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再说
做酒店干嘛啊,那房地产相关的,能随便碰么,投资大风险也大的,况且这几年成都的五星酒店开得太多了,根本不景气啊。
温江区那边准备修起来的成都悦榕庄,隔着市区那么远一截儿,迟早倒闭。
风堂叹了口气,小声说:“还有啊,我看好几个改装的部件儿合同,成都的厂商都跟盘古解了合同,还有那什么个乱七八糟的车展,今年也是加贝负责……不过,怎么没盘古的展位呢?”
贺情这下彻底懵了,他猜都不用猜,估计又是他爸使的法子,但怎么自己在家就屁大点儿风声都没收到呢!
他心里堵得慌,声儿也压得低低地:“我不知道。”
风堂敲他脑门儿一下,忍住想伸手捏他脸蛋的冲动,说:“你男人的行程,你不知道啊?”
这一下问得贺情开始低头抠手指了:“没怎么见面了……”
风堂一愣,刚想问是不是分手了,低头就看到贺情伤了的膝盖,眼睛跟被针扎了似的,大喊一声:“情儿,你这怎么弄的!”
贺情无语于发小的漫长反射弧,赶紧捂住膝盖,摇头道:“小问题小问题小问题!”
“不说是吧?”
风堂被他这样儿给弄得眼睛刺痛,一边扇风一边说:“行,你不说我就告诉应与将去……”
“别别别啊,我说,我说!”
于是贺情哽着喉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认认真真地跟风堂讲了一通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儿,说完了之后两个人对坐着,贺情看风堂阴郁的表情,屁都不敢放一个,坐床上发愣。
风堂是什么人,锦江区领导的小孩儿,从小跟贺情一块儿搁天府广场边儿,泡桐树街上混大的,家里往上走身份证号510101开头,任你新区有多火,买房独爱南二环,一有空就踩着几千的球鞋,蹬着山地自行车上街撒野,能从龙泉驿穿城蹬到茶店子,跟成都地铁二号线似的。
是他看贺情一路风骚过境,茁壮成长,跟春笋似的,一年比一年高地长大……
两个人都是低腰裤一提,能在五城区作出半边天的小少爷,什么时候被家里这么管制过,忍过这么多?
感情上的事儿他就没太干扰过贺情,没想到贺情还真能因为应与将跟家里杠到这个地步,小奥迪被卖了不说,那辆一千多万,好不容易等来的超级跑车都挂出去了。
他还记得他跟贺情一块儿在港口等迈凯伦那会儿,贺情紧张得不得了,跟见媳妇儿似的,手握成拳,哇……
得,结果这下给挂出去了,有钱还不一定买的来,还得看是谁掏钱买。
那辆小奥迪肯定是追不回来了,现在买主是谁都不知道,况且贺情他爸还在怒点上,这要是给整回来,这不是摆明了往引子上点火么?
风堂这会儿阴沉着脸,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贺情一看他就知道这人又有什么话想说,暂时也没功夫去想应与将在锦江区的索菲亚万达酒店的投资那儿是怎么回事:“有话不说,不怕憋死?”
说个屁啊,你俩这苦情戏演得这么好,跟比惨似的,能说出来戳你心窝子吗?
这特么到底说不说呢,看贺情这可怜巴巴的样子,风堂心里又软乎乎的。
在贺情的注视下,风堂还是开口了:“我昨天开车去机场接我一小男朋友呢……”
贺情盯他:“男朋友?”
风堂咳嗽一声,说:“成吧,是炮友。”
贺情一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风堂支支吾吾地,鼓起勇气说:“他从韩国回来,当什么练习生呢,我就跟他说那边儿没多大意思,这下知道回来了……”
贺情圆瞪着眼,猛地往他背后一巴掌:“你他妈说重点!”
“那什么,就是,盘古不是在机场路边儿开了家捷豹么,我昨天从那儿过的时候,看到捷豹旁边那标志给换成佳成汽车的了……”
这么一句给他打得彻底成傻逼了,心里无数股难言的情绪涌上来,手指抠着床单一寸寸地磨,满脑子都是他和应与将相处的时候的样子。
他想起之前有一晚在望江名门,应与将带他去了家里的书房,两个人盘腿坐在地上,把明年盘古名车馆要进的进口豪车的图一张张地平摊开在小桌案上,他看应与将捉着一支笔,认认真真地把每张照片儿后面都写上车的型号,排量,卖点,价格……
那晚上贺情在旁边看了半把个小时,瞌睡来了点儿,抱着榻榻米上的抱枕,手指夹过一张兰博基尼的照片,在应与将眼前晃了晃,说:“这好看么?”
应与将低头还在写字,没太注意到贺情的动作,低低地“嗯”了一声,惹得贺情有点儿吃那些个照片的醋,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只得把照片收了,看着应与将一笔一划地写字。
这还没坐稳,应与将的手臂就伸过来了,一把将贺情抱在怀里身前,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右手手臂穿过贺情的腋下,左手就这么抱着贺情,右手还是搭桌面上写字,边写边低声念叨:“英菲尼迪QX80,5.6排量……”
贺情盯着他写字的手,羡慕应与将的字好看,心中也不免自豪,小声说:“一百一十九万起,前置四驱,超级狠货……”
他听见应与将在他耳边一笑,哑着嗓子问:“这么了解?”
贺情也笑,心想这不是说要一起进步一起好好儿做生意吗?
他假装冷着脸拍下应与将摸到腰间的狼爪子,忍笑道:“好好儿复习。”
贺情什么都看过了,桌上那些车的照片,功课也全做完了,对盘古未来的销量市场特别有信心,觉得自己爷们儿特牛掰,特有面子!
只是贺情不知道,那晚上应与将抱着他写字,身后是成都的望江名门特有的巨大落地窗,眼前一沓盘古的新车谍照,怀里抱着打瞌睡的贺情……
应与将觉得一生的热爱,都在这方天地里了。
这回忆才刚刚结束,贺情的情绪是心酸难当,想起刚才风堂说的换了佳成汽车的招牌,感觉还是跟做梦似的,脑子里没由来地想起盘古那那么大一座车馆,晃了晃脑袋,说:“你刚还说,盘古的车展位置也没了?”
风堂的声音也闷闷的:“是啊,再结合上今天我看到他去剪彩,还有你爸动的那些项目,你才知道吗?”
贺情后悔极了,还真的觉得这段时间是因为应小二高考,应与将太担心弟弟才精神不太好,也觉得是车馆里事儿太忙,他真的想一巴掌扇死自己!
自己搁家里天天跪着有用吗,应与将的丁点儿消息他都只听得了片面的,不听他爸的招呼,觉得自己坚持下去了就什么都好了,可当下这事情的走向根本就不是这回事儿!
“才知道。”
贺情捂住脸,不敢去看风堂了,也巴不得把自己耳朵堵住,他现在就只想缩起来,蜷成虾米,往床上一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逃避怎么行,他还有应与将要牵啊。
风堂伸手拿起遥控把空调温度调低了点儿,说:“别犯迷糊了,你总结下,这一系列动作,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