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秋泓
师母愣了一下,揉他的脸,小声问:“喜欢人家?”
凤邱点点头。
师母笑开了花:“还没追到吧?”
凤邱垂着脑袋,小声说:“气死我了,我不包了。”
师母坐下,也开始包饺子,“不包就不包,饿死王薄州。”
凤邱咬着嘴唇,又开始埋头包饺子。
外面的人平均每人吃了一盆半,吃了八分饱,王薄州才从楼上下来。
师母用手肘撞撞他:“去,给人端饺子去。”
凤邱眨眨眼睛,从位子上窜起来冲进厨房,盛了一盘饺子给他。沙发上坐满人,他已经没地方可以做了,索性坐在包饺子的餐桌一角落。
凤邱心不在焉地包饺子,“师兄,好不好吃呀?”
王薄州冷淡地“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啊?”
“不错。”
得王薄州一句不错,凤邱瞑目了。
凤邱又小声说:“师兄,我给你偷偷藏着一盘呢。你吃完了还有。”
王薄州看了他一眼,凤邱靠近时那张皎白无暇的脸更是灿然,秀眉杏眼,粉面桃腮,唇珠丰润,天然一副天真浪荡的风情。
凤邱是真漂亮,Omega美人里都鹤立鸡群的漂亮。
王薄州低头:“知道了。”
王薄州吃完第一盘,凤邱立刻溜到厨房的饭罩底下拿出藏好的香菇虾仁馅儿偏多的一盘,又烫了一遍,这才递给他。
“你自己吃过了?”
凤邱乍被关心,心慌意乱,甜得流蜜,笑嘻嘻地说:“一会儿,一会儿。”
他蜜色瞳仁微微闪动,有点狡黠地问:“师兄是要喂我一个吗?”
他说出这句话,已经做好了被无情拒绝的准备。
“你自己去拿筷子。我不和别人公用筷子。”
凤邱:“……!”
虽没得到师兄喂食,但是拿了双筷子喜滋滋地分了师兄的盘中餐,也够美了,一时笑得花枝乱颤。
师母斜眼偷看,啧啧两声。
第五章 漂亮Omega男孩的初恋和失败
晚饭后,吴避珂提出要每个人说一说最近看的书或者实验的发现,大家大惊失色,捂着脑袋说家里有事情要回家。
凤邱累得要死,吃了半盘饺子以后在客房里睡觉。
这一觉睡得酣甜,醒来看看手机,竟然已经晚上9点。
他赶紧起床下楼,一下楼人都散了,吴避珂和夫人都不在了,客厅里只亮着大灯,颇有些诡异。
凤邱有点害怕,刚要打电话,听到厨房里咕咚咚倒水的声音。他走过去正要推开厨房门,手还没碰到那扇门,那扇门哗啦一声从里面打开,竟然是端着杯水的王薄州。
雪亮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染得他漆黑的发丝泛着银色的光,强光下他的脸有种瓷器一般的白,是冷的,是润的,是滑的,是不可触摸的。
凤邱愣了一下。
王薄州低头看他:“老师让我送你回家。”
凤邱有点激动地说:“那谢谢师兄!”
两人前后脚走到花园外的停车场,王薄州开了一辆相当低调的凯迪拉克,他打开副驾驶车门:“上去。”
凤邱坐进去,王薄州从车头绕到驾驶位,也坐进来,门一关,这方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凤邱小心翼翼拿眼睛觑他,王薄州面无表情地发动汽车,漂亮利落地倒车驶上大路。
晚间草木被白日阳光蒸得香气蓊郁,微风习习,是很舒服的一个夜晚。
“家住哪里?”
凤邱报了公寓地址。
“那很近。”王薄州说。
凤邱“唔”了一声,巴不得自家离这儿十万八千里。这样就能和王薄州多待一会儿了。
王薄州突然又问:“你对王修什么看法?”
凤邱“啊”了一声,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王修师兄人大方,能说,又很热情,跟他相处很自在。”
王薄州拧了一下眉头:“你喜欢他?”
凤邱立刻说:“就是对同学的那种喜欢!我……”他的脸红了一下,有点羞怯地说:“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王薄州沉默了。
他知道。
“你今年几岁?”
凤邱说:“23。我小学和初中各跳过一级。”
“你年纪太小了。”
凤邱听了这句话,回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嫌弃他的年纪太小一股子奶孩子的味道吗?
凤邱郁闷地说:“年纪小不可以吗?”
王薄州手搭在方向盘上,从余光里看了他一眼。凤邱垂着脑袋,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嘴唇,水红的嘴唇血色尽失,实实在在地在生气和难过。
王薄州无缘无故摁了一下喇叭,正遇上红灯。
他张嘴欲言,却被凤邱瞪着大眼睛气势磅礴的发言给截胡了:“年纪小为什么不行!我今年二十三,长得漂亮性格好,腰细腿长屁股翘,嘴甜心细爱撒娇,我是青春枝头最嫩最甜的果子你知道吧!我--这还是我初恋!一个漂亮的Omega男孩的初恋!我觉得你捡到大便宜了!你应该偷着乐!你还嫌我年纪小,你--你--”
凤邱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了,晶莹的一滴从他蓄满水的漂亮眼睛里落下来,把车里的一点光亮也弄得分崩离析,闪烁剔透。
王薄州愣愣地看着他,赶紧把纸巾递给他,语气紧绷:“哭什么?”
凤邱美人低泣,哭得呜呜咽咽,好不可怜。
他的一滴泪啪嗒一声砸在他的手指上。
王薄州的手指被他的眼泪烫到。一个Omega的眼泪竟然这么烫。
而他的眼泪全是为他而流的。
王薄州没脾气了,还有点低声下气地凑过去说:“别哭了。别哭了。”
他就说年纪小不太好,遭不住事,情绪上头,太容易哭了。
凤邱看了他一眼,竟然又开始逼逼叨叨:“你是不是喜欢二十七八的?我又不是不能到二十七八岁。我只要再过四个春天,很快就是个二十七八的漂亮Omega了。那你能不能先和我谈四年恋爱呢?我又乖又听话,一定可以变成你喜欢的类型。”
王薄州深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雾色浓起来,又是惊诧,又是觉得好笑。
他叹口气,把纸巾按到凤邱发红的眼睛上,“你干嘛要委屈自己?”
“我没有委屈自己,我喜欢你,我很真诚地喜欢你,二十三岁喜欢你,二十七岁也喜欢你。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七八十岁也喜欢你。”
王薄州心里发笑了,果然是小孩子,嘴巴一张一合把自己的往后余生都卖了。
可是心里虽然在发笑,又觉得他有点可爱起来。
红灯结束了,他继续开车。
“你不相信我吗?”
“凤邱,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爱你。”
王薄州虽然是冷言寡欲的,但他也直来直去,不隐瞒不委婉。他是个不会顾及易碎品的人。
凤邱僵住,紧接着跟棵风中小树似的抖索起来,自己缩成了一团,蜷在副驾驶上。
他说不出话了。王薄州不喜欢他,他现在又没有办法。
他很早之前就听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听过,多情总被无情恼。当时一知半解、似懂非懂的词句好像变得面目清晰起来。
每个铅字都是无情。
他的眼睛连着心口疼得厉害,眼泪无声无息地顺着面颊落在衣领里,冻得发麻。
王薄州沉默了一会儿,难得语气温和地说:“你年纪小,好山好水都没见过。再往前走走吧。”
他有些听懂,又有些听不懂,这些哄骗失败暗恋者的话有几分可以信呢?又有几分真情实意呢?
他很想说,他不想走,他想在这里停下脚步。
就像麦田实验里的一个实验者,他不贪心,他很笃定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根麦穗了,前面再大再好的麦穗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凤邱一言不发的。
到了公寓楼下,车刚停稳,他就开门下车,逃命似的上楼了。
他觉得难过又羞耻,还有三分永远得不到王薄州爱的害怕,他想找个方形的屋子把自己藏起来,还想哭,像蜗牛和所有带壳生物一样躲在自己的壳里哭。
他突然脚下一个踏空,细瘦的小腿磕在台阶上,钻心蚀骨地疼。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
他再也不想爬起来了,捂着脸哭了。
讨人厌的声控灯这时候又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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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薄州在实验室里没看到凤邱。
吴避珂把他叫到办公室,跟他说了一些实验上的问题,又说凤邱今天跟他请假了。
是去医院了。
王薄州就回了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