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门
“你最近单子也不接，外卖也不送，订房也不开，是想怎样呢？”
“都说了我要准备考试。”
“是真的？我还以为你是找借口。”
“当然是真的。”我汗，自考生也是要念书的学生好不好？虽然我本来真的是找的借口。
“得得得，你们这些有文凭的，在这种地方当然是待不长。高学历的一个一个都走，没了金字招牌，我这压不过别家啊，现在竞争这么激烈……”
领班叽歪了几句，看意思，牛郎也要搞人才竞争了？我懒得和他啰嗦：“等考完试，考完试再说吧。”赶紧捞面条。晚一点就坨了。
平安夜，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电视里在播放圣诞相关的主题节目。
两人聊着天，不着急睡觉，反正明天是周末。
我说：“这群租房搞的，好多人没地方住，只能回老家去了。”
卫衣哥说：“是啊，不止在搞群租房，还有三合一呢。都在一起整治。”
三合一场所是指住宿与生产、仓储、经营一种或一种以上使用功能违章混合设置在同一空间内的建筑。该同一建筑空间可以是一独立建筑或一建筑中的一部分，且住宿与其他使用功能之间未设置有效的防火分隔。和群租房一样，都属于消防安全隐患的重灾区。
我说起单位里的清洁阿姨都因为租不起房子、辞职回老家的事，卫衣哥说：“我公司里也一样。原本负责搞卫生的阿姨也走了，招不到新的人。就安排员工自行打扫。大家打扫自己办公所在区域这个好办，公共区域排了值日表，大家轮流，这个也没意见。但是厕所也得有人管啊，这个就麻烦了。一个一个摇头都不干。排了值日表轮流，可没人愿意照做。有脾气暴躁的，直接对管事的说‘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扫厕所的’。如果硬逼，他宁愿直接辞职走人。”
我说：“那你们老板怎么处理？”
“老板才不管这事呢。他把汇报情况的行政部主管骂了一通，说‘扫厕所这种鸡毛蒜皮还要我亲自过问吗？这种事情都处理不了，干什么吃的！’。招不到保洁员，清洁公司也乘机涨价，可老板不给涨预算，最后人事和行政主管哭哭啼啼地自己去扫了。”
我大笑：“如果公司里哪个男人想泡她们，这是个天赐良机。”
大背头公司里的行政主管我知道，那女人指甲留的老长了，几乎每周都会换新的美甲。人事部就露西小姐一个人。谁想到S市一线城市的办公室白领，这风口浪尖会在工作内容里加入了扫厕所项目，也是怪可怜的。
大背头真是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于公于私都没有。
我问卫衣哥：“那你呢？有没有安排你去扫厕所？”
很好奇堂堂清华生、服装设计师，是怎么对待这件事的？据说读书人都讲究“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他说：“我是开发部的，算技术人员。老板要行政部门对技术部门做好支持服务工作。她要是把开发部人员放进厕所值日表里，大约是不想干了。”
我啧啧感叹。到底是技术部门，就是硬气。
大背头宁愿弄哭行政主管，也不会让卫衣哥他们去扫地。
牛郎们算是销售部门，老板宁愿自己搞卫生，也要让他们开开心心努力拉客人。
这年头，最吃香的果然还是技术和销售啊。
可惜像卫衣哥这样名校出身的技术人员，都会在这大雪天里无家可归，流落街头。
这一场整改，S市估计至少要有十万人被迫选择离开。可能远超这个数字，因为S市大市范围还有那么多周边县市。
外面下着大雪，家里没有圣诞树，没有平安果，没有红酒，没有圣诞蛋糕，也没有罗密欧。总算我不是孤单一个人，至少有吃着面条的卫衣哥陪我。
上学时候曾经学过一首诗，当时不以为然，只是机械背诵照本宣科，此时却不由自主地想了起来。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第98章
罗密欧住的这套房只有一室一厅。卫衣哥在客厅打地铺，剩下自然只有一间卧室了。我之前说我是寄居，意味着应该至少还有一个住户。
卫衣哥表情有些不自然，说：“你和他……住一个房间？”
我只好承认，并告诉他就是相亲那天戴墨镜的那个人。
卫衣哥叹了口气，说：“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还猜想难道你们是情侣？原来不但是情侣，而且已经同居了。”
我干笑。
想想在任何人看来，我和罗密欧似乎都是情侣。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时不时滚个床单，偷偷亲一下什么的，而且罗密欧还说他爱我。说不是情侣，谁信啊？
不同的大约就是我在享受罗密欧宠爱的同时还没有给予正式的正面回应。
呃，不晓得这样是叫“被宠爱的有恃无恐”还是算“婊里婊气”？好像都不是啥好词。
这样看起来，我似乎有故意吊着罗密欧的嫌疑？卧槽！好大的锅，背不起！
我不禁说道：“这么重大的事，我还没想好。”
“咦？”卫衣哥眼睛亮了，“这么说你们不是情侣？”
我说：“是不是情侣，这很重要吗？”
卫衣哥点头：“是情侣，就不是单身狗了。”
汗，这想法还真简单。
我说：“GAY又不能领结婚证，不还是单身？”
他说：“手上无证，心中有证。有一句诗，叫‘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我有了确定情侣关系的对象，我会只爱他一人。保持忠贞，这是一份坚守。”
我一边想着“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为了钱干过些什么”一边点头：“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情人的。”
似乎是因为被我称赞的缘故，卫衣哥笑了。真美，如同春天热烈绽放的八重樱花般绚烂。
他说：“我觉得你也一定会是个好情人的。”
“哈哈，小伙子你眼光不错。”我笑着开始装逼，“像我这么好的人，世上少见。要貌有貌，要才有才……”
“所以，我们做情侣，好不好？”
呃？他刚才说了啥？空调风声太大，我没听清。
——
短更
第99章
他重复了一遍，我才回过神来。
尼玛，被男人告白比直接做要刺激多了，对心脏不好。我活了二十年，被告白了两次，没有一个是妹子。
我深吸一口气，拍拍他吗，指指这屋子，指指卧室，说：“我寄住在这里，都还没想好要不要和他确定情侣关系呢。”
结果卫衣哥说：“既然你们还没确定，我就还有机会不是吗？我先报个名，把队排上。”
你当这是买票呢？！有这锲而不舍的精神，难怪能进五道口。
“我不在乎攻受。”卫衣哥垂着眼睛说，“如果是你的话，我做下面没关系的。之前那次，你一定被我弄疼了吧？对不起，当时我控制不住自己。以后你来好了，我来做承受一方。”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这么羞耻的话，从古典柔美、名校出身的卫衣哥口中说出来，我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抱歉，我的脑子里很应景地浮现出上次在钟点房里他浑身赤裸的样子……
“睡觉！晚安！”我大吼一声，连滚带爬地逃到卧室。关上门，反锁。
客厅里的电视节目还在播放，各种热闹欢快。
很长时间，卫衣哥都没有发出声音。
没声音最好，我现在很怕他继续这个话题。
不好办啊。
如果我告诉他我和很多人都做过，所以他不必放在心上，岂不是显得我很渣渣？
如果我告诉他虽然我很喜欢他的美貌，但没想过要认真把他当恋爱对象，他会不会认为我拔菊无情？
过了一会，电视被关了。可以听到卫衣哥活动的淅淅索索声。接着灯也关了，一切都安静下来。应该是打开铺盖卷睡下了吧。
我掏出手机，点开罗密欧发信息：“我被人告白了。”
几分钟后，罗密欧回信息：“怎么回事？”
我打了几个字，才想起来我收留卫衣哥暂住的事还没跟他说起。当时因为怕罗密欧不同意，所以就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了。想先收留了，再告诉罗密欧。反正卫衣哥找到住的地方就会搬走，待不了多久。
我把清理群租房导致卫衣哥无家可归、于是我收留他暂住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发送给罗密欧。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但万万没想到，卫衣哥会跟我告白。
为什么呢？他还提钟点房里那次。只是做过，就要谈情侣了吗？
突然想到，卫衣哥的想法才是普通人的想法吧。
因为爱，所以确定情侣关系，然后才会发展到床上。牛郎做久了，却忘记了这最基本的规律。
所有的奉承、恭维、情话，都是为了让客人开心。说我爱你，只是为了交易。在床上满足客人，也只是为了交易，与爱无关。
我拨打罗密欧手机，响了很久，一直到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我知道的，对，我知道的，罗密欧是在工作。我刚刚的信息和电话其实很不妥当。
圣诞夜，这是一次多么好的营业机会。店里出了业绩指标，这两天里每一个牛郎都在努力进行营销。
我恨恨地把手机按熄屏后丢到一边。罗密欧一定是在总统套房里和金主亲亲爱爱，撩的金主发情汪汪叫。而我回绝了所有单子和外卖……不开心！
我开始幻想，如果罗密欧没有出去工作，而是和我共度圣诞夜会怎样？
天亮以后，我醒的很早，卫衣哥也醒了。似乎是因为睡的不好，卫衣哥眼下出现了浅浅的黑眼圈。我正想笑他，结果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也差不多。
卧槽！
今天是周末，卫衣哥继续他的找房大业，打开了所有房产中介平台，不停浏览，一个接一个地电话。
手机响了。我以为是罗密欧，结果是马哲老师？
“抱歉，昨晚关机，才看到你的信息。”
他解释说，S大发布通知禁止举办任何与平安夜、圣诞节有关的活动。12月24日集中组织全体学生观看宣传片，进行思想教育，弘扬传统文化。手机全部关机上交临时保管，老师们以身作则，对学生们进行监督。
他作为party member，又是教马哲的，还是个青椒（青年教师），当然首当其冲，要带头做表率。所以关闭手机，对学生们进行思想教育，并陪同观看宣传片。
怎么我不知道还有这码子事？
马哲老师：“嗯，因为你是自考生。要求没那么严格。”
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