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 第14章

作者:冉尔 标签: 豪门世家 生子 近代现代

  “六爷?”方伊静眼前一亮。

  不过方伊池没看见,他忙着去看炉子上煎的药,随口道:“可不是?就是六爷。”

  “哥,你怎么会认识六爷?”方伊静披着衣服坐起身,急切地望着方伊池,发觉他身上的衣服变了,神情又微妙地怪异了几分,“哥,你不会是被六爷包了吧?”

  方伊池手一抖,热滚滚的汤药撒出来些许,瞬间烫红了手背,他盯着那块迟早要起泡的皮肤看了半晌,哑着嗓子回答:“怎么会呢?”

  “别说我乐不乐意,就贺家的名声,你难道没听过吗?”

  方伊静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方伊池的面上,没觉察出不对劲儿,倒回床上继续躺着:“吓死我了。”

  他埋头倒药。

  “哥,你要是勾搭上六爷,会不会不要我了?”

  方伊池蹙眉轻嗤:“胡说什么呢?”

  方伊静痴痴地笑:“不说了不说了,人家六爷哪里看得上我们的出身。”

  “全北平城都找不到比六爷更好的男人!”

  刚被“全北平城最好的男人”睡了的方伊池抿了抿唇,把药搁在床头:“你快把药吃了,我去前面热个馒头。”

  “哥,我想吃稻香村的糕饼。”

  “明儿给你买。”他忧愁地看了看柜子里的钱,转身出了门,穿过破败的院子,手脚利索地热了两个馒头,拿手捧着坐在门槛上,仰头望漫天的星辰。

  看病的事儿,算是有了着落,只是六爷给的黄鱼总有用完的一天,日子还得一天天地过。

  实在不成……身上的衣服也可以拿出去当了,就怕六爷知道不高兴,但上过床,以后总要绕着走不是?

  方伊池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累得眼皮打架,回屋洗漱完,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第二天是被院墙外的吵闹声惊醒的。

  方伊池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端着洗脸盆打开门,差点和时常骂他的婆娘脸贴脸。

  “小池起来了?”

  他吓出半身冷汗,端盆的手紧了紧,虽不怕被骂,但谁也不习惯“仇人”笑脸相迎啊?

  婆娘挤出满脸的笑,上来抢他手里的盆:“都是要做少奶奶的人了,怎么还干这种粗活?”

  方伊池听得云里雾里,也懒得问,抬手把盆抢回来,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没走两步就听见外头叽叽喳喳的嘲笑声,说什么飞上枝头的凤凰是野凤凰,迟早有摔下来的一天。

  他冷笑几声,没搭理,反正饭店的服务生没有没被这么骂过的。

  “哥,外头吵什么呢?”

  “没事,你继续睡。”他把盆放下,见院里头落了份报纸,便弯腰拾起来。

  这是方伊池给妹妹订的,怕她成日待在家里闷。

  “先看报。”他搓着手推开了窗户,将报纸扔在方伊静的床头,“今早上喝粥,你且等等。”

  方伊静在屋里应了声“好”,继而抖开报纸,再也不吭声了。

  方伊池没在意,急匆匆地洗漱完,又熬了粥,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换衣服去饭店上班,屋里忽然传来方伊静的声音。

  他便反身回去:“怎么了?”

  方伊静脸上涌起病态的红潮:“你骗我!”

  他莫名其妙地凑过去摸妹妹的额头:“病了?”

  “我早就有病了!”哪晓得方伊静竟把床头的碗砸在了他身上。

  黏稠的药渣溅了方伊池一身,他怔怔地望着衣服上的污痕,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而是还好没穿旗袍,否则脏了可不好洗。

  “你和六爷……你和六爷!”方伊静疯了般癫狂地笑,捏着报纸的手抖得跟筛子一样,片刻又陡然冷静,“你真的要嫁给六爷?”

  “嫁什么嫁?”方伊池回过神,一口回绝,“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他以为自己否认得干脆,却不晓得面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方伊静沉默了几分钟,把报纸往身后一塞:“真不嫁?”

  “不嫁。”

  “那……要是六爷非要你嫁呢?”方伊静眼底酝酿起阴暗的情绪,“哥,我代替你吧。”

  方伊池巴不得她早点跳过这个话题,端着碗狼狈地点头:“成,你说什么都成。我先去换身衣服,你快把粥喝了。”

  说完,推门就往外跑,结果没跑两步,手腕忽然被人死死地攥住。

  方伊池一声惊呼,栽进贺作舟的怀里。

  贺六爷站在窗户边,狼似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方伊池,你逗呢?”

  他捏着碗,瞥见院门大敞,不由害怕被街坊四邻看见:“爷……六爷,快撒手。”

  “我撒个屁!”贺作舟满身戾气,抓他的手倒没用多少劲儿,“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

  “我……”

  “不嫁?”六爷气笑了,把方伊池按在墙上,拿嘴唇细细地描摹他的眉眼。

  方伊池被熟悉的气味笼罩,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您怎么能偷听呢?”

  “我不偷听,还不知道你们兄妹俩在打什么主意呢!”贺作舟狠狠地咬住他的下唇,冷声道,“方伊池,你给我听好了。”

  “老子不是什么爷,也不是你的客人,”贺作舟从怀里掏出一份报纸,恨不得糊在他脸上,“老子是你爷们儿!”

  作者有话说:作者没话说。 贺作舟有话说:我太太好气人哦:) 明天还是有更新哒w昨天也更了!求评论( ⊙ o ⊙ )!

第十七章 先生

  贺作舟发起火,方伊池一时被吼蒙了,战战兢兢地把报纸抖开,迎面就是巨大的铅字——恭祝贺作舟与方伊池喜结连理。

  下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什么酒席订在哪儿,连办多少天。

  方伊静方才骂人的话一股脑涌进脑海,他捏报纸的手微微颤抖,半晌突然憋出句:“您甭逗了!”

  然而这句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贺六爷眯起眼睛对他扯扯嘴角,翻手把他往肩上一扛,直接走出院子丢车里去了。

  “六爷……六爷!”

  “六个屁。”贺作舟带了万禄来,不用开车,跟方伊池挤在后排,“要我说几遍?我是你爷们儿!”

  “睡过的那种。”六爷凑近他的耳朵,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你不喜欢我,直说,我不生气。”

  “感情没有,大不了以后慢慢培养,可你答应你妹妹的那叫什么话!”

  “我答应什么了?”方伊池被噼里啪啦凶了一顿,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让她代替你嫁给我吗?”

  他愣了又愣,终于缓过来神了,猛地撩起眼皮:“我能让我妹妹往你们贺家的火坑里跳吗?”

  “啧。”贺作舟闻言,觉得方伊池是在保证到时候嫁人的是自个儿,心下松快不少,也不压着他了,好端端地坐回去,把人往腿上一抱,“当初我说了,你进了贺家的笼子就别想跑,怎么,反悔了?”

  话是在床上说的,方伊池想起就恨不能啐六爷一口:“谁知道您在外人面前人模人样,背地里却是这副德行?”

  贺作舟抱着他一个劲儿地笑:“不得了,小凤凰发脾气了。”

  “小凤凰”三个字一出口,方伊池身上的火气平白散去三分,他捏着衣摆喘了几口气,心思活络起来,小声问:“这衣服是您买给我的?”

  “这不废话吗?”贺作舟替方伊池把衣领抚平,又攥住他的小手,“就该穿暖和点,瞧你冻的,没哪儿是热乎的。”

  说完,眼角忽然渗出点坏笑:“嗐,瞧我这话说的。”

  “你里头可热乎呢!”

  方伊池听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后来被六爷摸了一把屁股,终是意识到贺作舟在说荤话,又气又臊,扭头就往边上爬,可惜六爷手一伸就把人捞了回来。

  “真不喜欢我?”贺作舟眸色沉沉,望着他的目光里没了戏谑,全然都是认真。

  方伊池被看得心跳如擂鼓,“不喜欢”三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就单拿漂亮的眼睛瞅车窗外的风景。

  入冬下了几场雪,胡同口的煤渣堆旁挤满了人,要是没有六爷的黄鱼,他也是其中之一。

  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不屑于用煤渣,但穷苦人家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取暖,总好过生生冻死。

  这般冷的天,在外头待一宿,保准上西天。

  “问你话呢。”贺作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可面对方伊池的沉默,免不了生出几分烦躁。

  毕竟小凤凰是他好几年前就看中了的人,拿时兴点的话说,那叫“一见钟情”,可六爷还是过于自负,总以为只是单纯的欣赏,瞧过没当回事,扭头走了才后悔。

  要是当初带着方伊池跑了,他俩说不准连孩子都有了!

  可世间情爱是最说不准的事儿,兜兜转转几年,人是回到了他的身边,心就难说了。

  果不其然,方伊池抿唇缩在车厢里,虽胆怯,却硬着头皮慢悠悠地说:“不合适。”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合适。

  贺作舟的心凉了半截:“什么不合适?”

  他抬起头,纤细的脖颈固执地仰着,明明怕得要死,嘴里倒不退缩半分:“我和您……也就打过几回照面,您怎么就……就要娶我?”

  他不说自己的身份不合适,也不扯那些个说他攀高枝的闲言碎语,单说相处时间,贺作舟反倒没了反驳的余地。

  这是他欠小凤凰的,是个爷们儿就不能不承认。

  绕来绕去,事情回到原点,还得怪贺六爷当初离开北平的时候没带人走。

  方伊池虽然不知道当初发生的事情,但瞧贺作舟的神情,便知道说的话起了作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失落。

  天又开始下雪,他在失落什么呢?

  谁也不晓得。

  车原本是向着贺家开的,结果半道方伊池歪在车窗边,瞧见了在街上买糖葫芦的阿清。

  “六爷,停车!”方伊池猛地直起腰,张口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得过于逾越。

  贺作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瞄了一眼外头的雪,把外套脱下来给他:“去吧,想买什么直接从我衣服口袋里掏钱。”

  “我自己有。”他下车的动作微微僵住,红着耳朵嘀咕,“不用您的钱!”

  “用你爷们儿的钱怎么了?”贺六爷立刻不乐意了,还想再说什么,方伊池却已经关上车门一溜烟跑了。

  贺作舟坐在车厢里,瞪着那道纤细的背影看了半晌,栽回去笑,一开始笑得声音还不大,到后来万禄都听见了,忍不住扭头叫了声:“爷?”

  “哎哟我真是……”贺作舟笑得直摇头,“你瞧这小凤凰,还跟我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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