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riest
虽然来势汹汹的金融危机已经让全球都对新自由主义的经济学者们产生了质疑,不过这不影响王大栓的放羊政策,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这年代又不讲究传宗接代,爱怎么着怎么着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脑袋开过瓢,所以格外想得开,这年头,有儿子有儿子能怎么样呢?生个儿子还不是诸如王树民之流,一天到晚除了气得他们老两口直跳脚就没什么别的用处了。
愿意要领养一个得了,还为社会做点贡献,亲的不亲的能怎么着啊,眼珠子都指望不上,还能指望眼眶子?
歇菜去吧。
于是就剩下贾桂芳一个孤军的,决定要和王树民这块茅坑里出来的石头战斗到底。
老的一天到晚留神着适龄姑娘,小的一天到晚往家里给她寄各种各样的“花样男子”照片,美其名曰:“妈,你看这个,长得比上一个强点吧?这人最大的优点是,他不拿兰花指!”
王大栓对着电话悄么声儿地说:“死兔崽子,你唯恐气不死你妈是吧?”
贾桂芳在外有强敌,内无援助的可悲状况之下,心理承受能力每天都在以飞跃的速度上升着,终于学会了睁只眼闭只眼,接受现实。
可怜老太太一辈子碉堡坦克巡航导弹的,临了临了,败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上,终于有一天,王大栓听见贾桂芳念叨:“你说男的就男的呗,他就不兴找个靠谱的,人儿似的过日子?天天不重样儿的换,一个比一个妖魔鬼怪,都哪盘丝洞里扒拉出来的?再拍西游记也甭用再找别人,就这帮子,就能友情客串九九八十一难了。”
王大栓笑得像抽筋的。
终于,王树民把分店开往全国各大城市的努力目标,在无数夜以继日地奋斗后,实现了,各中心酸,那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第一站,就是他巴望了许久的上海,有种从军十八年,终于还故乡的意思。
曲中闻折柳,落日故……故人情。
“妈,我跟您说件事。”
“滚,老娘不听你说话,打你嘴里冒出来的都不是话,是屁!”
“妈,妈您听我说,我这不是终于找着一个,想在一块好好过日子的人么。”
“滚你老娘的,你这话都说过有万八千遍了吧?”
——我老娘不就是你么——
“妈,我跟你说真的,你看这回我都没寄相片气你。”
贾桂芳一口气好悬没上来,合着这小兔崽子是存心气人啊?
王树民接茬说了:“妈,这人靠谱,真的,不捏兰花指,不留长头发,不化妆,不爱穿裙子,有正经工作,人品也不错,还知根知底……”
贾桂芳心里有不祥的预感:“等会,你说谁呢?”
“您认识呀,我说谢……”
“你个王八犊子你!”王树民话还没说完,贾桂芳就骂上了,“你说什么?!你说谁?!你敢祸害小一去,我、我一巴掌扇你津巴布韦去我!怎么就生你这么一玩意儿,我告诉你,今儿你祸害谁都行,别给我打小一的主意!王大栓你还有脸在那唱戏你?!看看你养活这败家儿子……”
贾桂芳“碰”一下挂了电话,王树民傻愣愣地握着听筒,一边假装看电视的谢一憋笑憋地后槽牙疼。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才是这老太婆亲生的。”王树民一屁股坐在谢一旁边,捞过人来蹭蹭,被赏了一记五指山,他一边揉愁眉苦脸,“我怎么觉得这有点适得其反啊?”
路漫漫其修远兮,某人啊某人,你可以继续上下而求索。
——全文完
番外 人生
所谓登堂入室,各中得意,还真没有比王树民体验的更深刻的了。
王树民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成功地从到谢一家蹭吃蹭住的水平,升到直接搬着行李入住人家的级别,用这老不要脸的话说,那就是就差领证了,谢一懒得搭理他,拿白眼翻他,结果王树民创新自主地会错意,追着喊:“小谢没事,证儿是小事,了不起咱出国领,再不行我给你画一个。明儿我就买戒指去,多大的都行,咱弄一个鸽子蛋那么大的,当顶针带,多大号的针都扎不透!”
谢一冷哼:“您还是先找个镶牙的,把您那漏风无牙的嘴好好补补吧。”
“我不缺……”王大傻子说到这才反应过来,“咳,你拐着歪地骂我无耻呀?小谢,话不能这么说,你看看你自己,铁板城墙一堵,要是咱不无耻,能把你拿下么?这年头,脸皮厚才吃饱饭。”
悲剧啊,你的名字叫王树民——于是当晚某人裹着一床小毯子,睡客房。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心里那个凄凉……王树民把自己超过一米八五的身体团起来,委委屈屈地缩在那对他而言有点上下不接壤的小床上,像只大虾米。
半夜的时候,谢一看完文件,才想起这出来,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客房的门,一看见王树民这造型,第一反应是想笑,第二反应又有点心疼,这天可也不暖和了,王树民这光棍还真就裹条毯子就凑合,连空调都没开。
他找出遥控器,把空调打开,又转回身去,拿了一床被子,抱来轻轻地搭在王树民身上。被子的一角正好搭在王树民的嘴边,睡着的人不耐烦地拿手扑棱了一下,皱皱眉。谢一把被角给他掖好,眼睛里露出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温柔神色。
注意看的时候,王树民的眼角已经有了很细很细的纹路,原来一折腾已经折腾了这么多年了,他们都年纪不小了,谢一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想站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撤回手的瞬间,原本在那蒙头大睡挺尸装死的人猛地抓住他的手,谢一吓了一跳,却看见王树民闭着眼睛,抓着他的手,用脸蹭了蹭,迷迷糊糊地一边傻笑一边叫他的名字:“小谢……小谢……”
什么时候还添了说梦话的毛病?谢一挑挑眉,尽量不想惊动这家伙,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指往外抽,睡着的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使劲攥着他的手,还往怀里带:“小谢别走,别走……”
谢一让他这么一抻差点给抻倒了,心说怎么这人睡着了力气还这么大?赶紧用手撑了一下,以防摔倒王树民身上。
王树民抱着他的胳膊像是抱着个抱枕,还挺舒服。谢一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背,轻轻地说:“不走不走,你放开我,乖乖的,放开。”
听说这种状况下睡眠的人,跟他说什么他做什么,王树民还真挺听话,一边嘟囔着“不走”,一边傻笑着,搂着谢一胳膊的力气松了些,谢一做了一个要敲他脑袋的动作,自己也笑了笑,慢慢地抽出自己的胳膊。
就在他嫌自己的胳膊长得太长,然而已经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突然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猛地把他往下拉去,一翻身压在了他身上,闭着眼,用下巴尖蹭着谢一的肩窝。
谢一火了:“王树民,你装什么洋葱大瓣蒜?!给我滚起来!”
王树民睁开眼,这回不装了,清醒得很,笑了:“小谢,你怎么这么晚啊?累不累?我给你揉揉?”
这厮强买强卖已经成了惯例,也不管谢一说什么,就上下其手起来。不过上下其手是上下其手,豆腐是大大的吃,王树民还真是什么都没敢做,只是把手伸到谢一的后颈上,慢慢地给他揉着颈椎和肩膀。谢一一开始僵硬着挣扎,慢慢地也就放松下来了。
王树民气哼哼:“我有那么禽兽?”虽说心里还真是那么痒的——“你看看都几点了?看了一晚上东西了吧,我还能再折腾你?你说有多大的事明天办不行啊,非一宿给弄完了,合着你看不完晚上睡觉做噩梦呀?”
“你没听说过什么叫‘今日事今日毕’是吧?”谢一让他伺候得挺舒服,说话声气也弱了三分,可是那毒劲却半分没去,“说你没文化,你老不承认,王树民同志,做人要谦虚。”
王树民在他后颈上狠狠一捏,谢一轻呼一声,被他压住:“别动,你这老低着头血脉都该流动不通了,嘿嘿,敢说为夫没文化,看你哪天不忙了,咱俩怎么算账。”
“你就是三分钱论斤卖,也稍微要点脸行不行?”谢一不再挣扎,半闭着的眼斜瞥了他一下,耳朵尖却有点泛红,这人脸皮薄,可是老也不爱承认。
“三分钱就卖,你舍得呀?”王树民腆着脸又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