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靠靠
费可疑惑:“我?”
陆邢文点头:“我看小朋友很不相信我的样子,你来处理,我可是从来不收小纸条的。”
费可结巴了:“我、我没有不相信您……”
陆邢文逗他:“可我看你很不高兴的样子。”
费可尴尬得红了脸,陆邢文不敢再逗他了,人就在他身边,两个月怎么能算长呢,不长。
陆邢文说:“你帮我个忙,处理掉,可以吗?”
费可只好点头。
陆邢文从书房出去了,费可看着手里的纸条,明知道不应该,还是忍不住打开。
粉色的纸张上抬头写着,主人。
费可看了半天主人两个字,才接着往下看。
纸条上什么也没写,只有一个手机号,落款是“您的小猫咪唐唐”。
费可把纸张揉成一团,扔进烟灰缸,拿出酒店的火柴,划了一根,把小纸条烧了。
直到小纸条烧成灰烬,他才起身,把烟灰缸拿到洗手间冲洗干净。
第六十二章 入戏
接下来几天,费可的状态都挺不错,拍得也很顺利。
很快,就到了比较重要的一场戏,李齐救了被家暴的他。这场戏只有三个演员,曾锴彬,还有他跟陆邢文。
这是冲突比较大的一场戏,小和的情绪也难得地比较激烈,是难度较大的一场。
导演跟三位演员讨论了很久,又排练了多次,才开始正式拍摄。
夜里十一点,小和妈妈上班去了。小和在房间里看书,他想努力点,考好一点的大学。
胖哥回来了,喝得醉醺醺的,走路东倒西歪。他忘了带钥匙,踢了一脚大门,喊:“都死哪去了,快给老子开门!”
小和赶紧开了门,被他爸一手推开,差点跌倒在地。
胖哥问:“货送到没?”
他经常将毒品塞到小和书包,强迫小和帮他送货。就因为他觉得背着书包的学生不容易被怀疑,也不管自己儿子的死活。
小和怯怯地:“……那人没来。”
胖哥提高声音:“什么?!”
小和解释:“我给他打电话了,他不敢来,说最近警察查得紧……”
胖哥伸手就是一巴掌:“操你妈,让你干点小事你都干不好!”
小和的脸上清晰地浮现五个红色的指印,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疼痛,小和觉得自己的半张脸都肿起来了。
他知道他爸喝醉了,讲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自讨苦吃。他赶紧转身,想躲进房间。可惜他爸今天不知怎么了, 火气很大,打了一巴掌还不够,伸手抓住小和的衣领,将他拖到客厅。
“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恐惧如黑沉沉的雾,瞬间包裹了小和。他浑身发抖,知道自己今天大概要倒霉了,他下意识地推了他爸一把,往楼道跑。
暴怒的胖哥抓起一把椅子就朝小和砸了过去,小和被砸中了,后背一阵剧痛,摔倒在地。胖哥冲上前,一脚踹下去。
“还敢跑!反了你了!今天打不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疼、疼、疼,铺天盖地的疼。
胖哥踹完了,蹲下来,一手揪住小和衣领,一手打他巴掌。
一掌一掌,打得利落,打得啪啪响。
小和突然奋起挣扎,用力掰他爸的手,喊:“别打我脸,别打,我明天还要上学!”
他爸好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上学?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你考的那点分数以为我不知道?你能考上什么像样的大学?你他妈认命吧,还上学,考大学有个屁用,出来一个月还不是三千的工资,能干吗?!”
他爸一边说,一边用拳头揍他的脸、他的脑袋。
“你以为你上了大学就了不起了啊?你以后还不如你老子我!你就乖乖给我好好送货,考个屁的大学!”
疼,火辣辣的疼。
小和知道,自己的脸一定肿起来了,眼眶一定青了。
他爸还抓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磕,湿乎乎的,可能流血了。
明天肯定上不了学了,好长时间都上不了学了,他得等脸上的伤看不出来,才能去上课。否则老师会问他,怎么了,同学们会议论纷纷,他是怎么了。也许大家就会猜出来,他是被他爸打的,他爸是个混混,是个靠打老婆孩子发泄怒气的垃圾,而他妈是个常年被家暴无力反抗的懦弱女人。
下周要模拟考,他参加不了了。老师说,这次的模拟考很重要,考完要全市排名,大家可以根据排名大概估摸自己的掌握程度。
参加不了了。
小和蜷缩着身体,护住肚子,护住脑袋,希望疼痛快点过去。妈不在,没人帮他挡下这些疼痛。可如果妈在,躺在肮脏的楼道里被打的就是他妈了。
他想逃离这种生活。
曾经还小的时候,他会求他妈,走吧,带他走吧,去哪都好,别跟他爸待一起了。
他妈总是说,你还小,你不懂,离婚了怎么办,你就没爸了。
可这种爸有还不如没有。
小和很瘦弱,长期的精神紧张,导致肠胃不好,有时候还会无故胃痉挛。十八岁了,可他还是很瘦弱,力量根本比不上壮硕的胖哥。
八岁的时候他想,自己长大了就好了。
十八岁了,他还是被压在地上打。
他想考大学,远远离开这里。可他怕他爸发疯,不让他参加考试。他爸这种疯子,什么都有可能做出来,反正他爸根本不在乎自己儿子成绩多少,能不能出人头地,只在乎他还能不能送货。
十八岁后考上大学离开这里,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
如果这点信念都没了,那他活着,真的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血糊住了小和的眼睛,他觉得鼻子有些酸,可能流鼻血了,眼眶有些发热,可能眼角被打裂了。
可下一秒, 他感觉泪水滚出了自己的眼眶,流到了脸颊上。
眼泪很烫,很热。
他爸提起脚,就要往他脑袋踩。
小和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如果说他这辈子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他从没有过一天,是安安心心的,是毫无恐惧的。
然而死亡没有来临,他就看见他爸被踹飞了。
有一个人影冲过来,拿起掉落在楼道的椅子一砸,他爸被砸晕过去了。
那人在小和面前蹲了下来。
一张冷漠而英俊的脸,嘴角紧紧抿着,一句话也没说。但小和觉得,他的眼神是关心的、有点紧张的。
他将小和抱进屋子里,擦了擦小和脸上的血,将电话拿给小和,让他自己拨号,而后就走了。
小和打给他妈,说自己被他爸打得动不了。
挂掉电话后,小和静静看着门外躺在楼道里的、晕过去的他爸。他艰难地爬起来,将他爸慢慢拖回屋里,免得被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丢人。
导演一喊卡,鲍小瑞就冲过去,将冰袋敷到费可脸上。
费可的两边脸颊,都红肿起来了。
戏里面的打耳光,是真的打。
林元生问过费可,真的打行不行,费可说行。
当然可以靠化妆,但真的打,力气是真的,疼痛是真的,效果更好。
曾锴彬从地上爬起来,朝费可竖了个大拇指:“不错!”
为了逼真,他是下了真力气的,并不会因为费可是陆邢文的人,就特殊照顾。可费可接得很好,不娇气。
陆邢文深深看了费可一眼,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话,就被林元生拉去看回放。费可也想看,可又不敢看。
他觉得自己刚刚,情绪流露得太多了,他有点羞耻。
他回到休息区,在椅子上坐了会。
鲍小瑞在旁边碎碎念:“太狠了,真的下手打,太狠了。林元生真是太狠了,果然大导的戏不好接。身上还有没有哪里痛?刚刚椅子砸那一下要不要紧?”
椅子不是真椅子,是道具,但多少有点重量。
鲍小瑞不说,费可还不觉得,一说就觉得背上有点疼。
鲍小瑞帮他掀起衣服一看,后背青了一块。
鲍小瑞大呼小叫、哭天抢地,拿了缓解疼痛的喷雾,赶紧给费可喷上。
费可说:“别喊了,只是淤青而已。”
“这么大一块淤青!”鲍小瑞给他比划,“赶紧回去敷药!还是莉馨姐有经验,准备了好多药,跟我说,要是受伤了,她那里都有。”
费可轻声说:“陆先生的打戏很多,受伤的几率很大的,当然要准备好。莉馨姐跟了他那么多个剧组,肯定很有经验。这点淤青算什么,陆先生拍《剑锋》的时候,被道具砸流血了,还继续拍。”
“行吧。”鲍小瑞说,“这是你的陆先生给你的。”
鲍小瑞递过来一颗用金色纸张包裹着的巧克力。
费可一看到那颗巧克力,耳边就仿佛响起陆邢文低沉的声音:“乖孩子,这是给你的奖励。”
费可一手拿着冰袋敷脸,一手接过巧克力,紧紧抓在手里。
那些如黑色的雾一样沉沉包裹住他的坏情绪,似乎因为一颗香甜的巧克力,消散了不少。
小和的身体很瘦弱,为了贴合人物,费可已经好长时间戒甜食了,三餐也尽量低碳水。这一段时间,除了陆邢文的巧克力,他什么甜食也没吃过。
他将巧克力剥开,放进嘴巴里,无法自控地看向远处正在跟导演一起看回放的陆邢文。
费可觉得,他有了一点很陌生的情绪,此前从未有过。
林元生看着回放里的费可,对陆邢文说:“费可这一场拍得不错,情绪很好。”
陆邢文点点头,看着躺在地上被一拳一拳打着的小和,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