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常叁思
“够矜持,我喜欢,”常远知道他在扯淡,配合地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完了一盆冷水就笑着泼了下来,“不过你要去我也不会带你。”
许惠来看着人模狗样,实则属于脱缰之流,因为半个职业的需求练得看人的眼光过分歹毒,对陌生人和熟人都很好,而介于两者之间的对象却毫无耐心,比如他对自己的妈就十分不客气,不过这也是当初心态逆反的自己愿意选他当辅导医师的原因。
许惠来是他的树洞,在误会没有解开之前,狭隘的自己可能在他面前对邵博闻有诸多埋怨,常远暂时记不清楚了,不过保险起见,介绍之前他得跟许惠来解释下来龙去脉,免得他先入为主,对邵博闻难得有好印象。
“很嚣张啊你,”邵博闻去揪他的耳朵,其实是觊觎耳垂处无骨又细腻的手感。
常远被他揉来捏去弄的有点痒,头一直往后仰,杠着道:“是啊我这么嚣张,你想怎么样?”
“我?”邵博闻很会审时度势,想也没想就说:“从互补才能长久的角度来看,我认怂。”
常远笑得肩膀轻轻地抖,夸他:“认得好,能屈能伸,是条好汉。”
“好汉问你个问题,”邵博闻眨了下一边眼睛,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声音,“需要夜间等门服务吗?”
电眼这玩意儿大概是真的有,那点转瞬被收在眼皮下的浮光从常远虹膜上掠过,使得他心头骤然酥软,像是触到了微弱的电流,又像是脚底平白踩空,心动原来是被忽如其来的幸福吓倒。
普通人不会这么盯着他看,常远被看得手足无措,有些羞涩却又很满足,虽然等不等都是各睡各,但是有人等,和形单影只绝不是一种体验。
然而他还没学会互撩的精髓,只能杵在玄关一个劲儿地笑。
邵博闻看他那个不知道在美什么的傻样子,就抓紧时机干了件机智的事情,他朝人欺压过去,直逼得常远贴在了门板上。
虎子仍然在这个空间里,不过这次常远没有表露抗拒,他甚至主动抱住了邵博闻的腰,在这人凑到吻他的距离,用鼻翼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脸,他的理智并非时刻建在,时机到了它一样可以装聋作哑,他的心意、他的付出,也想让这个人能感受到。
纯情的人一点回应,就足够老司机惊喜,触碰轻而温柔,浅含轻吮过后,邵博闻挑开了常远已然湿润的唇缝,切入横扫翻搅,恋人的唇舌间有世间最美的滋味,缱绻余温、流连忘返。
感谢不用偷面积的20年代末的建筑设计,玄关的隔墙挡住两个人毫无压力。
过了会儿虎子从屋里跳出来,转了360°再转回来,也没看见人影,疑惑地自言自语起来:“咦,人呢?”
很快,他那个心机深沉的爸爸比平时略为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你猜我躲在哪?”
虎子蹑手蹑脚地朝门口猫了过去,捉迷藏对所有的儿童都有毒,更何况邵博闻在家陪他玩的时间少,以至于该游戏在他心里的地位异常虚高,一撩就上钩。
当虎子叉着腰得意兮兮地出现在他俩面前时,常远的心情有点复杂,作为骗子的同伙,他心里是虚的。
——
常远料事如神,许惠来果然是来蹭地儿睡觉的。
行李箱被当成了临时凳子,他就坐在上面一边打哈欠一边打游戏,困得常远都看不下去,寒暄都没有就直接去开门。
许医生是典型的太子爷的出身乞丐的命,放着家里的别墅不回,每次急需补觉必然要上常远的住址窝着,常远虽然不打听,但想也知道有钱人家是非多,这人爱来就来吧,反正之前他也是一个人。
许惠来则对他上心得多,盯着他从头到脚地打量,外人看许医生妙手仁心,自己人却深知他是个偏执的怪咖,常远把他推进屋,顺道将他的箱子拎进了门,说:“你能不能别一直对着我打哈欠?”
“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许惠来说着横到了沙发上,四下看了看没找见大款,目光再一动,忽然伸手从茶几上划了一道,积灰不深,落痕却很容易了,明显主人多日不在。
“远啊,”许惠来眼皮一抬,一双勾桃花的吊梢眼精光四射,困意俨然已被八卦之魂烧成了灰烬,他招了招手,说:“过来。”
“不来,”经验告诉常远过去就是坑,他准备去倒杯水给这位朋友喝。
许惠来摸到一个靠枕抱在怀里,朝旁边一歪,说:“不来拉倒,我的灰姑娘呢?”
他管大款叫灰姑娘,潜台词就是他是一个后妈,许医生十分不喜欢狗毛的味道,幼稚地用女性代称来侮辱大款的尊严。
“在楼下,”常远走到饮水机跟前接满了才想起来,这桶水已经过期了。
“哦~~”许惠来发出了一阵恍然大悟地长调,话锋一转忽然说:“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味道?”
常远放下玻璃杯闻了闻,结果什么都没闻到,他因为感冒钝化了嗅觉,不敢随便断定许惠来是在放屁,只好很认真地问他:“什么味道?”
要是大款走之前在哪里偷偷地撒了泡尿,捂半个月确实会有味道。
许惠来摇头晃脑地念叨着,眼里满是戏谑,“春风沉醉的傍晚,恋爱的酸腐味呐,来来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看看是何方神圣,竟然撬得动你这颗铁石心肠。”
说到正事常远也顾不上许惠来渴不渴了,搬了把椅子在沙发对面坐着,严阵以待地说:“不是什么神圣,名字你很熟,我以前暗恋的那个。”
尽管渣男浪女狗血故事听过几百箩筐,许医生仍然惊呆了,他俨然不习惯常远眼含笑意的模样,良久才干巴巴地说:“你、你妈是不是刺激你了?”
常远哭笑不得地说:“不能好好聊我就把你赶出去了啊。”
“不是不是,”许惠来拒绝地摆着手,一副消受不了的德行,“你这猛药下得太不婉约了,我有点慌,你让我消化一会儿。”
“那你消化吧,”常远丢下他,准备弹弹家里的灰,反正也没什么事干。
然后这个混日子的念头从思绪里那么一划,又如小勾子似的挑起了下午关于人生和职业的纠结,他提着浸水的抹布,一时竟有些不知何去何从,除了茫然,就是漫无目标。
原来不是有努力的心就能变好,方向才是至关重要,要往哪里走?想成如何事?
许惠来智商高,在找借口安慰自己上尤其灵光,他贵妃醉酒地侧卧在沙发上琢磨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找到了重点,姑且不论邵博闻渣不渣,常远的状态平常自然就是最有分量的证明,解铃换需系铃人。
他想见见这个邵姓的系铃人,择日不如撞日,看常远回来的速度,就现在吧。
邵博闻接到常远电话的时候,正在小区里挨批,大款横冲直撞,把别家主人放在灌木丛上的饼干盒撞翻了,泼得满地狼藉,完了它还像条没事狗似的,闻了闻不感兴趣,摇着尾巴小碎步就溜了。
活该邵博闻天生没有好印象留给许惠来,狗饼干主人是位得理不饶人的大姐,对大款来去如风的野性子积怨已久,上来就给他一顿谴责。
听筒里的背景音喧宾夺主,许惠来揪着耳朵,听见对面俨然是一个江湖,大姐攻击力惊人,拿电话的人基本不吭声,还有个小孩哼哼唧唧,也就是一句“小远,我稍后给你回过去好吗?”清晰一点。
许惠来一脸沉思,听声音还凑合,不过一般声音好听的男人不是大帅比就是胖子,帅比出门就是森林,应该不至于吃回头草。
常远“嗯”了一声,大概知道了是大款的烂摊子,还没放下手机,就遭到了来自许惠来的惊吓。
只听许医生概括能力感人地问道:“……你喜欢那姓邵的,是不是一个很窝囊的胖子?”
因为这人过去给常远带来的伤害,让他很难公平公正地将他往好形象上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