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香咸鱼
杜栩边脱外套边看手机:“卧槽,最高气温二十四度,最低十七度——这他妈也叫冬天?真的不是广东人民迎来又一春吗?”
“你小点声。”虞瑜低声提醒,“有几个广东人民在看你呢。”
杜栩马上记起文队长的恐吓,为了避免成为广东火锅店的食材,他果断闭嘴,在进候机楼之前一个字都没说,把自己憋得脸颊通红。
崔教练欣慰地对文成武说:“小文啊,你们这个经理找的真是太对了。”
文成武深以为然。
一进候机楼,一群半大的小伙子乱哄哄地冲向行李提取处……旁边的更衣室。
“我觉得没带两件短袖过来是最大的失误。”守门员把脑袋从薄卫衣的领口伸出来,聚酯纤维被他穿出了紧身衣的效果,“我估计这衣服一出门就会变成烤肉外头那层锡纸。”
“你还是好的了。”杜栩没好气地翻着随身的背包,半天找不着一件能在二十度气温下穿的,“看看我妈给我带的,连毛衣秋裤都塞进来了——我是不是可以上街摆个摊,给连雪都见得少的广东人民科普科普秋裤文化?一人十块,童叟无欺!”
虞瑜:“……你们都不查天气的吗?”
“谁能想到啊,我以前出门比赛最远也就到过江浙沪。”杜栩扭头一看,虞瑜穿了件薄款的棉布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一截细瘦的小手臂。他眼珠子一转,勾着虞瑜的肩膀嬉皮笑脸地“乞讨”:“同桌,借件衣服呗?”
虞瑜白了他一眼,从包底翻出一件短袖T恤,“新的,我没穿过,你凑合穿吧。”
杜栩接过衣服,腆着脸笑道:“没事,就是没洗过的我都能穿。”
“洗过。”虞瑜说,“跟你一样,拿洗手液洗的。”
他的衣服杜栩穿在身上有点短,一抬胳膊连腰带肚脐都露在外面,他干脆把衣摆卷起来,对着更衣室的镜子凹了个造型,左手托着右手手肘,食指和拇指在下巴上比了个对号,“兄弟们,你们看我这样能不能去参加国际男模评选?”
“国际男模个屁。”文成武换好衣服,往外走的时候给杜栩那成分成谜的脑袋一个免费爆栗,“国际男神经还差不多。”
杨帆默默举手:“我建议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务委员会提出无故发骚判刑五年议案。”
杜栩反驳:“怎么能是无故呢?我同桌就是故!”
现在还不到返乡旺季,行李提取处人不多,最大规模的就是四中学生们的行李箱,大包小裹看起来都不像是旅游的,更像是做团购的。家长们生怕自家宝贝在外头吃苦,接到儿子女儿们报平安的电话一通叮嘱,要不是青春期少年秉着独立自强的心理坚定拒绝,恐怕他们能集体组个中老年家长团过来全程陪同。
“当然不能让他们过来。”这群体育特长生拒绝的原因不只是好强心理作祟,杜栩挂断杜母的电话,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他们来了,我们那十几斤作业还能不跟来吗?好不容易跑出来,这次Z市教育局也没组织万恶的补习,还愿意写作业的那都是脑子有坑!”
虞瑜冷漠地看着他:“真对不起,我脑子有坑。”
杜栩秒怂:“不,这怎么是脑子有坑呢?这分明是热爱学习,追求上进,值得我们全体学习!”
除他以外的“全体”集体把眼睛翻到天花板。
Z市冬季的雨不算多,通常是头天雨下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就停了。
四中校队联系好的大巴准点停在机场门口,把他们送到下榻的酒店,整个十一层十几个房间几乎全被四中包下来了。
唯二的单人间待遇是崔教练和杨帆学姐的,杜栩则一马当先抢过虞瑜的行李扛在肩上往里走,大有“谁和我抢室友我就把箱子砸他脑袋上的架势”,虞瑜收到全队的求救信号,也不好意思提自己加钱升个单间,只得“屈尊”跟着杜栩去了最里面的屋子。
进门时他条件反射地扫了眼床铺,见是两张单人床才稍微放心——睡一张床上可以说是不小心滚到一起,这都两张床了,再怎么“不小心”也只有滚到地板上的份。
杜栩把他亲妈给他准备的大堆行李踢到一边,倒在床上没和虞瑜说两句话就睡死过去,被空调风吹得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都没醒。
虞瑜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回身看到床上一坨七扭八歪的“国际男神经”,纠结半天还是把那只姓杜的死猪压着的被抽出来给他盖上,顺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自己躺到另一张床上补觉。
这一觉睡到下午一点,门外隐约传来走动和说话的声音,虞瑜爬起来洗把脸,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那边虞老爷子大概是正在和牌友聚会,杜奶奶没给自己孙子打电话,就着虞老爷子的电话和虞瑜聊起来。
“小瑜啊,行李沉的话就叫杜栩给你拎,放心,累不死他。说起来那小子呢?是不是又出去野了?”
虞瑜心说,您孙子那一堆行李都快赶上我两倍了,他无奈地看了眼杜死猪,“杜栩还没醒。”
杜奶奶疑惑地问:“你们那边挺吵啊?”
“嗯,队友过来教我们出去吃饭。”
门外队友把门板敲得震天响,隔壁床的神人居然还在安逸地打呼噜,让虞瑜想起来第一次在教室见到他,那人也是一朵出喧嚣而不醒的“睡莲”。
虞瑜和杜家两个老人说了几句话,最后叮嘱虞老爷子按时吃药后挂了电话,过去给队友开门。
文成武见来开门的是虞瑜还有点懵,他往屋里探头,“杜栩呢?那臭小子是不是自己跑出去浪,丢下你自个儿独守空房?”
虞瑜随口答道:“还没醒。”
根据半个月的相处经验,他们四中的校足球队从上到下都喜欢没事嘴里跑几趟高铁,虞瑜判断“独守空房”一类的词语是对被室友抛弃的同胞的基础问候,跟“吃了吗”差不多,于是也没多心去想。
然而文成武可能是没少找高奇斌请教“身边有一对没事秀恩爱的基佬该怎么办”这个当代第一大哲学问题,虞瑜一句很正常的“还没醒”在他左耳道里转了一圈,还没从右耳朵漏出去就被听觉神经传达到大脑,顺着曲折离奇的脑回路走一趟,自动变了味。
他马上收回踏进一半的脚,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左右,确定没有人偷听后一手挡着嘴,压低声音对新晋经理说:“那个啥,我们校队还是很开放的,教练也不像小强主任那样反对自由恋爱,你们节制点,注意安全,不行别硬来,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听说硬做的话容易受伤,虽然这离医院挺近的……”
虞瑜:“……”
我谢谢你哦。
人这种灵长类生物的脑补能力真的是十分强大,能自动把类似“某人中午喝了牛奶”自动转换成“某人中午和男性情人为爱鼓掌”后传达出去——流言这种东西,就是这么产生的。
对于人类为什么会有思想和智慧这种千年未解之谜虞瑜没心情挑战,他纯粹是懒得和人浪费口水,不客气地对文成武做了个“停”的手势,在文队长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关上门,还自己一个清静的世界。
阳台的门没关严,几缕风顺着窗缝溜进来,把白色的窗帘吹得飘起来。
和北方的干燥不同,南方气候湿润,微风一阵一阵的,跟东北地区满天飞的刀子天差地别,虞瑜眯着眼睛趴在栏杆上看风景,这里离海边也不算远,空气中隐约带了一丝海水的咸腥,他们住的楼层比较高,站在阳台上能看到对面学校升旗台飘扬的五星红旗。
中体协安排的酒店位置不错,交通方便,基础设施齐全,民政局、派出所、妇幼保健院隔了一条街来了个三连发,为周边居民区提供从领证、上户口到生孩子一条龙服务,而且顺着门前大路不出一百米就是这次领导小组办公地点所在学校,可谓是方便过头了。
而被拒之门外的文队长非常关心队员,坚持不懈地在企鹅群里艾特虞瑜。
【文成武】:@虞瑜 学弟,需要学长爱的关怀和送餐服务吗?如果还需要卫生用品的话,我们的首发守门员先生也非常愿意代劳的。
被愿意的首发守门员先生破口大骂。
虞瑜打开地图搜了下附近的饭馆,发现有几家评价不错的小吃店。
【虞瑜】: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出去买。
他理所当然地无视了那句“卫生用品”,但其他人没有无视,在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不约而同讨论起广东的特色小吃,最终得出“本地特色菜应该是福建人”的结论。
虞瑜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聊天,关上手机准备下楼,进屋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倒了装零食的袋子。他自己没带什么吃的,杜栩他妈倒是没少给儿子带,满满一大包的零食让虞瑜怀疑杜母到底是养儿子还是喂猪——改天开个饲养场,生意不会差。
稀里哗啦的声音终于让杜死猪抬起沉重的眼皮,他迷迷糊糊地一揉眼睛,蹭了一手的眼屎,“虞瑜……几点了?”
“下午一点半。”虞瑜一边换鞋一边说,“我出去买点午饭,你吃什么?”
“买什么买,我妈……哈欠,给咱俩带了一大包吃的,你看看你爱吃什么随便挑……”杜栩半死不活地挂在床边,上下眼皮一碰就要继续会周公去。
虞瑜揪着他耳朵把他叫醒,“零食不能当饭吃。”
他选择性地忘记了是谁没事喜欢拿饼干和牛奶当饭吃。
“那我跟你去……”杜栩挣扎着爬起来,撑在床垫子上手直打滑,眼看就要大头朝下砸到地板上,被虞瑜一把扶住。
按理说他们白天不应该困成这样,高一学生在有经验的学长们的提醒下抓进飞机上的几个小时补觉,就连高二的有了几次随队出征的经历都知道抓紧一切时间休息,只有杜栩在飞机上光顾盯着虞瑜的睡脸看,看了四五个小时居然都没看腻,直接导致他脑袋一沾枕头就睡成只大号死猪。
虞瑜当然不知道飞机上有人盯了他一宿,只当杜栩间歇性抽风。
去什么去?别走路撞上电线杆了。虞瑜心想,能紧张得一睡不醒,他同桌也真是个人才。
饿死他算了。
他犹豫一下,在杜栩耳边轻声说:“听话。”
“什么都行……和你一样吧。”杜栩对这两个字很受用,哼哼两声,又睡死了。
出门前虞瑜注意看了眼门牌号,四个金灿灿的大光棍整齐地排列在透明的亚克力门牌上,他嘴角抽了抽,怀疑这是杜栩在诅咒他们两个单身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杜栩(乖巧):我想吃你。
虞瑜:……滚。
【谢谢江皋和茗若希小姐姐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四十九章
琢磨着杜栩这一觉可能还得睡上两个小时,虞瑜打算走远点。他两手空空,连钱包和房卡都没带,揣上手机就出门,一人一机浪迹江湖闯荡天下。
他看好的那家小吃店在一片居民区里,顺着小路走上二十多分钟就能到。这个时间路上人不多,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和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迎面走来,尤其是小女孩还红着眼眶,战战兢兢的模样格外引人注目。
虞瑜看了她们一眼,没打算多事。
可他不想找事,事却要来找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小女孩突然挣脱女人的手,往他身上撞过来,虞瑜侧身想躲,女孩却抓着他的袖子不放,对他做了个口型:救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女儿不懂事……” 中年妇女陪着笑脸把女孩往回拉,女孩挣扎两下,满脸恐惧,不停对虞瑜做口型,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就是一串金豆豆。
虞瑜不想多管闲事,但事都捅到鼻子底下了还不管……良心还真有点过不去。
他弯下腰,握住小女孩的肩膀问:“你怎么在这?”
中年妇女一下子慌了,拉着女孩的手松了松,“你是……”
“表哥!”小女孩趁机挣开中年妇女的手,扑到虞瑜怀里。
“原来你是我家丫头的表哥啊……那什么,你们先聊,我给你们买点饮料去……”
虞瑜看着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中年妇女,一阵无语。你眼瞎吗?旁边就是一家便利店,咱们说谎有点技术含量好不好?
女孩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虞瑜的袖子,“刚才那个人是人贩子……”
“你呢?又是什么情况?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虞瑜打断她,他漠然看着一直在抹眼泪的女孩,把女孩看得一个激灵,只觉得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好像一点不同情自己这个惨遭拐卖的祖国花朵。
“我、我……”女孩“我”了半天,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放假来亲戚家住两天,就被她盯上了……”
“现在的人贩子不长脑子?自己穿成那样,就出来拐卖……”虞瑜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孩,“你们两个明显不是一个画风的,说母女有人信?”
女孩哭哭啼啼地说:“我不知道……她一直拉着我的手……大哥哥我害怕,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我送你去派出所吧。”
小丫头哭得更凶了:“不要……妈妈说警察会吃小孩,我要是不听话,她就把我送进去……我不去派出所……”
虞瑜无语。
这孩子妈妈教育女儿的方式可真是别出心裁。
虞瑜被她吵得头疼,女孩低头抹眼泪的样子和初中时被人堵在小巷子里的女生很像。
他叹了口气,算了,好人做到底吧。
总不至于帮了两个,都是狼心狗肺的。
“别哭了,走吧,我送你。”他带着女孩顺着来路往外走,“你家远吗?”
女孩吱吱唔唔地叫住虞瑜:“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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