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香咸鱼
“我……我他妈还和他开玩笑,别走丢了被人拐走卖掉……”
杨帆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问崔阳,“要不去旁边的医院给他开点百忧解或者安定片?”
崔阳摇了摇头,“走吧,去派出所做笔录。通知家长的事路上做,别耽误时间。”
杜栩想撩起衣摆抹眼睛,才想起来现在身上穿的是跟虞瑜借的T恤。他推开杨帆递过来的纸巾,仰头把眼泪憋回去。
派出所确实近,走路也就不到十分钟,更何况他们这群运动细胞极佳的校队成员一路疯跑。杨帆学姐长得一副弱柳扶风样,实则是个女汉子,八百米三分钟小意思,跑的居然比崔阳还快几步。
杜栩冷静下来后超常发挥,虞瑜说过的每一个字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虞瑜今天穿的牛仔裤左边裤腿上印了个金色的狮子头图案都记得一清二楚——如果给他补了近一个月课的虞老师知道了,估计要按着他的脑袋让他趁热打铁去背单词。
笔录做的很顺利,根据杜栩提供的录音,虽然失踪时间不超过二十四的小时,但基本可以确定虞瑜的人身安全受到危害。
虞母在听说儿子被人绑架之后马上调动人脉,隔了十几层关系联系到省厅厅长,把案子移交到市局。上头给了压力,民警立刻出动调取监控录像,以他们下榻的酒店为中心向周边扩展,很快锁定了虞瑜乘坐的出租车。
锁定了目标,接下来就好办了,崔教练在群里发消息把队员们叫回来,却意外收到了今天第二个好消息。
一个高三队员给他打电话:“教练!打听到了!有个什么香宁花园旁边,一个小巷子里的便利店老板说今天见过虞瑜!”
杜栩猛地站起来窜到崔教练身边,满肚子问题,开口却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小伙子,你先过来把字签了!”民警哭笑不得地把杜栩叫回来,把写好的笔录递给他,示意他在最下面签字,随口问了句:“这么大人了还一惊一乍的?被绑架那孩子是你什么人啊?好朋友?”
“他是我……”杜栩声音一哽,“同桌”两个字死活说不出来。
同桌算什么?
连半年都不到,不算网上的,他和虞瑜这个真实的人满打满算才认识了四个月。
民警也就是随口问一句,笔录这种东西也不是失踪人口立案需要亲属或利害关系人才能签字,他把一盒红印泥推过去,“别忘了捺指纹……”
“他是我男朋友!”杜栩突然打断民警的话,“到了法定结婚年龄要去荷兰领证的那种。”
正在倒水的女警手一滑,水杯掉在地上,淌了一地的水。杜栩没理会满屋子震惊的目光,一把抓起笔,在报案人签字的地方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大名,按上手印。
杜栩看着那个红色的指纹,一个小时前还沙雕少年欢乐多的脑残儿童忽然就开了窍,对“人生总有太多意外”这个道理无师自通。
他想给以前总觉得两年时间很长、一点点试探虞瑜反应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有什么就说出来,喜欢就去表白,被拒绝了就去追,实在不行就相安无事做个普通朋友——这个虽然有点难,但也比闹到老死不相往来强。
两年时间多有个屁用,七百三十天里保不准哪天一个意外,连以后还能不能见面都不知道。
而被带到一片破烂小区的虞瑜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到了法定结婚年龄要去荷兰领证”的男朋友。
女孩一到地方就被司机带走了,走之前还回头看了虞瑜一眼。虞瑜被刀疤男用刀顶着后腰,下了车也不敢到处乱看,只能从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附近的地形。
这小区确实够破的,拆了一半的楼和砸破窗户画满了红色“拆”字的楼交映成辉,四中周边二三十年的老房子和它们一比都算得上是精装修。
来的时候那司机在一片小巷子里绕来绕去,生怕“货物”记住路线,虞瑜真心想提议让他们把自己眼睛蒙上得了,再转下去他都要晕车了。
虞瑜跟着卷毛女走进居民楼,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两个壮汉在楼梯口前摆了张桌子正在打牌,下一段楼梯之后再往里走十几步,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旁边还有一个看门的。
守门的壮汉见同伙带着个少年过来,开口问道:“又来一个?这回还差一个就够了吧?”
“是啊……那些大老板提要求倒是轻松,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当点菜呢?不知道这么大的男孩不好弄吗?还要五个?”卷毛女示意他把门打开,刀疤男用刀顶着虞瑜的后背,把他推进去。
破烂的木门在身后合上,虞瑜站直身体打量四周,屋子里还有三个人,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其中有两个被打的遍体鳞伤,有气无力地在墙角趴着。
见有“新人”来了,那两个鼻青脸肿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暴力反抗之后被收拾老实了,只有坐在墙角的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甚至对他咧嘴笑了笑,实在不像是被绑架的。
地下室顶棚最多两米,只在边角开了个带铁栅栏的小窗子保证里面的人不会被闷死,空气流通着实不怎么样。最远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木桶,是所有异味的源头,虞瑜猜那应该是给他们解决生理问题用的。
虞瑜对冲他笑的少年点点头,挑了片比较干净的墙根盘腿坐下——这比一天内写完所有寒假作业还难,这小破地下室里实在没有什么地方能贴近“干净”两个字的边,更没有给他丁点能发挥洁癖的空间。
地下室里破螺丝钉和铁丝随处可见,虞瑜捡了颗螺丝在地上画了几道。一家三口大概是走南闯北的人贩子,司机和那三个壮汉是分赃的本地人,哪怕不是Z市也应该是广东其他地方的——那一嘴功力深厚的鸟语实在不像是外地人学的出来的。
就在他打算把地下室周围的路线回忆一遍时,刚才对他笑的少年蹭了过来。
“嘿,兄弟,你叫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杜栩:人生总有太多意外,真男人流血不流泪!用拳头面对一切意外!
虞瑜:那如果是有人和你表白的“意外”呢?
杜栩:那要看那个人是谁。
文成武:如果是你同桌呢?
杜栩:告诉他上下随他选!
【谢谢茗若希小姐姐的营养液,爱你哟~】
☆、第五十一章(捉虫)
刚才对他笑的少年凑过来,一口鸟语说得相当地道,自来熟地问:“朋友,你叫什么?”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来问他名字。
虞瑜眼皮子一掀,“你先说你叫什么。”
少年咧嘴笑出一口白牙,他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伸直了腿,“我叫杜二,一二三的二。现在你可以说你叫什么了吧?”
“杜鱼。”
“哇,缘分啊,我们一个姓。”杜二吹了声口哨,没心没肺地笑道,“八百年前咱俩可能还是一家呢!”
虞瑜:“……”
这兄弟的名字起的挺对,是有点二。
虞瑜试探着问:“我听说一般人贩子拐小孩,都是挑年纪小好骗的,卖出去也不记事,或者是大点的女孩,也不能太漂亮,不然目标太明显容易引人注意……可现在这算我在内的四个男生,看起来和成年人都差不多了,怎么还有市场?”
“长得帅呗——市场又不只有买孩子买媳妇的,还有喜欢介于成年和未成年之间男生的老变态呢。”杜二吹着和他本人一样不着调的口哨,故意吓唬虞瑜,“还有更变态的,把人胳膊腿砍了装鱼缸里放舞台上展览,那个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人……”
“哦,看脸。”虞瑜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用下巴一点那边趴着的两个,“那怎么给人打成这样了?鼻青脸肿的,有人买吗?”
杜二目瞪口呆,剩下的话全被噎回嗓子眼,不上不下把自己卡的难受,“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你不应该先震惊,然后难以置信,最后害怕得求人贩子把你放出去吗——那两个都是这么干的!”
虞瑜不好意思说这种桥段他在各种十八禁同人里看了不知道多少,早被用烂了——现在看来,这也是艺术源于生活的一种。
好在杜二不怎么关心他是怎么接受的,他被憋了好几天,总算有一个人能倾听他长篇累牍的废话了,“我是最早来的,这俩进来的时候就被收拾过,没老实还想跑,就被门外的几个人给揍成这样了。”
“那你呢?”虞瑜打量他,杜二不难看,五官算得上清秀,但细胳膊细腿看起来像长期营养不良,他怀疑是不是人贩子给他一个肉包子他就自己乖乖跟着走了。
“我?我是被我妈卖过来的。”杜二一耸肩,“我妈是个妓//女,我没户口,跟黑户差不多,那段时间有老板喜欢玩带球的孕妇,她就把我留下了,因为我是二号出生的她就随便给我起了个名字。后来那贱人被同行搞毁容了,接不到生意没钱买酒,就把我卖掉咯。”
“你不想跑?”
“我为什么要跑?跑了也是出去要饭,或者回家等着什么时候我那死妈没钱了,再把我卖了。以后能跟个大老板也挺好,起码吃喝不愁。”杜二从衣服底下摸出一块化成毕加索名画形状的巧克力,塞到嘴巴里,一边嚼一边对虞瑜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他们那里抢过来的,不能给你。”
看外包装就知道是代可可脂和劣质香精的合体产物,白给他都不要。虞瑜懒得理他,刚才那几句套话已经耗尽他全部的勤劳指数,现在需要沉默的金子回复体力。
他没有完全相信杜二,这人保不准是人贩子留在这里的眼线。
虞瑜沉默下来,杜二反倒不适应了,他跟多动症儿童似的在原地扭了半天,纠结地从裤兜里又摸出来一块毕加索巧克力,“你生气了?我分你一口……呃,半块,行不行?不能再多了!这可是最后一块!”
“……不用了,谢谢。”
杜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没话找话地问:“我来的最早,就管你叫一声小弟了——杜小弟,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被关在这里,不是绑完直接送到大变态床上吗?”
“因为大变态的伟哥还没到货。”
杜二:“……这位新来的兄弟,你真幽默。”
而且为什么你一副很懂的样子?
虞瑜闭目养神,一半脑子里花样思考逃跑的方案,再挨个否决,另外半边脑子还要分出来听这二货夹杂着各种问候人贩子和自己亲娘祖宗十八辈的叨逼叨,毕竟信息这种东西从来不嫌多。
“我在这呆一周了,那两个都不是同一天来的,中间隔了两三天吧,可能是外地的,反正左右跑不出广东省。我听那卷毛的老婊//子说他们雇主要求五个一起交货,还和看门的抱怨交货之前还得自己掏腰包给咱们买饭……我呸啊,那他妈也叫饭?端给狗狗都不带看一眼的!”
虞瑜嘲讽地想,他们怎么不集齐七个召唤神龙呢?
他现在觉得这个杜二应该不会是眼线,谁脑子残了找这种二缺当眼线?
杜二也是个神奇人物,虞瑜怀疑这个世界上所有姓杜的人都有一种“对着空气演讲”的神奇本领。他和杜栩一起上学的时候,就算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说,杜栩也能从他家楼下一直逼逼到学校,再从校门口逼逼到教室,最终悻悻住嘴于副班长“扣纪律分”的威胁之下,把传达不出的话语变成一叠小纸条。
虞瑜看了一眼窗外,这间小地下室窗户向北开,想根据太阳位置推断时间几乎不可能,只能根据快黑下来的天猜测现在大概是五点半左右。
他心想,还有两到三天的时间,或者更短。
杜二的小演讲正进行到“看门的送饭时跟喂狗差不多”,突然好像被掐住脖子一样戛然而止。走廊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然后是开锁的声音,刚被问候亲妈的“送饭的”提着一个不锈钢盆走进来,里面那一团不明物体上还插着四支勺子。
他沉着脸对四个少年一招手,“过来,吃饭。”
杜二捏着鼻子,磨磨蹭蹭地挪过去,另外两个倒是被收拾得很听话,一声不吭地过去蹲下,用勺子挖起面糊往嘴里塞。虞瑜屁股都没抬一下,直到送饭的男人用问候祖宗的音量冲他吼,才施舍过去一个眼神。
“我不喜欢油多的。”他嫌弃地瞥了一眼男人送进来的饭,杜二说得没错,那根本不叫饭,这群人贩子为了省事,居然把面糊和水掺在一起,上面一层带着黑渣的油,鬼知道是哪条地沟里舀上来的。
“哪那么多废话!”男人把不锈钢的餐盆狠狠撂到地上,“赶紧吃,饿死了我们还得出去拐新的。”
虞瑜惜字如金:“不饿。”
他是真的不饿,并且很庆幸自己出门前没吃东西。
这面糊不知道是哪位大厨做的,诡异的气味隔着几米远都在坚持不懈地荼毒祖国花朵的嗅觉,混着地下室原本的霉味和腥臊味销魂不已,虞瑜感觉自己现在哪怕喝一口水都能吐出来。
“不饿,等你饿的时候就是跪下来舔老子鞋底都没有你一口吃的!”男人嗤笑道,他指着两个鼻青脸肿的男孩,“看到没?这就是被饿了两天的,别说面糊,就是给他们端一盆屎过来他们也得吃!”
虞瑜闭上眼睛,权当他在学狗叫。
这人贩子小分队算上那叫“佳佳”的小女孩一共七个人,刀疤男一家三口和司机白天固定出去,不是蹲点就是对落单学生下手;三个守门的在每次进来送饭的时候换班,早晚各一次,门口一般只留一个,其他的出去放风,虞瑜简单估算一下自己的武力值,觉得撂到门口的一个没什么问题,搞定外面两个……有点难。
还有门口那个破锁,开锁发出的声音肯定会惊动门外的人,还没有工具……啧,真是现代版的“路漫漫其修远兮”。
虞瑜想不到办法也不勉强,干脆默背几段《离骚》,背着背着就有点困了,搭在膝盖上的手垂下来,指尖碰到金色的狮子头图案时忽然一愣,积攒起来的困意瞬间飞没影了。
苹果手机关机后可以定位也是需要本人的Apple ID和密码,杜栩一概没有,警方只能通过最老套的方法——查监控。
人贩子的车专挑小道走,偶尔出现也就是在出现个影子,不过半分钟又没影了,把一干聚堆赖在交警大队看监控的刑警同志看得泪流满面。
市局刑警们彻夜未眠,杜栩也在市局走廊坐了一晚上没合眼,有女警看不下去,叫他去旁边的休息室睡一会儿,他死乞白赖地抱着门框不肯撒手。其他队员都被崔教练打发回去休息,只留下文成武和杨帆在派出所里陪着杜栩,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提醒他下午要去信息录入。
虞家父母都在国外,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才到赶到Z市,时差都不倒就直奔市局。
杜栩只在虞老爷子出院的时候见过他们一次,现在他单方面宣布他们儿子是自己男朋友没多久,站在两位家长面前有点怂,不断自我安慰丑媳妇总得有见婆婆的一天。
虞父戴着副金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从擦得铮亮的皮鞋到被发胶固定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丝都在诠释着“成功人士”四个字。他早年是军人出身,一言一行都好像标尺量出来的,就连步伐间距都相差无几。
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杜栩,“杜栩是吧?”
“呃,是!”杜栩被他看的抖三抖,下意识并拢脚跟立正站好,就差抬手敬个礼喊一声“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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