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秋泓
凤璋力气很大,王薄州的颧骨和侧脸立刻青紫起来,手上的圈戒又狠剌剌地在他脸上勾起三道长长的血痕。
凤璋问:“怎么不还手?”
王薄州说:“我想见小邱。”
凤璋被他牛头不对马嘴又十足过分的回答激怒,又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王薄州眉头紧皱,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却只是说:“我想见小邱。”
凤璋不再打他,只是气急败坏:“你特么有什么脸?”
王薄州低声哀求:“我想见见他。”
凤璋咬牙切齿,又奇怪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小邱还没下来,自己趿拉着拖鞋走上楼,却发现房间里没了人,翻箱倒柜一片狼藉。
再一看,柜子里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凤邱你这个小兔崽子!”
凤璋急得大骂。
他跑下楼,拣起靠在沙发边上的手杖就打在王薄州的腿上:“小邱跑了!他离家出走了!姓王的我饶不了你!”
王薄州生生挨下这几下,听说小邱离家出走,心里更急,匆匆忙忙就想出门找人,慌不择路地在门上狠狠撞了一下。
第二十九章 衬衫上的巧克力甜筒
凤邱已经在渝城住了三天。
他不敢大手大脚花钱,预估生个孩子需要4万,怕被舅舅发现落脚点也没带卡,塞了厚厚几沓现金在包里,结果坐了不需要身份证的黑车,背包里的钱一觉醒来全不见了,他气得大哭,拖着行李箱走了几公里,好不容易走到城区,结果这座城市连个正经典当行都没有,他只要找了个私人当铺,把自己手腕上那块限量表褪下来,买来的时候五十来万,当只当了三万出头。
他精打细算,在租房网上找了一处位置较偏远的住宅区,小区绿化一般,住宅面积奇小,不过四十来平,胜在安保系统不错。
他当天谈定,交了一万块定金,签了合同,住了进去。
凤邱打车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便宜的床单被罩和一些日用品,因为想着要住的时间比较长,付款的时候又选了一盆水培花,绿幽幽的叶子缀着白点小花,和他家花园里的花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不过是看中了它好养罢了。
回来的路上,又换了张手机卡。
凤邱扫了一遍小小的房子,铺好床单被套,疲惫地躺到床上。
可是凤邱睡惯了真丝床单,皮肤养得细嫩敏感,被新买的棉质床单扎得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入睡。
他抓抓头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独自一人,身处异乡,又是想家又是懊丧,委委屈屈地哭起来。
他哭累了才睡着。
梦里有个圆白粉嫩的小胖孩儿叫他爸爸,一截小臂三坨肉,挥着小拳头抓着小火车。
凤邱顿时有点嫌弃,觉得这个孩子不太好看,又转念一想,以他的美貌和王薄州的英俊,脸蛋总得长得惊天地泣鬼神。
他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好半天,才发现这个孩子的脸模糊不清,好像被热毛巾抹掉了五官。
凤邱一下子吓醒,呜呜地又哭起来。
哭着哭着,他又饿了,只能叫外卖。
外卖的饭是冷的,汤是淡的,鸡肉是不熟的,他咬咬牙吃掉,喝了一大杯热水。
要玩手机,附近的插座又是坏的。
他从没过过这样的日子。
这叫什么日子?
凤邱想起自己给凤璋和凤仙儿留的纸条,上面写着:“舅舅妈妈,我有了小宝宝,我想生下来。我又不乖又不听话,你们别生气,生气容易变老。等我十个月后生了抱宝宝来看你们。它肯定是个漂亮小孩儿,不给我们老凤家跌份。”
凤邱捂住脸,鼻子酸酸的。
他的手又滑到自己的肚子,掀起衣服,手心贴着小腹,平滑雪白的一把腰,一点也看不出来里面有了小宝宝。
他的小宝宝。
凤邱这才觉得有几分安慰,一颗心好像泡在温水里,四肢百骸也放松下来。
8月的最后一天,凤邱正吃着西瓜,听到电视里新闻主持人公式化的嗓音:“八号台风朝阳将于后天凌晨登陆东南沿海。风力十级,可能造成破坏,请市民们备好生活必需品,注意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尽量不要外出。”
凤邱瓜都吃不下了,只觉得屋漏偏逢连夜雨,带上鸭舌帽出门买必要的食品和生物物资了。
凤邱买了一购物车,装了四个袋子,叫了辆车,送到了楼下。
外面日头毒辣,凤邱看到旁边的便利店雪糕买一送一,顿时心动,提着四个大袋子进了便利店。
他干脆把购物袋放在地上,手指勒得发白,不住地哆嗦。又从口袋里掏出纸币,买了两支巧克力味的甜筒。
收营员是个很年轻的Beta小妹妹,不错眼地盯着凤邱看,脸红红地说:“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啊。”
凤邱舔一口甜筒,一点也不害臊:“谢谢。”
小妹妹又说:“小哥哥,我请你吃关东煮吧。”
凤邱愣了一下:“我是Omega。”
“诶呀我当然知道,看你长得好看,请你吃而已啦。我看你三天前才搬来吧。”她一边往纸杯里盛关东煮,一边细声细气地说:“马上刮台风,这里之前有发生过住户玻璃破裂的情况,你最好加固一下窗户。我看你买了不少东西,也不要出门啦。”
凤邱巴巴地看着关东煮,从口袋里又掏出十块钱:“我不吃白食,你拿着吧。”
凤邱吃完关东煮,小妹妹又给他换了只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巧克力甜筒,凤邱大受感动,觉得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提着大袋子举着那支甜筒出门了。
结果没走两步,甜筒一下就开始融化,冰的非常不实在,融化的水顺着手指流到他的手腕上,凤邱一下子着急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放下购物袋。
侧边伸出只手,一把把四只购物袋全提在了自己手里,凤邱一愣,另一只带着江诗丹顿的手就拿帕子给他擦手了。
凤邱痴痴傻傻,看着提着购物袋穿着衬衫西裤的王薄州,分明冷峻的眉眼温和,长长浓睫闪动,专注地看着他。
热傻了,出现幻觉了。
“不吃掉吗?”
王薄州的声音低沉,语气里有非常温淡的询问。
冬天薄薄的云絮一样。
凤邱一把把那只甜筒扔到他的衬衫上,黏稠融化的甜筒在他雪白昂贵的定制衬衫上缓缓下滑,留下长长的丑陋狼狈的痕迹。
王薄州不气不恼,只是捏着那支甜筒扔进垃圾桶,轻声说:“不吃也没事。”
凤邱气红了眼:“王薄州,你又是什么意思?又要对我下达什么指令?之前说分手,现在这样子做给谁看?要复合?”
王薄州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语气严肃地说:“我来恳求你的原谅。”
凤邱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眯起眼睛笑起来:“不用了。王薄州不会犯错,王薄州永远都对。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让我走行不行?”
王薄州分毫不让:“不行。”
凤邱一下子气哭了:“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吗?你为什么这么爱自说自话?我讨厌你了!王薄州我讨厌你了!你懂不懂我什么意思?”
听到凤邱的哭声,便利店里的小妹妹和几个住在附近的居民全涌出来,一看这架势,俊A美O,一人哭得梨花带雨,一人满眼心疼,都不好插手,只好旁观。
王薄州伸手去攥凤邱的手腕,低声恳求:“小邱,我们好好谈一谈,给我一个说清楚的机会好不好?”
凤邱刁钻刻薄起来:“我给你一句话,说清楚!”
王薄州一愣,一句话,哪里说得清楚?
凤邱伸手就要提购物袋,王薄州心里着急,只说一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凤邱气红了眼,夺过购物袋,又伸腿踢了他一脚,吃力地刷了指纹上楼了。
凤邱走到阳台一看,王薄州还站在楼下,太阳暴晒,他的衬衫肩背湿了一片,完全显露出肩背肌肉漂亮饱满的轮廓,一张冷俊面孔不住地淌汗,鼻尖和鬓角的汗珠全都顺着锋利俊阔的下巴弧度流进颈窝里,湿漉漉一片。
凤邱心硬如铁,转身就回房间吹空调了。
过了两个小时,凤邱吃完了冰西瓜,去阳台收衣服的时候,看到楼下还站着王薄州,只是站姿有些不稳,肩背仍笔直如松柏,唇色却全白了。
凤邱咬咬牙,扔下去一把伞。
王薄州一愣,看着把破伞从天而降,却不撑开,只是捡起来抱在怀里,好像是个宝贝。
王薄州心想,他心里总是有我的。
第三十章 台风前夜和落在手心的眼泪
王薄州又等了一个小时。
他只是在等,一动不动的,不喊凤邱的名字,也不给凤邱发信息。
他一声不吭地示弱,一声不吭地央求。
后面一记电动车刹车的声音,刺得人牙发麻。电动车上下来一个穿黄色制服的外卖小哥,塑料袋上荡着张贴条,王薄州错了一眼,看到凤邱的名字。
王薄州凝了凝眉毛,正要说话,凤邱趿拉着塑料拖鞋哒哒哒地楼上跑下来,隔着铁艺大门,也不看王薄州,只是从大门缝隙间伸出一只雪白漂亮的手,指甲修剪得也干干净净,闪着贝壳一样细润的光。
“是我的外卖。”
外卖小哥脸红了一下,忙不迭地把外卖塞进去,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点我们家外卖。你下次点,我送你瓶可乐。”
凤邱眨眨大眼睛:“啊那谢谢你。”说完,拎着外卖盒上去了。
吃了饭,凤邱偷偷到阳台上去看,楼下空荡荡的,太阳西沉,只有一地日光的碎影。
竟然走了。
凤邱鼓着面颊坐到沙发上,可是转念一想,他总不能真的在楼下一直等下去吧?或许,吃个饭,或许,还要回去上班。
反正他不会是第一位的。
凤邱把脸埋在抱枕里。
到了夜间,凤邱正看着综艺节目,突然就停电了。
他吓了一跳,缩在沙发上不敢动,先给物业打电话,结果物业说是电路抢修,为了应对后天的台风,整幢楼的电都停了,请他多多包含。
凤邱披上外套,点开手机的照灯,摸黑走到楼下,打算去买两根蜡烛。
凤邱走到一楼,正要刷指纹开门,乍然看见铁门外站着个人,黑逡逡一个高个,月光昏暗,剪影挺拔。
凤邱哆嗦着把手机往上面一照。
竟然是王薄州。
王薄州就这么站在楼下,光一打,面部轮廓清晰得吓人,实在俊美得不似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