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典伊
聂仪关上门,向屋内走了几步,「别担心,我和你是一国的,不会告密。」说着,朝聂文挤了一下眼睛。
聂文叹气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查了GPS,于是就知道你去哪里,接着就能知道发生什么。」聂仪微笑着。
「……」
「别这样,我什么也不会说,否则岂不是白费了你和爷爷的苦心。」聂仪转身,「只是想给你一个善意的警告,虽然父亲现在对于其他事情不太敏锐,或者说不太上心,但你还是再收敛一下情绪才会更保险。」房门开启,「我走了,文叔。」
聂文揉着眉心,摸出那张照片重重的甩在地上。
卫林抹了一把汗,这夏天简直能把人热疯掉,幸好他一天里多数时间都待在超市,冷气开得十足,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一旦踏出门外,热浪就浓烈的像要把人卷起一样。
今天要买点黄瓜,晚上拌凉面吃,哦对了,还要买两个西瓜。
扯了一下T恤,卫林呼呼的喘气,「热死了。」
把西瓜搬回房间,拿出一个切开,蹲在地上啃了几口,卫林才解了渴,在水龙头前把毛巾浸湿,擦了擦出了一层汗的脖子和前胸后背,卫林启动了房间内的冷气循环机。
他的小房间本来是个储物室,冷气排线坏掉后被改造成了小房间。没办法,他实在没钱去外面租房子,寸土寸金啊。
小型冷气机虽然没那么智能舒适,可是这省钱啊,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很难想象现在还有这么落后的房间,这么落后的冷气制造机。天啊,这根本就是贫民窟,最可悲的是,他现在居然已经习惯了。
虽然环境和他之前待的地方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他却甘之如饴,起码他过得舒心,就算累也累得值得。
聂潜这边全然感觉不到天气有多酷热,智能电脑随时将大楼内的温度控制在人体最舒适的范围内。他全神贯注的和几名高层研究着聂仪的新企划,如果顺利,十年内必将聂氏推上了新的高度。
但倘若期间有何变故,那么对聂氏造成的损失也将不可估计,甚至是毁灭性的。
聂潜冷眼看着他们激烈的讨论起来,聂文和聂仪坐在一边倒是很平静。
过了十几分钟,聂潜对于越来越激烈的议论声觉得刺耳极了,猛的在会议桌上拍了一掌。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聂潜道,「半小时后我再过来。」
聂文张口欲喊住他,聂潜已甩上门走了出去。
聂文抿住唇,无能为力的看着大门,这么大的Case聂潜应该当机立断、干净利落的给出决议,如果是以前的那个他……该死的……
「你们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一个月后计画启动。」
包括聂文在内,所有人都看向聂仪。
聂仪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有问题?」
可是还没有得到聂总的首肯……虽然都抱着相似的想法,但没有人开口,显然都不愿意开罪下一任总裁。
聂文则是被气得够呛,可又不好当着所有人的面拂了聂仪的面子。他拉开座位,走到聂仪的身旁,弯腰低声道,「有些事想和您说一下。」
聂仪很爽快的和他走出去。
将聂仪拉到其他人视线的死角,聂文质疑道,「你……」
然而刚开口,话就被聂仪拦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些父亲都是知道的,这件事由我作主。」
聂文蓦然明白了,聂潜在替他树立威信,给出讯号,『聂氏当家人的位置要换人了。』
不是从五年后开始,而是在五年后彻底退出。
聂文低咒一声冲了出去。这是聂文第一次未打招呼就擅自离开会议,但他不是去找聂潜问为什么,而是回到家中让自己冷静一下。
攥着那张照片,聂文茫然了,他所希望的不是这样——『这一年半,真是够了……』
夜晚对于聂潜来说,是难以入睡的失眠或醉酒。
「我们好好谈谈,行吗?」聂文抓住聂潜倒酒的手腕。
聂潜瞅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继续为自己满上一杯,谈话什么的,不止一次了,有聂文,有他父亲,但是过了这么久,连他父亲都放弃了,聂文还想谈什么。
「就一次。最后一次。」聂文强调。
聂潜知道如果不同意,今晚是无法清静了,于是半靠在沙发里,点头道,「ok,开始吧。」
「如果给你想要的,你会振作起来吗?」聂文绕过他,站在对面问。
聂潜灌了一口酒,「想要的?我什么也不想要。」
「凌越,你也不想要吗?」
聂潜咽下口中的酒,手中握着的酒杯禁不住骤然加大的握力破裂开来,玻璃渣刺入肉里,「够了!出去。」
一向以聂潜的命令马首是瞻的聂文这回没有听命,他上前一步,在聂潜面前蹲下,直视他的双眼,「你会振作吗?」
聂潜的神色一改颓然,正色道,「你找到尸体了?」
「回答我。」
聂潜低叹一声,直了直身子,疲惫的说,「我每晚都会梦到那一天,然后问自己,报复过后真的可以过去了吗?答案是不行,拿伤口去盖伤口,怎么会结束?!然后我无法控制的想,按照当初编排的过下去,淡忘掉心病,到了今天大概会有一个好结局……
「我不停的想,不停的勾画,不停的模拟一个个结果。就算在工作,也会去想,所以我没办法去顾及更多,对工作……」
「对不起。」聂文道,「我欠你一个道歉,我以为那样是正确的。」为了聂家,为了你的安全。
聂潜自嘲的笑了笑,「是我自己选的,怪不了别人。」生平第一次动心,凌越伤他太重,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把凌越更狠的伤回去。
虽拿定主意,聂文还是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离开时望着他挣扎良久,扔给他一物。
聂潜捡起聂文抛到腿上的类似纸张的东西,「这是什么?照片?后面还写字?」开口去问时,已经没有了聂文的影子。
低头,只是一眼,聂潜就瞠目结舌的呆住了,然后,眼角渐渐地湿润了。
「倒楣。」卫林揉着鼻子,撸掉流下的鼻涕。
好不容易咬牙买了个冷气机对着吹,想着这下凉快了,可以睡个好觉,结果半夜踢了薄毯子,又给吹得感冒了。
看他那出不来气的可怜模样,卫叔放了他一天假让他去看医生,又怕他钱不够,要给他垫上,卫林怎么也不肯接,卫叔被他气得没法,只好先给他发了下个月的工资,这才把卫林的嘴堵上。
可是拿着钱,卫林又舍不得去医院,到药局买了点药,准备睡一觉。
睡到一半,卫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好像又梦到那个人了,抽了抽身上的毯子,蒙住头。每次梦醒,都会难受一整天,这个梦不好,换一个吧。
然而翻了个身,再翻过来,睁眼,
那个坐在床沿的人还在!
一骨碌爬起来,缩在床角靠着墙,卫林大喊,「不!不不!你怎么在这里?」
聂潜冷峻的线条因为神色温柔而缓和下来,他轻声道,「我来找你……」
「你认错人了。」卫林抓着毯子跳下床,鞋也不穿,先离他远些再说。
聂潜皱了一下眉,卫林惊惧得又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夺门而出。
放低身体,聂潜拿起鞋子想要给他,又怕自己贸然靠近把他吓跑了,于是把鞋子又放在地上,用脚对着凌越那边踢了踢,「穿上。」
考虑到如果要跑路,还是穿着鞋比较方便,卫林快速把鞋子套上脚,张口……
聂潜等着凌越说话。可他却转身拔腿就跑。
聂潜当然是跟在后面猛追,「停下来,我不会伤害你,你听我说,我保证!」
可是卫林知道装陌生人那一套在聂潜面前不管用,那只好逃,完全没有听进去聂潜在后面叫什么。
超市里挑东西的人好奇的看着卫林从超市后面冲出,像逃命一样飞奔,身后还跟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
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大热天穿西装,强人啊,这是干嘛啊?抓小偷?」
站在附近的店员张着嘴,回头,「抓你妹啊,那是我们的店员。」
『后面那个不是来找他的吗?怎么变成你追我跑了,』想到卫林平日对自己的情况闭口不提,不免想到该不会是卫林的仇人吧?
『会不会出事啊?!要不要报警?』
店员也跟着追出去,「靠,你们跑慢点啊!」
等他喘着气跑到路口,前面的两人已经停下了。
老实人卫林被那个人扑倒在地,卫林挣扎不休,在他身上的人则紧紧的压着他,「别动,你听我说。」
卫林发疯一样,尖锐的道,「放我走,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店员咽下口水,握着拳头从后面对着那个男人的脑袋砸去,一拳过后,男人回头,眼神凶得像野兽。
『完了,果然是讨债的!』
男店员强作强悍的道,「我已经报警了。」
聂潜没有心思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纠缠,咬着牙道,「滚开,他是我的人。」
「咦!」男店员脸庞一抽,瞬间脸红了起来,想落荒而逃又怕这人骗他,「胡说,你们都是男的!再说,卫林根本不认识你。」
聂潜总算抓住凌越的胳膊,双手一拧,把他固定在地上,「没见过情人吵架吗?」
「我……我不管,我不能让卫林冒险……」看在大家是同事,卫林又帮他顶了不少班的分上,他鼓着勇气道。
聂潜要是有余力,一定一拳把他打翻,但他现在双手双脚都用来困着凌越,又担心后面那人把事情闹大,不得不分神解释道,「你有眼睛没?我这是来害他的样子吗?」
卫林把力气耗得差不多了,见大势已去,忽然道,「小李,帮帮我,他要杀我,救我!」
小李后悔把通讯器放在储物柜里,身上也没有拿个刀和棍子,眼神一瞅,地上有块砖,连忙捡起来握在手里。
聂潜急忙道,「冷静,他这是胡说,可你要是伤了我,可是要吃牢饭的。」
小李有一瞬的胆怯,随即挺了挺胸,「放屁,我这是见义勇为。」
聂潜没办法——大热天的,这个路口又偏僻,一时半会儿没有行人,只好让步道,「我们真认识,目前有误会没法和你说清楚,你看见后面的车没有?你打开飞艇门,里面有我和他的合照,你去看,ok?」说完,抬了一下胳膊,
「感测器在外衣口袋里……不用那么小心,你拿着东西,我比较危险才是。」
小李将信将疑的拿着感测器。
聂潜捂着凌越的嘴,不许他乱说,自己又道,「这是个死胡同,我压着他动不了,你去找照片。」
不一会儿,小李跑着回来了,真是开眼了,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那么高级的飞艇,虽然说不出这是个什么型号,但那线条和质感真是没话说,车门打开,内部更是豪华得闪眼,更重要的是,驾驶座前真的有一个固定着的相框,是卫林和那人的合照,不过照片上的卫林和现在有些不一样,耀眼得逼人。
「相信了?」聂潜松气,「放心了,你可以走了。」
小李虽然相信两人是熟人,但是还是不放心。
聂潜耐心要告罄了,怒道,「记下车牌号,随便你做什么,放我们谈一谈,嗯?」
赶走了碍事者,聂潜对凌越说,「怎么又成卫林了?是哪个字?算了,说正事吧……我松开手,你不要乱喊,行吗?」
凌越愤怒的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