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推拿?”吴沉玉彻底闭着眼睛哼哼,“为什么这么舒服啊……”

  她只觉得周锦渊在自己肩颈上的穴位点按,顺着经络推揉,产生酸胀或者热胀的感觉,明明平时吴沉玉去做按摩,疏通经络时都会很痛,还没有这种按完后一下比一下轻松的结果。

  “这是正常的,本身推拿就不是每时每刻都痛。”周锦渊答道,除了在部分痛点,真正正确的推拿手法只会让患者觉得无比舒适。那些酸胀的感觉,也是他在按到穴位时的反应。

  ——针灸扎中穴位后有得气的酸胀感,也就是针感,那么推拿时按到穴道,按对了当然也会能得气。现在有些所谓的推拿,一昧的痛,还要说痛则不通,那是没道理的。

  周锦渊以往每次给患者推拿,患者总是偶尔被按到痛点时有点反应,多数最后都会全身酥软,甚至睡着。

  “Linda。”有人抱着文件把半掩的门推开,一看里头有人,立刻道,“不好意思,我待会儿再来。”

  吴沉玉无意识地嗯了一声,根本无暇关心外头。

  直到周锦渊把手缩回来,吴沉玉还意犹未尽,睁开了眼睛,“……周医生,我刚刚特别希望你对我说一句话。”

  周锦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什么?”

  吴沉玉:“办卡吗?”

  周锦渊:“…………”

  “我发誓,您要是在什么推拿馆、美容会所上班,我肯定天天报道,开卡先充个十万——这按着也太舒服了吧!”吴沉玉只觉得原本僵硬的肩背都活络轻松了,这过程中更是只有零星的疼痛感,以舒适感为主。

  她遗憾地看着周锦渊,可惜这是周医生看她难受给按了几下,不能加钟……

  周锦渊好笑地道:“我记得你已经有卡了。”

  吴沉玉本是开玩笑的,闻言不解,“咦?”

  周锦渊:“诊疗卡。”

  吴沉玉:“……噗。”

  好吧,此卡非彼卡,但也是卡。吴沉玉开始盘算以后去医院做推拿了。

  吴沉玉一路把人送到了电梯口,回身时,刚才敲门的下属就站在面前,睁大了眼睛看她。

  “干什么?”吴沉玉无语,“这么看我。”

  她说着往回走,准备继续投入工作。

  下属和她关系亲密,跟了上来,“我的天啊,Linda,你不能因为赵先生……就真的找男宠吧?他才多大,有没有二十?而且你居然自己去不带姐妹一起??”

  吴沉玉:“……”

  吴沉玉眉毛一挑,“我什么时候……”

  她忽然想起,等等,大家知道她找了个好医生,但不知道医生今天会过来,而刚才对方进来时,看到的应该是……周医生在给她捏肩??

  吴沉玉:“…………”

  下属小声道:“有一句说一句话,你这个男宠真的是很嫩了,比正宫要嫩多了……”

  “快闭嘴吧你!”吴沉玉一巴掌糊在她眼前,“什么男宠,这是国师!”

  下属:“?”

  “呸,不对,”吴沉玉道,“应该是御医!”

  .

  周锦渊在大厦的观光电梯里给小雪发短信,小雪问他扎完针了没,他说现在已经在路上,估计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电梯在二十一楼停了停,一个青年坐着电动轮椅进来。

  说是青年,他看着应该至多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不知道因何无法行走,无论是谁看见了也会在心底道一声可惜。

  他有张令人惊艳的俊美面孔,然而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郁。

  稍长的刘海令双眼看上去更为深沉,皮肤白得就像纸张,嘴唇却极为红润,在夜色下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妖诡之气。

  周锦渊收好手机,让开一些,好心地问了一句:“您到几楼?”

  青年看了他一眼,反过手按下了三楼。

  自尊心强烈……周锦渊心里闪过一句话,却也能理解。

  电梯空间只有这么大,周锦渊看了青年的腿一眼,就忍不住多看几眼,唔,这个……应该……

  忽然,一道强烈的视线投过来,周锦渊才发现青年已经察觉自己的目光,正冷冷盯着自己。

  提示声响起,电梯已到了三楼,青年退出电梯。

  “对不起,无意冒犯。”周锦渊只能歉意地说了一句,“那个……”

  青年已经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轮椅滑向楼道深处,似乎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

  电梯门在面前缓缓阖上,周锦渊悻悻地想,可惜了还没看清楚。

  ……

第12章

  三医院中医科候诊区

  距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几分钟,但已有病人在这里等候医生上班叫号。

  第一排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丈夫脸色发白,眼下一片乌青,双唇干裂。

  旁边座位老妇人无聊搭讪了一句:“你们这是来看哪位大夫?哪儿不舒服?”

  离她最近的妻子答道:“挂的谢主任的号,我老公前两周晕倒过一次,就病了。”

  “看起来气色是不大好,知道是什么病吗?要是急症,还是去西医那里啊。”老妇人劝道,一听到晕倒什么的,她就觉得应该急救。

  妻子支支吾吾,“嗯……还是看谢主任吧,也没什么……”

  老妇人探了探身体,很感兴趣地去看她丈夫,所谓久病成良医,她自己也懂不少小病了,“哎哟,你这个脸色,肾看起来可不大好……”

  她话还没说完呢,那男子竟是忽然嘴极不自然地一张,整条舌头吐了出来,一直吊到下巴,表情也跟着扭曲,舌尖淌下丝丝口涎。

  “啊!”老妇人吓得捂着心脏往后坐,“老吊啊!!”

  老吊就是海洲市俗称的“吊死鬼”,候诊区的病人目光被这一声吸引了,看到有人整个舌体不然的露出来,眼下又发青,表情不自然,可不是像吊死鬼么!

  这一嗓子实在高亢,一时间整个候诊区不多的病人闻声都沸腾了起来,老吊?大白天哪来的老吊。

  直到转头看见那男人,见他一时半会儿还收不回舌头,舌尖还在一动一动,极其诡异。这才恍然,这可不就是老吊么!

  海洲这个地方,古代日子不好过,一闹大饥荒,穷人就上吊,树上满是尸身,所以民间故事里,和吊死鬼有关的也特别多,甚至还有老吊岭这样地名。

  “你老公晕过去后变这样的,是吊客病吧!这是被老吊上身了啊!”老妇人显然也是本地人,熟知各种故事,惊吓过后很快就说道。

  民间有撞客一说,就是指的各种撞邪,而在海洲,最有名的撞客后遗症就是吊客病了,但新时代好像也不多见了。

  其他病人也有知道海洲老奇谈的,应和道:“老话说这是冲到了吊客,要去老吊岭跪三天!”

  说归说,大家还是离着一段距离,万一沾染了什么阴气呢。

  也有年轻一些的,不信这些,但看他们讨论得热闹,不过围观罢了。

  “我,我们也去了老吊岭啊,烧了纸,但是没用。”看大家都发现了,那妻子无奈地说,“这自打晕了,脾气暴躁了,说话说不清,每天起码七八次,舌头突然就吊出来,老半天才慢慢慢慢地缩回去。”

  导诊台的护士听到声音,从值班室出来,“这是干什么?”

  她就去喝了个水,怎么还吵起来了。

  “是他,他得了吊客病!”

  随着这样的解释,那丈夫转过身来,吐着长长的舌头和护士打了个照面。

  “妈呀。”护士都退了一步。

  “这是老吊附身……”

  “吊客病呢。”

  好多人也是只闻其名,没见过实例,所以热情围观,热情讨论。

  “这、这是生病了,大家不要胡思乱想。”护士很快反应过来,提高声音说道。

  “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你知道老吊岭吗?”

  这是海洲市的奇谈了,护士虽是外地人,工作后也听过,但她好歹是医务工作人员,说道:“都在医院了,怎么还说这些,哪有什么吊死鬼,这就是一种无法控制自己病罢了。”

  “那是什么病啊,还能变吊死鬼模样。”

  “呃……”要说诊断,可不是护士的长处,幸好这个时候开完会的中医科大夫们结伴回来了,她立刻一踮脚,“谢主任,这里有个得了怪病的病人!”

  小护士一溜烟跑过去,给谢敏介绍,“就是这个,他们还说是什么在老吊岭撞了客。”

  谢敏当时就说了句之前周锦渊也和人说过的话,“百邪癫狂皆是病!”

  其他医生也都纷纷附和,“什么吊客病啊,不要迷信传说。”

  也有年轻一些的实习生低声探讨,“是不是神经官能症啊?”

  这是西医病名了,因为她们一时不知道属于什么情况。

  刘淇也没看过这种病症,小声问周锦渊:“大神,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周锦渊两手插在白大褂里,低声道:“我跟父亲做学徒时曾经接诊过一个病人,舌头一直吐露在外,还不停搅动,和他病出同源,是‘弄舌症’。而这个没有动,只是吐舌。吐弄舌临床上很少见到,你今天走运了!”

  这种少见的杂症,能遇到可不算是“走运”么,作为医生,就是要不断累积经验。

  医生们的出现让那些之前陷入传说无法自拔的人清醒不少,但还是围着看,十分好奇。

  此时,谢敏也正皱眉道:“病人脾气是不是变得不太好?”

  家属大喜道:“是,是,他得病后就特别暴躁。”但他们之前都以为,是撞客的缘故,“医生,这个可以治吗?”

  谢敏淡淡道:“可以,吐舌,针灸治疗就行了。”

  听到谢主任也这么说,刘淇又看了一眼大神,心想走运的不是今天遇到一个少见的病例,而是和大神同一个诊室哇。

  家属赶紧道:“谢主任,我们挂了你的号的,那麻烦你给治一治吧!”

  谢敏的照片就在墙上贴着,所以他们多看几眼就认出来了。

  那得病的丈夫也含糊不清地点头,“呜呜,呜!”

  “我倒是想给你推荐我们这里另一个医生,他非常适合。”谢敏回头,喊了一声,“周医生。”

  其他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