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子不好吃
江贺也是个半大孩子,心一下就慌了,手忙脚乱地从口袋中掏出纸巾给他擦眼泪,边哄着:“别哭了,别哭了,告诉哥哥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哥哥帮你找好不好?”
小孩儿闻言,手里紧紧攥着江贺给他纸巾,抽噎着说:“爸爸……嗝……和……和……妈妈吵架,姐姐说……说带我出来玩,然后买……嗝……买冰激凌去了……”
“那告诉哥哥,姐姐叫什么名字?”
孩子不说,光摇头,抿着嘴倔强又无助。
他似乎 想忍住眼泪,憋脸通红,缓了好久才一抽一抽地说道:“说了也……嗝……也没用,姐姐不……不要我了。”
江贺疑惑:“为什么?”
过了要哭那阵,孩子说话虽然还是奶声奶气慢,却不再打嗝。
他断断续续道:“爸爸妈妈吵架,不要我了,姐姐带我来游乐园,说去买冰激凌,就,就不会再回来了。”
还不等江贺疑问,就听小孩儿又软糯地说了句:“在游乐园,说去给小孩买冰激凌家长,都……都不会回来了,他们不要他们孩子了,所以骗他,说去买好吃给他……”
说着,他眼泪又珠子似掉了下来:“电视剧里是这么演。”
江贺听了哭笑不得:“你既然知道,姐姐说去买冰激凌时候,你没有拦她吗?”
“没有。”小孩摇头,瘪着嘴,忍住了眼泪,却仍旧委屈不行,“我是乖孩子,要笑着跟姐姐再见。我想爸爸,想妈妈,想姐姐,不想离开他们,但是我不能哭……”
说到这里,他委屈到达了极点,眼泪眼看又要夺眶而出。
“但是我不能哭。”
孩子抿着嘴接着说,使劲儿忍着,他仰着头瞪大眼睛,似乎觉得这样眼泪就会倒回去,可眼眶却越发红了,说话又时不时开始打嗝:“虽然爸爸妈妈……嗝……吵架要离婚了,姐姐把我丢在这里,借口买冰激凌……嗝……也不会要我了,可我……我寄几要坚强。我会被人捡去孤儿院,一个人长大。但是我坚强,寄几长大也不哭,被小朋友欺负也不哭,没有吃饱也不哭。”
说到最后,他握紧了小拳头:“然后,在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后,努力成为一个优秀大人,就可以重新回到……嗝……回到爸爸妈妈和姐姐身边了。”
刚刚上小学小朋友,心理活动多到令人啧啧称奇地步。
一会儿功夫,他小小脑瓜里就已经自己脑补出了一部连续剧,边仰着头说“寄几要坚强”、“不哭”,眼泪边跟珠子似开始往下掉。偏偏他还要倔强地忍着,白净可爱小圆脸和眼眶都涨通红,圆滚滚大眼睛里满是水雾,惹人心疼很。
当时江贺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小孩。
江贺放轻了声音哄他:“姐姐没有要丢掉你,这么可爱小孩子,没有人家舍得不要。”
年幼李溪苗不信,泪眼汪汪问他:“真吗?”
“真,哥哥发誓。”江贺笃定。
“我小祖宗!”这时,远方传来一声呼喊。
李曦玥拿着冰激凌匆匆忙忙跑过来,满面焦急:“姐姐不是让你在警察叔叔那边站着,等姐姐去排完队买完冰激凌就回来吗,怎么跑来这里了?我都快要急死了……”
小孩儿立刻破涕为笑,眼泪还没干,就仰头冲着江贺笑说:“哥哥没骗我,姐姐还要我!”
李曦玥也是着了急,这时才发现李溪苗是哭过,立刻一脸戒备地看向江贺,以为他欺负了自己弟弟。江贺虽也是个孩子,但是语言组织能力还是很出众,三言两语就把刚刚发生事情解释清楚了。
知道来龙去脉,李曦玥又好气又好笑,最多还 是心疼。她把冰激凌塞在李溪苗手里,将他抱起来,跟江贺道了谢,然后就边跟年幼李溪苗保证家里人都爱他,不会不要他,边离开了。
趴在李曦玥肩上小孩子,眼睛还红着,没拿冰激凌手使劲朝江贺挥着,跟他道别。
两人消失在了初秋来往茫茫人群中。
江贺曾经想到过那个孩子,想他现在有没有红着眼睛跟家人撒娇,可却对他是谁都一无所知。
后来随着年岁增长,他生活中出现太多纷杂事——需要完成学业,被给予厚望,每日重复处理琐事,必须妥帖人际关系。
时间和人生被挤得很满,过往记忆逐渐无处安放,身体和思想都逐渐格式化。
他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那天,看见李溪苗带着冬日暖阳,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问他:“您好,请问是江先生吗?”
尘封记忆打开。
眼前人和当初那张稚嫩脸重合,连曾经在酒会上见过面李曦玥也和那时抱走孩子少女对上。
那一瞬间,江贺忽觉自己此前人生二十几载繁冗无味,顷刻间荡然无存。
原来一直都记得。
第四十三章
听到江贺讲述游乐园往事, 李溪苗也渐渐回忆起了这件事。
但他没有人出来江贺。
一来他那时候年纪还小;二来当时他又哭泪眼模糊, 满脑子都是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不要自己了, 自己以后去孤儿院该如何艰难求生。
印象里, 对当时帮助自己江贺长相记得不太清晰,即使如今江贺说了, 他依旧不能把两个人脸对应起来。
记忆中事件模糊, 人也模糊,但当时悲恸心情却还记得。
李溪苗靠着江贺,不好意思地挪了挪屁股, 因为他还是没有想起来江贺, 只依稀记得有这么个人而已。
“原来那个时候是你。”
江贺轻笑。
“笑什么?”
一想到自己小时候糗事,李溪苗耳朵都红了。
“笑你这么多年过去,一点都没变。”江贺说。
“明明变了很多。”李溪苗张开双臂, “你看我, 又高又大。”
“但思考问题方式,还是一样独特。”
也一样惹人喜欢。
尤其惹他喜欢。
“最后,苗苗,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李溪苗疑惑:“什么事?”
“我不绝食。”
接下来亲吻和纠缠,仿佛是水到渠成事情。
窗外拍打着窗子雨滴连绵嘈杂,雨势丝毫不曾减弱, 夹杂着阴雨绵绵湿气。屋内却暖如春夏交接, 暖黄色灯光宁静而温馨, 空气中流动着脉脉胶着情丝。
啄吻吮吸声音格外明显, 与雨水哗啦敲击窗子声音混在了一起, 更添几分缠绵。
不知什么时候一起倒向了绵软床榻。
“咚咚——”
“咚咚——”
心脏热烈而雀跃地跳动着。
两个人都是生手,第一次都异常窘迫不甚熟练,弄得战斗现场兵荒马乱。
被进入那一刻,李溪苗疼咬紧了牙根,眼角发红,可怜不成样子。
然而事已至此,停是不可能停下来了。
江贺心中柔软,反复轻吻他眼角和额头,在他耳边说着安慰和歉意话,拼命压抑着自己。
然而爱与满腔欲—念是困于牢笼巨兽。
蛰伏时风平浪静,一旦将它放出来,就再也不是轻易能压制。
第一次匆匆云收雨歇,后面却做到李溪苗哭着喊着,手紧扣他肩膀泪眼迷蒙说着不要,都难以停手。
说好绝食系呢?
明明是暴食系。
次日醒来,李溪苗觉得自己全身都被碾过一样,连抬手力气都没有,不可言说更是胀热酸疼。
太累了。
江贺做了南瓜粥,香糯清甜。
李溪苗没有起床,而是被坐在床头江贺圈在怀里,一勺一勺喂着喝完了粥。
喝完之后,李溪苗表现相当猛男委屈,语气棒读列举江贺罪行:“昨晚上我每次说说不要,你都说最后一次;我说太快,你也不 停;我说哭着慢点,你又封我嘴。”
怎么封嘴?当然是用嘴。
江贺罕见脸颊发烫。
昨晚上他是初次,难以控制了些,可顾忌李溪苗身体,他已经在压抑了。
见江贺脸居然红了,李溪苗既震惊又新奇,莫非这就是传说中“老树开花”?
真可爱,得想个办法娶了这个男人。
可随即转念一想腰酸背痛自己——算了,不娶了,要不起。
此外他终于知道江贺之前为什么绝食了,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那之后,两人关系似乎并没有什么本质上变化。李溪苗依旧每天在起不起床中挣扎着,享受最美好大学时光中最后颓废,江贺依然忙于工作。两人在一起时,会一起做饭,看电影,打游戏,或者只是单纯靠在一起聊天。
只不过聊完之后,比以前又多了一个“日”步骤。
这个步骤重复多了,李溪苗有点遭不住,屡屡跟江贺表示:“江哥,咱们还年轻,古人有云,来‘日’方长,我们还是不要急于一时好。”
说了几次之后,不仅劝阻无效,李溪苗还多了个“方长”亲热专用昵称。
李溪苗深刻地觉得这个昵称太难听了。
于是某一天,两人正在爱河里摇荡时候,李溪苗突然哼哼唧唧地说道:“‘方长’不……不好听,还是叫‘苗苗’好听,‘来日苗苗’作为一个新成语……嗯……也是可以啊……”
江贺闻言动作一滞。
之后当然“来日苗苗”日了个爽。
两个人时间缱绻缓慢,梅雨季终于过去,白日天空湛晴,阳光日渐温暖灼热。万物在雨季之后都抽了新芽,草木绿色层次变得繁多,生机复苏。
南方春季是十分短暂,短到转瞬即逝。此刻凉爽惬意持续不了多久,就会迅速迈入炎炎夏日,因而大家总爱玩笑说c市只有冬夏两个季节。
樱花开时候,趁着天气还是春意暖,李溪苗和江贺一起去了c市附近山林景区郊游。
江贺本意是想出国,但考虑到时间问题,当然最重要是李溪苗不爱出远门这个问题,便将这个计划往后放了放。
梅雨季过后,天气好出奇,即便是工作日,来踏青人依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