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痣鸽
之前开心先生给小星星唱过睡眠曲,现在小星星要还给他一首生日歌,虽是不一样的祝福,但都是别样的心意。
元幸依稀记得自己的手机里有一个录音机,于是东翻西找找到这个功能,试探地录了一小段,自己听了后居然还觉得不错,自恋地听了好几遍,还偷笑。
他的声线偏软,偏轻,听起来不太像是一个22岁的成年男子的声音,因而压低声音时也不会出现沙哑感,反而感觉像个糯米团子在细声细气地说话。
这样的声音唱一首欢快的歌,听起来应该是种享受。
生日歌并不难,不过元幸为了达到自己心目中的完美,足足把手机唱到快没电,嗓子都快冒烟了才放下手机,点了保存,喝了点水去洗漱。
睡前他特意去看了看阳台上那盆惊喜花,几十颗花种估计只存活了七八颗,长出花苞的有四枝,其他的还处在绿叶的阶段。
粉色的花苞被镀上一层月色,元幸没舍得摸这仅有的几个花苞,只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叶子,心里头希望惊喜花能在开心先生回来那天绽放,这样就成了真正的“惊喜花”。
三月二十七日。
第二天的元幸依旧是被赵眠付和吴小毛接走的,不过今日路上出了点意外,车子被追尾了,后面的车主看到赵眠付车子上的logo当场就坐在了地上,不过所幸三人都没收拾。
距离康复中心还有一个路口,从车子这边能看到那高大的招牌,元幸想了想,便冲赵眠付和吴小毛道谢,自己走过去。
自从和王愆旸住在一起后,去哪里都有王愆旸开车接送,元幸也就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悠闲地在街头走过了。
时间充裕,元幸也就放慢了步子,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
三月末的温度不冷不热,今日阳光也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条街两侧种满了不知名的花树,风一过,花瓣扑朔地落下来,落在行人的肩头,落在树下机制小白猫的脑袋上。元幸穿了件浅粉色的卫衣,衬得人肤色粉白,唇色殷红,模样清隽的少年在飞花里格外好看。
因为待会要见方秋月,且方秋月是一定会检查自己准备生日惊喜的进度的,于是这一路上元幸都在绞尽脑汁想着那些卡纸上写什么,因为除了蛋糕,就只剩下这个了。
但他依旧没什么收获,生日惊喜的卡纸相较上次也就多了三句话。
其中一个就是“我很喜欢,开心先生。”
阳光打在米黄色的卡纸上,正好留在这句话上。
方秋月手中的卡片轻颤了一下后,被放回文件夹内,她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茶,问了一个之前问过的问题:“元幸有多喜欢开心先生?”
这次元幸的回答和之前不一样。
元幸想了想,这几天王愆旸不在自己的身边,只有每天晚上打个视频电话才能看到,基本上是除了睡觉的时候都在想他,不然就是在想和他有关的事情。
他说:“就是,想,一直一直,看到开心先生,很长时间。”
“马上开心先生就,就三十岁了的。我想到他,三十一岁,三十二岁,然后,然后到一百岁,到我也,我也一百岁的时候。还能,看到他。”
因为自己曾经偷偷和开心拉过小拇指,单方面地,偷偷做了百年的约定。
等到胡子花白,牙齿掉光,也要在每个清晨看到彼此。
方秋月眸光微微动了一下。
元幸看她不说话,眨了眨眼,小声继续说:“我,我说完了的,方奶奶。”
方秋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嗯,我大概明白元幸的喜欢了。”
说完她看了眼手机,打了些字跟谁聊了些什么,抬头跟元幸说:“元幸你去4-09吧,陈杏已经在屋里等你了。”
“噢。”元幸起身,背上自己的小书包,板凳在地板上拖出声音。
临出门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方秋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自己两遍这个问题,不过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带着疑问去了四楼。
今天陈杏也来到了4-09的心里咨询室,带着元幸继续进行心理疏导。
开始之前,元幸问:“小,小陈姐姐,你昨天,怎么没来呀?”
陈杏冲着元幸微笑了一下:“家里出了点事,元幸快点过来,衣服挂在架子上就行。”
她眼下还带着乌青,明显睡眠不足,眼神也不似往日那样神采奕奕,看起来并不像是心理医生,倒像是个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的人。
既然陈杏不打算告诉元幸,元幸也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伸手从包里掏了掏,拿出几颗草莓味的糖果,吧嗒吧嗒走过去递给陈杏。
粉色的塑料包装上反射着明艳的光芒,像彩虹一样。
“小陈姐姐,这个,这个给你吃。”元幸摊开掌心,“吃,吃了糖的话,心情就会好一点点的。”
陈杏一愣,随即笑着从他掌心里拿出了一颗糖:“谢谢元幸。”
接着两人便一人都含着一颗草莓味的糖,开始今天的心理疏导,整个屋里都带着春日和草莓的味道。
关于元幸心理疏导和引导,陈杏其实是有一套针对他定制的流程,每天进行哪些都是规划好的。
然而刚刚她到4-09的时候收到了方秋月的消息。
今天是来教元幸,“喜欢”和“爱”,分别是什么样的情感。
第七十七章
收到方秋月发来的消息之后, 陈杏期初是愣了一会儿, 接着疑惑了起来。按照她给元幸制定好的引导流程来说,分别“喜欢”和“爱”这一环节是很靠后的,不知为什么方秋月今天会让她把这个给提到今天。
想来想去, 只能是元幸有了喜欢的人,但是自己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情。
陈杏考虑了一下后问:“元幸, 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元幸刚把口中的草莓糖给咬碎,此时正嚼得嘎吱嘎吱的, 含糊不清道:“是的,是,一直很喜欢的。”
陈杏问:“是开心先生吗?”
她曾多次听元幸提过, 每次元幸提起这个人的时候, 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就勾起来,梨涡里盛满了幸福和甜蜜,下垂眼一弯, 许多小星星争先恐后地从中钻出来。
元幸点了点头, 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样。”得到答案后,陈杏把准备好的文件夹给放到一旁,“那元幸有多喜欢开心先生呢?”
元幸把糖果咽下, 问:“小,小陈姐姐,你怎么和,方奶奶一样的,都, 都问我这个问题。”
陈杏笑了笑,引导着他继续说下去:“哎呀姐姐就是想知道嘛。”
元幸只得又把自己跟方秋月说过的话又同陈杏讲了一遍,末了,补了一句:“就是想,想一直和开心先生在一起的。”
“看来,元幸真的很喜欢开心先生呢。”陈杏笑道。
“是,是的。”
其实最开始在收到方秋月发来的消息时,陈杏第一直觉就是元幸和他的开心先生,再问一遍也只是确认一下。
陈杏没见过王愆旸,自然也不知道王愆旸就是开心先生。
不过她觉得,开心先生既然带了个“先生”,还会为了元幸去跟小混混打架,那肯定是个男人了。
于是她又转头看了看正在吃草莓糖的元幸,虽模样俊俏,但的确是个男孩子。
“嗯……”陈杏托着腮,目光又在元幸好看的眉眼上来回徘徊了一圈。
都不是问题。
如果她觉得有问题的话,那这个心理医生怕是白当了。
于是她又问:“不过,你知道开心先生有多喜欢,或者是,有多爱元幸吗?”
其实元幸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而且之前陈杏问他关于如今的生活时,他那张小嘴嘚吧嘚,大大小小的事都讲出来,连自己想得到一个脸上的亲吻,但是王愆旸只给了一个额头上的吻这件事都说了出来。
元幸喜欢王愆旸,这份喜欢毫无掩盖。因为他自身的原因,他可能不会考虑很多,想要一个脸颊上的亲吻就直截了当地说明。
而王愆旸则会克制自己,初遇安慰时,隔着帽子的额头吻,到后来产生了依赖,才有直接吻在额头上的,至于脸颊,估计是要等元幸再开窍了。
喜欢和爱的区别就在这里了。
一缕春风掀开白色的窗帘,将元幸一头蓬松的头发吹起。他想了想,语气不确定道:“应该,应该和我一样的吧?”
“是吗?”陈杏问。
“是,是的吧?”元幸小声说,语气里满是迟疑。
这一下就把陈杏给逗笑了,她边笑边说:“好了好了不纠结这个了,等你回家了就去问问你的开心先生,来你坐好,糖也不要吃了,我们开始今天的治疗吧。”
说是开始治疗,其实今天陈杏向元幸提出的问题,还是关于开心先生的。
陈杏打算采用以小见大的方式来让元幸理解这两种情感的不同之处,余下的就只能让元幸自己去消化了。
她想了想,问元幸:“元幸说很喜欢开心先生,那你有没有说,很爱一个人呢?”
元幸认真地说:“妈妈,还有还有奶奶。”
“家人不算哦。”陈杏摇摇头,“你之前在上学的时候,有没有说喜欢过哪个同学呢?”
眨眨眼,元幸说:“我,我记不得了,应该是没有的。”
陈杏说又问:“那元幸,你觉得自己爱开心先生吗?”
元幸疑惑地问:“和,和喜欢开心先生,有区别吗小陈姐姐?”
“当然有区别呀。”陈杏说,“喜欢是一种基础的情感,而爱呢则是很复杂的。”
闻言,元幸苦恼了一下,说:“我,我觉得是,没有区别的。”
陈杏笑着拿文件夹拍了拍元幸的头,说:“跟我抬杠呢这是。”
元幸捂着自己的脑袋,鼓了鼓腮帮:“我,我很想见到妈妈的,也很,很想奶奶,这今天开心先生他,他不在家,我也一样很想他。”
“元幸啊你要知道。”陈杏坐直了身体,语重心长道,“对亲人的爱,和对异性……不是,对开心先生的爱可是不一样的呢。”
“男女之情呢,哦对说是男男女女也都行。是两人相知后,彼此吸引而相恋,之后相爱组成了一个家庭,这个家庭可能会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两人共同抚养宝宝长大成人,直到最后白头偕老。这是一种对彼此,对孩子,对家庭负责的责任感。“”
“而你对开心先生的爱,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喜欢。根据你和他的相处过程来判断的话,这其实由感激转为的依赖,你因他能给你带来更好的生活,能保护你陪伴你而喜欢他,你说对不对呢?”
陈杏的话不假,因为元幸仔细地想了一下,如果下雪那天他没有在火锅店遇到开心先生的话,可能就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流落街头也说不定。
可是他总觉得陈杏的话有哪里不对的地方,虽然他的确是从感激变成了依赖……
可就是觉得不太对。
至少跟他心里想的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
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不,不一样的。我,我就是很喜欢开心先生的,虽然我,我不会生宝宝……但是,但是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直,直到一百岁的时候,也在一起。”
“玥,玥玥姐也,也经常帮我,我也很喜欢她,但开心先生是,是不一样的。如果我没有,没有遇到开心先生,我,我谁都不喜欢的。”
“我最喜欢开心先生。”
这句话没有口吃,但并不是谎言,是元幸从胸腔里最真实的声音。
可能他并之前陈杏说的那些繁杂的亲情,爱情和喜欢的区别,可能他心里还是只有亲情和喜欢的概念。
但最喜欢开心先生,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在元幸的小世界里,最喜欢,可能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