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舔蜜 第12章

作者:莫逢君 标签: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近代现代

  [卖酒的:他是直男。]

  [江持风:……]

  [江持风: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沈戾看了一眼在吧台后坐着玩手机的乐安,索性给江持风发了段语音过去。

  “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段话,‘对有的人来说,那个人,他不是诱惑也不是心动,他就是命运。躲也躲不过,再来一万次,还是会选择刀尖舐蜜,舍掉鱼尾上岸爱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在笑,带着点认命的释怀,“对我而言,那个人是陆长亭。”

  他遇到陆长亭的时候年纪还小,还以为一眼误终生不过是话本里才有的故事,后来的这些年,他才知道能远远的看着那个人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他们离得好远,他只能在荒年给自己画了一个大大的饼充饥,捞着那些记忆里的交集翻来覆去的想,那个人所有的样子都被他烙在了心底。

  怕自己忘记,又怕自己不能忘记。

  后来他释然了,也认命了——那是他的宝藏。

  他就像是一只死死盘踞守护着宝藏的巨龙,赶走了所有人,绝望而骄傲,忠诚又孤独的永远守护着。

  语音发过去,江持风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沈戾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拆了糖纸扔进嘴里。

  “乐安,你都听到了吧。”

  “回去劝劝乐意。”他咬着巧克力,任由甜味消磨心尖上的苦涩,“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已经在陆长亭身上耗了十二年了,或许还会有第二个十二年,第三个十二年……

  乐意年纪还小,不该像他一样,被拉扯惨烈,苦寒半生。

  作者有话要说:

  “孟光接了梁鸿案”是红楼梦中贾宝玉用来打趣林黛玉的一句话,原话出自西厢记《闹简》。用的反话,意思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们什么时候变得相敬如宾了?

第十四章

  陆长亭周五的时候接到程昭的电话,问他周末这两天有没有空去家里吃饭。

  约定好周六的下午,周六的一整个上午他都在思考应该买点什么礼物上门拜访才不失礼数。

  他不知道程昭和沈戾的喜好,最后只好无功无过的买些新鲜水果,也没穿的太正式,白色T恤搭配着宽松的牛仔外套,黑色休闲裤,白球鞋,长辈们应该会喜欢这样的穿搭,显年轻,也规矩。

  看到他买了水果,程昭迎他进门时脸上的笑越发的温柔:“进来坐,别拘泥,就当自己家。”

  即使是在家里,程昭也画着精致的妆,一身裁剪合宜的旗袍,气质出众。

  程昭是很会生活的人,家里布置得充满了设计感,又不缺温馨的生活感,跃层住宅,客厅敞亮开阔,落地窗门半开着,能看到阳台上生长繁茂的盆栽花草。

  陆长亭在沙发上坐下,视线顺着旋转楼梯往上。

  沈戾不在家么……

  程昭洗了些新鲜水果,又从橱柜里拿了些糖和坚果装在果盘里,端了出来。

  陆长亭瞥见果盘里的巧克力,背脊慢慢挺直。

  他的巧克力已经快吃光了。

  “你喝点什么,茶还是饮料?”

  陆长亭余光盯着果盘里的巧克力,礼貌的应了一声:“喝茶。”

  “那你稍微坐一会儿。”程昭说,“我去给你泡茶。”

  陆长亭颔首道:“谢谢阿姨。”

  等程昭走了,陆长亭环顾了一圈四下无人的客厅,伸手拿了几块巧克力。

  数着拿的,拿了六块,揣进兜里,然后拨弄了一下果盘里的糖果,勉强看不出来少了很多的样子。

  然后他才满意的又拿了一块巧克力,拆开糖纸,喂进嘴里。

  程昭端了茶出来,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端起一杯,徐徐的饮下一口。

  “前几次见你,都觉得你成熟稳重得很,今天换了风格,瞧着倒和小戾差不多年岁。”

  陆长亭一直觉得沈戾年纪比他小,听程昭这么说,只当是夸自己今天穿得年轻:“不小了,上个月满了二十七。”

  “那你和小戾同岁。”程昭笑了笑,“不过小戾年底才过生日。”

  陆长亭倒是没想到沈戾和他是同岁的,微愣了一下。

  程昭把话题引到了沈戾身上,才想起什么似的:“我去叫他下来,你们年轻人,比较有话说。”

  原以为沈戾不在家,心里还有些微不可觉的失落,现在全被名为窃喜的心情占据了整颗心脏,陆长亭只觉得今天的巧克力尝着格外的甜,也没多想自己这番起落的心情是因为什么:“他在家?”

  “在。”程昭应了一声,“在睡觉。”

  “凌晨五点才醉醺醺的回来,睡到中午起来吃了午饭又陪我去逛了超市买食材,充当苦力,回家就上楼补觉去了。”

  醉字让陆长亭倏然想到了那晚沈戾醉酒的情形,他有些不自在的端起茶喝了一口。

  “要不你去叫他吧,上楼右手边第二个房间。”程昭说,“我锅里还炖着汤,得看着火候。”

  陆长亭就这么登堂入室,推开了沈戾的房门。

  沈戾的房间很大,布置得,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他以为在酒吧里跟人言笑晏晏的沈老板该是很喜欢热闹的色彩,或许还有一个很酷的藏酒柜,可沈戾的房间只有简单的灰色和白色,风格看起来十分性冷淡。

  房间里有很淡的木质的清香,气息干净又温暖。

  床头柜上倒是摆着一堆形态不一的小猫摆件,表情丰富夸张,或趴或躺,上面没有一丝灰尘,明显很受主人的宠爱。

  床上躺着的青年把自己裹成了一团,像个笨重的蚕蛹,只露出个脑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

  陆长亭弯下腰,鬼使神差的,伸手戳了戳沈戾的脸。

  那晚醉酒的事沈戾全忘了个干净,留他一个人耿耿于怀。

  想想就有些来气。

  青年的脸很软,更软的是唇——陆长亭打住自己脑海里奇怪的念头,伸手拍了拍裹成一团的蚕宝宝沈戾。

  蚕宝宝估计在做什么美梦,被人强行从梦里拽出来,老大不高兴的一拧眉头,脸在枕头上蹭了两下,才撩开眼皮。

  睁眼就看到陆长亭,沈戾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又闭上眼,把头埋进被子里,好一会儿,才重新探出了头。

  像是上次泡温泉被他撞见,第一反应是躲起来,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偷偷的,看向他。

  陆长亭觉得有些好笑:“阿姨让我来叫你起床。”

  每个字沈戾都听懂了,但连起来,他就有些听不懂了。初醒的声音有些低哑,还带着些迷糊:“你怎么在我家?”

  陆长亭弯了弯唇:“阿姨请我到家里吃饭。”

  沈戾脸有些发烫,他往下缩了缩,把大半张脸藏进被子里,小声嘀咕道:“我妈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青年的头发有些长了,碎发挡在额前,遮住了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

  陆长亭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语气温然:“你是不是该起来了?”

  沈戾被陆长亭这样亲昵的动作弄得有些懵。

  还有些紧张。

  他一向很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忍得太久,很容易变态。总有不理智想要摊牌的冲动,深夜、醉酒、大梦初醒……太多的时刻考验着他的定力,现在陆长亭还火上浇油,凑这么近,做这么让人误会的事情。

  他闭上眼,拉开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藏了进去,然后闷闷的“嗯”了一声。

  没听到脚步声,知道陆长亭还没走,沈戾也不动,就跟蜗牛似的心安理得的缩在自己的壳里。

  但他有些闷得喘不过气了。

  又过了几秒,他听到陆长亭问他:“那晚的事,你真的不记得了?”

  那晚是哪晚?缺氧的感觉使得沈戾的思绪有些迟钝,他躲不下去了,只能掀开被子,装得镇定自若的坐起身,下床,实际上心里慌得不行:“什么?”

  陆长亭看着他同手同脚的走向衣柜,挑了挑眉头。他有些怀疑沈戾是装作忘记了,唬他的。

  只是这种事追问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反而会让关系变得尴尬。

  他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

  换衣服的几秒钟里,沈戾慢慢理清了思绪。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晚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但他却不记得了的事,那应该是陆长亭生日那晚,他喝醉了。

  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喝断片被江持风嘲笑了好几天。

  江持风说他喝醉了发酒疯,一会儿要买飞机票,一会儿要坐时光机,念念叨叨的说要去找小哥哥。

  他一直以为江持风是开玩笑的,可是……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或许那晚他也抱着陆长亭喊小哥哥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觉得像是掉入了冰天雪地,有人放了一把大火,冰火交加,叫他的心煎熬着。

  “如果你是说你生日那晚。”沈戾转过身,对上陆长亭的眼睛,“很抱歉,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喝醉了酒是这样的……不记事。”他垂下了眼眸,心忽冷忽热的难受,“如果我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我很抱歉。”

  他说得这样郑重其事,请求原谅,仿若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陆长亭哪里还舍得怪他:“没什么,我就是随口问问。”

  “我肯定做了什么。”沈戾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像是一个等着宣判的罪人,“你问了我两次。”

  “你想知道你做了什么吗?”陆长亭走近,语气轻缓。

  沈戾抬眸看向他。

  当然想。

  空白的记忆总是让人觉得恐惧和无措的,没有人愿意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他那么爱重陆长亭,怎么能容忍自己做出冒犯的事,还忘记了。

  陆长亭伸手抱了抱他。

  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语气安抚:“你抱了我,跟我说生日快乐……”陆长亭补充,“嗯,还说会给我买很多巧克力。”

  “买?”沈戾的耳朵微微红了,“我说要给你买很多巧克力?”

  “是的,你自己说的。”陆长亭一本正经的扯着谎,一个吻换一些巧克力,他也没有很占沈戾便宜吧。

  沈戾倏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