戏子残妆 第38章

作者:好大一坨兔子 标签: 三教九流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那些绑了他的人,也不为难他,虽说吃得不算多好,但总归是留着他的命,没打过,也没骂过他。

小九不知他们有何意图,也不敢问,就每日里缩在角落里,给口饭就吃,给口水就喝,乖巧得很。绑人的又看他那么瘦小,也不加什么防范的心——这么个吃软饭的,跑了也得给饿回来。

这边的事,秦公馆可不知。牡蛎头次大着胆子,跪在秦艽脚边哭喊道:“九爷啊,您纵是瞧不上我们这条贱命,也搭救搭救九哥儿!他跟了您有小半年,您哪怕是念着旧情,也不能不管九哥儿啊!”

秦艽看着手中的信,字迹十分工整,和平日里邀他的帖子也差不多,要不是上面写了些不入眼的话,秦艽大概会这么认为。他心里,也不是不想着小九的,但牡蛎这么一闹,不由得有些烦了:“韩阳,这是你的人吗?”

韩阳和牡蛎的事,哪能瞒得过秦艽?韩阳急忙上前道:“是,九爷。”

“你的人就好好管教管教,这么个闹法,算是怎么回事?”秦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韩阳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一举一动他心里都明镜似的,立刻拉了牡蛎离开。

秦艽也没了心思再看这封信,横竖是为了那些个赌场。

侯二是喜欢做这些生意的,来钱快,也挣得多。原本秦艽也管不到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但赌场是一个接一个的开,这种营生做得多了,多少有些昧良心,再加上为了讨章云帆的欢心,秦艽也强制的关了一些。这些东西虽说都是侯二的,但这么多他肯定是顾及不暇,多半是盘给桃源乡那些个帮派。在秦艽看来,他们能成多大气候?净是些不成器的。许是最近关的多了,狗急了跳墙了罢。

前些个日子,秦艽回来的晚,甚至于不回来,一方面也是想和章云帆相处——他那些个理论,甭管能不能实现,秦艽爱听。另一方面,也是拟草一份行之有效的文书,禁止禁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了这些事,肯定是封了某些人的财路,侯二虽说是不高兴,但不会真的和秦艽翻脸,毕竟他那些什么什么会所,西餐厅,影院……总有个能挣钱的地方。反倒是那些个帮派,一看侯二不管了,明面上请了秦艽多少次,饭局也好,戏局也罢,秦艽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但就是不做实事。这不,惹急了,来了一手狠的,打的就是秦艽的脸。而秦艽,恰恰等的,就是这时候——他打的主意,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小九于他,就是这么一个引爆的点。

书信上,客客气气的写着邀请秦艽到废弃的大楼见面,亲自接他的小情儿,否则就只能将他的身体分成无数份返还回来。怪不得牡蛎一直哭呢,但这吓唬人的伎俩,在秦艽这,可起不了多大作用。

“九爷,需不需要吩咐厨房,给您做点宵夜?”胡管家进来,低声问道。

秦艽略微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样子。

“今儿个重阳节,师傅特意做了桂花糕,您尝尝。”不一会儿,丫头端着糕点上来,胡管家在一旁道。秦艽觉得这糕点的模样似曾相识,拿起一个,仔细端详,小九害羞的脸庞一下子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是了,那天这小家伙还说过,重阳节,是要吃桂花糕的。

小九做的桂花糕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好吃与否,秦艽是无从得知了。他送给他的东西,大多被随便的扔到一个角落,早已不记得在什么地方了。

“你是知道小九做了桂花糕的。”秦艽没有吃,把那块糕点放了回去。

胡管家笑了笑:“许是我多嘴了,九爷,但小九那孩子,是真不错,时时刻刻惦记着您。就是放在家里,往后不做伴,给您当个仆役,您用起来,也是称心如意的。”

秦艽没有表态,他坐在那里,盯着书桌上的糕点,不知在想什么。

即便是跟了他许久的胡管家,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秦艽是脾气好,但也不是谁都能在他面前畅所欲言的,什么是主子,什么是下人,他分的很清,看的很重。

这一夜,秦艽是躺下了,但睡没睡着,只有他知道。

小九却是没睡着的。虽说这些人没有为难他,但小九还是担惊受怕的,不知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他如受了惊的小兔子,缩在角落里,不发出声音,只是睁着惊恐的双眼,也不知是在注意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小九稍稍睡了一会儿,一有动静,哪怕只是走路的沙沙声,他都会马上惊醒。

“秦九爷送信来了?”其中一个男人问道。

“肯定是又想耍什么花招!”另外一个男人愤恨道“他的话,能信吗?”

“这次看起来不像有假。”拿信的男人道“明日正午,他是肯过来的。”男人瞅了小九一眼“只要我们不伤害这孩子。”

其他人愣了一下,继而纷纷大笑起来。一开始说话的男人用嘲讽的口吻说道:“他们给的消息没错,秦九爷是看中这孩子了。”他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说起了秦艽的事“别的倒不说,秦九爷也太不给人活路了,关了咱那么多场子,上上下下多少弟兄都靠这生活糊口,这是要致咱于死路呀!做这一票,不管成是不成,咱也是得罪了秦九爷,我看这桃源乡是不能再呆了。”

“是呀,桃源乡怕是再也没咱能容身的地方咯。”另一个也叹道“全看大哥的意思了,他还要请秦九爷吃那劳什子的饭,还能指望秦九爷放咱们一马吗?”

“也不见得。”又有一人跟着说道“眼看侯二爷就要得势,这桃源乡的天还不知要怎么变呢,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到时风云一时的秦九爷,说不定也要给我们这些小混混提鞋呢!”

这几人哈哈大笑之际,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九爷……九爷是好人……”

在场之人均是一愣,纷纷将头转向角落里的小九。虽是没亏待于他,但过了这几天日子,小九终是瘦了,脸上也脏了,衣服也破了,看起来狼狈不堪,唯独那一双眼,亮的惊人。

“痴人一个。”也不知是谁念叨了这一句,大家哄笑着,继续说些有的没的,无人理睬小九。

怎么不是个痴人呢?秦艽不缺钱财,不缺时间,却迟迟没有来救他,但听到稍微的几句指责秦艽的话,小九就要为他出声辩解,仿佛他是他心中的一片圣地,容不得旁人的玷污。

到了第二日约定的时间,他们拉扯着小九,来到三楼的阳台。往下一瞧,秦艽已经来了。

“秦九爷,好久不见啊。”其中一个男人冷笑道“我们大哥约了您那几次,照顾的您是不周还是怎么的,您看您,偏偏不给兄弟们条活路。”

秦艽没说话,只是看着夹在那几个男人中间的小九,他们身材壮实,更显得他瘦小。那巴掌大的小脸上,不似别个楚楚可怜,倒有几分担忧。为谁而担忧呢?如果是为他自己,那大可不必,他已经来了,就不会叫他受了委屈。只是凭白的,秦艽心里多了一丝失望,他希望小九如何做,眼下,他也不知了。

“您说,好茶好酒招待着您,您不赏脸,这么个环境,又为了这么一个戏子,您倒乐意好好谈谈了。”男人捏了捏小九的脸颊,他的脸上立刻出现惊恐的神色,还是秦艽熟悉的那只时时刻刻容易受惊的小鹿。男人冲着秦艽扬扬下巴“我们也绝不为难您,往后生意谈成了,还得蒙您照顾呢,是不是,九爷?您看我们老大,专门给您订了一桌,时间也不早了,咱这就去?只不过这个小戏子,得先暂时留在咱这,放心,准给您好生伺候着。”

秦艽笑了一下:“我看,你们都做好主意了,不过是通知秦某人一声。秦某人,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您既然是来了,就只当是同意了咱的请求不是?说这个话,伤了情分了。”男人颇有些无赖地说道。

他们说的话,小九隐隐约约的听懂了一些。看来……自己是被当做要挟秦艽的筹码了。他们胁迫秦艽做他不愿做的事,答应他不愿答应的要求。他什么也为秦艽做不了,不给秦艽添麻烦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但到最后,他还是拖了秦艽的后腿,成了他的累赘。

“那我还与周老大有什么可谈的?这饭局,不赴也罢。依秦某——”秦艽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止住,他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三楼的位置。那里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小九不知哪来的勇气,从三楼的窗口义无反顾的跳了下来。

许是太瘦小对他的防备不够,许是秦艽在场没必要防备,他这一跳,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肉体接触到地面时,发出“咚”的沉闷的响声,仿佛撞击在秦艽的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呀原谅我原谅我!以后一定一周两更对不起对不起>人<

☆、月与灯依旧

刚刚认识秦艽时,章云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教书匠。他自命不凡,但无奈无处施展身手。一次偶然,与秦艽结识。虽不至于一见如故,但秦艽也认为他是个有才之士,颇有些伯乐相马的感觉。他引他到了市区,还聘请他到秦公馆做了专门的教书先生。教会小九一些诗书和基本的写字之后,他便离开秦公馆,与秦艽的联系渐渐也变得少了,但这或许就是老天的安排,他到城北书院递交自己的求职信,正遇到了在那里办理小九退学手续的秦艽。他们之间的那根红线,又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秦艽风趣,幽默,见多识广,知识渊博,为人温文尔雅,性子温柔且细腻,如果叫一个人不喜欢他,那实在太难了。章云帆是读过书的,他知道断袖之癖,他也不在乎这些。可秦艽,只是与他暧昧着,并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一味的待他好,对他亲切,仿佛二人真是相见恨晚的至交一般,他又怎好意思说出那些话呢?

他知晓近来秦艽都在忙碌小九的事,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他其实并不清楚二人的关系,一开始只以为小九是个普通的仆役,可普通的仆役,他又何必辛辛苦苦,为他聘请先生,教他识字呢?他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去了几次公馆,胡管家都道九爷不在。废了些功夫,才问到小九所住医院的电话。

今日……今日他是一定要给秦艽挂电话的。章云帆仔细在心里思量过,他要问问秦艽,究竟对自己是何种感情,这不清不楚的,实在叫人难受。

“先生有何事呀?”电话许久才被接通,听筒里传来秦艽熟悉的声音。

“无事。就是问问九爷,想来是出了些事,不知在下能帮到些什么?”章云帆有些紧张,手心里出的汗几乎握不住话筒。

“那倒不用,多谢先生了,是家里的小事。”秦艽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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