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子行行
有时候,不是怕敌人太强大,而是自己的队伍出现叛徒,那比直面敌人更加可怕。
腹背受敌,会是致命的一击。
只是,方才明明听到谢九的手下已经将房间清理干净,怎么还是让陆枭窃听到了这一情况?
陆枭合上电脑,一直观察着纪泽的表情变化,他觉得,似乎纪泽平静如清溪的外表下,正努力克制着波澜壮阔的暗涌。有些感觉,他说不上来,但是有隐隐的暗线正在延伸。
然而,只要见到纪泽这个人,你就不能不被他吸引。
专心致志时紧皱的秀气眉毛,从侧面看去挺直的鼻梁,削弱了他过分的秀气,反而平添了几分英武,整个人显得干外干净英俊。正是那种越看越耐人寻味的类型。
而真正吸引陆枭的,他现在知道,并不是纪泽的这副皮囊,多少美丽的人他没见过。
却从未有人像纪泽一样给他干净清澈的感觉,似乎他身上带着远古雪山上雪化云开时的清冽气息,神清气爽,心平气和。
“小纪,猜猜我们这位出色完成任务的卧底是谁?”陆枭冷不丁地问道,“卧底”这两个字却刺得纪泽心头狂跳起来,他毫不迟疑地对上陆枭微微眯着的眼睛,当猜不透别人意图的时候,不去猜才是最好的办法。
“难道是……今天早上的……”纪泽迟疑着说出自己的答案。
陆枭倒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颇是惊讶地挑了下眉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早上,最后放进去的那朵花,虽然花瓣的颜色跟其他的花一样,但是,我总觉得怪怪的,现在想起来,是花茎,上半段和下半段的颜色深浅好像有明显区别。”
陆枭惊讶于他敏锐的观察力,看来,纪泽的确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好似单纯得像个青年学生。
赞许地朝纪泽点点头,“看来,我也许没有挑错人。”
又接着问道,“可知道刚刚那个九爷是谁?”
“是华帮的谢九安吧。”谢家的华帮可谓是后起之秀,性质与陆氏相同,但更是注意纪泽其实算起来在与陆枭接触之前,处于集团中心阶层的外围,陆氏集团很是严密,即便是心腹,倘若不是自家人也难以进入关键地位,至于一些重要场合,更是甚少出现。而谢家对谢九安的保护极度严密,纪泽来到这里三年,也从未见过。所以,对于谢九,他也只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
“这谢九,倒不是真的因为排行老九,谢振华在他之前男男女女共有八个孩子,但是一个都没活下来,倒是后来老来得子生了个病怏怏的谢九,却没想到倒也病歪歪地长大了,小时候见他一次我们就得干一场。瞅着跟个病猫似的,居然还能活这么大。”
陆枭的口气,调侃意味十足。想到之前谢九说他是“波斯猫眼的狡猾狐狸”,倒真是形象的比喻。
“这谢九,长得跟姑娘一样漂亮,却也有个臭毛病,喜欢好看的东西,住的大别墅必须好看,坐的车必须豪华装修,还格外喜欢紫色蓝色的花,他吃饭的地方——跟了他久的人,肯定是要知道置办成他喜欢的模样。却没想到……其他几个窃听器,不过是障眼法,谢九这个人,从小嚣张到大,倒不是说他不聪明,只是,人啊,还是低调点好。低调才有分量,比如蒲公英,就随着风走了。”
陆枭一边徐徐道来一边宠溺地顺着贝壳的脊椎柱轻轻地替它顺着毛,黑猫眯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睛,舒服到极致地“喵”——一声,显然很是享受。纪泽极是认真地倾听着,略略点点头表示赞同。
陆枭却又接着说道,“圣经上说人生有七宗原罪。我倒是觉得,这人有原罪才是人。没有欲望,并且不懂得去克制或者满足自己的欲望,那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譬如刚才的谢九。但这欲望——我记得佛经上有句话,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陆枭将贝壳举了起来,点了点它的鼻子,那甚是宠爱的眼神简直可以滴出水来。
却对上纪泽黑亮深邃的眼睛意味不明地说道,“人可以有欲望,但是却不能让欲望控制自己,这样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冷笑一声,脸上却又露出一丝冰冷无情,
“所以即使我有欲望,但是,我也绝对不会让他成为我的致命弱点。”
下意识地转头避开陆枭毫不掩饰的锐利眼神,纪泽深邃的黑眸亮了亮,仿佛润在水里的一块古玉,此刻清亮的眼神蒙上了一层水泽。
阿达倒是对他们的对话不甚在意,只是问道,“那批货怎么办,我们要不要通知老爷子……”
陆枭抱着贝壳站了起来,虽是没有言语,却让人生出一种敬畏之感,而这这不是因为他混血儿的高大身材。
陆枭没有回答阿达的话,却走了两步到鱼缸前。
店里有个硕大的水晶鱼缸,养了五彩斑斓的热带鱼,贝壳猫除了喜欢晒太阳看动画同纪泽作对之外,余下一个活动便是趴在鱼缸上面,伺机伸爪子犀利地朝偶尔浮到水面上的鱼又拍又挠。
陆枭盯着鱼缸看了会,头也不回地对阿达说道,“阿达,明天记得把水换一换,水至清则无鱼,但是太浑浊了,也不好养。还有,把贝壳拍死的鱼捞出去,否则,其他的鱼也得跟着死了。至于那批货,反正只是些原油,我们将计就计让谢九得逞一次,只是些许损失而已,还要放长线钓大鱼呢。”
阿达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纪泽望着陆枭俯在鱼缸前宽厚的背影,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只觉得喉头一片苦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今晚,他见到了陆枭真实的一面。
但是,谁又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面呢?
长方形鱼缸打磨得光可照人,可以清晰地看到漂亮的热带鱼在灯光的照耀下游来游去……还有,被折射在鱼缸上清秀的身影。跟他的人一样,沉静,安稳,缄默到让你觉得置身于星垂旷野里。
陆枭的脸色,不再是刚才背对着二人时候的冷漠残酷,而是换上轻松的笑意,闭上双眼,轻轻地用食指在那个反射的人影上摩挲,似乎连鱼缸的凉意都不复存在,触摸到的是,细腻光滑的人的肌肤。
第5章 …
陆枭带着纪泽上了楼,领着他推开一间房,对纪泽问道,“这个当你的房间怎么样,虽然没有阿达的那间大,但是,坐北朝南,早上一起来,你就可以感觉到阳光照进来了。要是嫌太小了,我再去收拾其他的房间,没事,不喜欢就说。”
纪泽从小过得是清苦日子,倒不是因为家里穷,父母因为工作性质忙到极致,从小到大自己就是东家住一阵西家住一阵,后来父母先后去世,他则直接上了警校,对于物质生活,他还真没挑剔过,有个安稳的地方就好。
见这房间只是对于这栋别墅的其他房子来说小了点,但是装修简明淡雅,应该是按着陆枭的品味来的,只是自己也十分喜欢。天花板却是斜斜的,上头有个偌大的玻璃窗户,看来可以打开。一抬头,就可以望见深蓝的天际。
这让纪泽格外喜欢。
于是,此刻,他是出于真心地笑道,“不会,谢谢枭哥,我很喜欢。”
有没有试过被电流击中心脏的感觉?而此时,陆枭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纪泽内心的欢喜,英俊的青年,发自内心的笑容,空气中好似荡起一阵阵莫不着的波纹,却一圈一圈荡进陆枭的胸腔。酥酥的,麻麻的,让人熨帖到了极致。
只是瞬间的失神,陆枭瞧着纪泽抬着头按耐不住喜欢地望着天花板的玻璃窗,伸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心脏部位,又恢复了往常的波澜不惊。
麻利地从衣柜里拖出一床厚被子,抱起来闻了闻,“我前几天特意晒的,就是为你准备的。”又摊开被单,对纪泽说道,“来,小纪,帮我把你的被套套进去,你弄那边的两个角。”
纪泽虽是从上学起就住宿,但对于生活,他实在不会照顾自己,比如此时陆枭已经十分有模有样地将被子的两个角撑到了被套里面去,一拉一放,利索干净。看得他是目瞪口呆,他再次被陆枭的居家形象震惊到。
陆枭瞧着纪泽有点吃惊的呆样,内心里喜爱到不行,笑着调侃道,“怎么,吃了我中午的饭,还把我当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啊。我从小在国外长大,虽说有保姆照顾,可有时,我更喜欢自己动手。”
于是,绕到纪泽身边,一把伸手,想要抓住某人还在往里胡塞的背角。只是,也许,刚好那么巧,陆枭轻而易举地抓住了纪泽的手。触手的温润,带着些些温温的热度,骨节修长分明。只是一霎,纪泽便从抓着自己手的大手里挣脱出来,尴尬地说道,“我这做保镖的,倒是比枭哥还不如了,这么大一床被子,我可搞不定,看来还是要交给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