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漂
甚至——
“……让我撞见高琦,也是你设计的吗?”
“不是我,”厉逍矢口否认,他看起来甚至有种被污蔑了的委屈,“我怎么可能那么做,让你当众出丑?”
这并没有让时郁觉得好受很多,他的多年伪装,在对方眼里原来薄如蝉翼,轻轻就给全部掀开,这已经足够让他觉得无地自容了。
而在这种耻于见人的羞愧之下,他又更从中感到了困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此时卧室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先生,门我是给你砸开了,”对方站在门口,一脸憨厚,大概也是觉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就是现在装不回去了……你看咋整?”
厉逍:“……”
时郁:“……?”
时郁站在玄关,面对自己那扇惨遭不测的大门,面无表情。
他听到厉逍在阳台打电话,怒气冲冲:“你这找的什么人,让你找开锁的,你给我找个砸门的,啊?”
至于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时郁这边就听不见了。
彭隼好像刚睡醒一样,声音懒洋洋的,说:“我这是好心帮你,你不要不领情。”
厉逍额头青筋一跳,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简直被这不靠谱的货气死。
“你现在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很不像你啊厉总。不要着急嘛,你听我说,”彭隼很不走心地安抚他两句,说,“门被砸坏了,当然是你的错,你得负责给人修好,但是修门也得花时间嘛,那这期间没法住人怎么办?”
“还是得你来负责啊是不是,厉总?”
厉逍不说话了,他视线一转,看到不远处的时郁。
那边又叹了口气,难得有两分真心实意,说:“我知道你这几年其实一直没有好过过,当年你托我……哎过去的事说了也是糟心,就不说了,反正现在我做兄弟的,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时郁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才被老婆孩子甩,现在连家门都给拆了。
厉逍电话好像已经打完了,他从阳台走过来,脸上也有些尴尬,对时郁说:“真不好意思,我朋友给搞错了。”
哪有人把开锁匠和讨债砸门的搞错的。
时郁不知道该不该吐槽,默了默,只说了一句:“算了,没事。”
“我找人修一修就行。”
“我找人来帮你修吧。”
两个人同时出口,时郁闭上嘴,厉逍说:“麻烦是我搞出来的,总不能还要你这个苦主承担损失,还是我来吧。”
对方的态度坦然而诚恳,让时郁觉得,自己如果拒绝,多少会显得矫情。
而且厉逍说得也没有错,确实是他惹出的事,自己没有理由拦着他承担责任。
于是他点点头,说:“……那麻烦你了。”
“不过今天太晚了,恐怕找不到人来修,只能等到明天再说,你不介意吧?”
时郁很谅解,说:“没关系。”
“唔,那么现在还有个问题,”厉逍又说,“今晚你住哪里?”
时郁一呆。
————————
小剧场:
彭隼第一次和丽丽挂完电话:卧槽,我他妈记错电话了!
……算了,待会丽丽找我算账,xjb编吧。
第二次和丽丽打完电话,彭隼:我真是机智啊!
于是现在时郁站在了厉逍的家门口。
厉逍从鞋柜里拿了双新拖鞋出来,放到他的脚下,说:“你先换鞋,进来随便坐。”
时郁嗯了一声,他试图回想刚刚的对话是怎么进行的,自己又是怎么答应厉逍来他家的,但思维好像断了线,都是跳着的,感觉脑子里稀里糊涂,一直模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想得混乱,也就不想了。
他坐在玄关的凳子上,准备换鞋,一低头,看见一只硕大的肥猫,正围在他脚边打转,好像是在闻他的味道,大概是他身上的气味还比较招此猫喜欢,猫咪抬起头来,冲他很嗲地喵了一声,又想来蹭他的腿。
蓝眼白毛,还是个爱发嗲的撒娇怪。
时郁看着猫,神色有些复杂。
厉逍隔了几步,回头看见这一人一猫,他看了一会儿,说:“白桃好像还记得你。”
时郁:“……你还养着它。”
厉逍嗯了声,又说:“既然养了,总是要负责的。”
时郁点点头,他是最知道厉逍对这猫是有多上心的。
当年是他不自量力,要去挑战对方的底线,确认自己的位置,但其实他连被对方豢养的宠物级别都够不上。
活该输得一败涂地。
时郁换了鞋,穿过玄关那条走廊,走廊和客厅被一排多宝阁隔开,各种装饰品和室内绿植错落摆放,时郁不经意瞟了一眼,便看见一处显眼的位置,上面摆的一盆草看起来很有些眼熟。
时郁多看了两眼,想了起来。
这是当年他放在厉逍公寓的那盆绿植。
时郁没想到厉逍连这个也留着,看着养得还很好。
但是除此之外,心里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他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以为这其中别有含义。
厉逍进了浴室,时郁站在客厅,看着周围陌生的,却都是属于男人的东西,他有点无所适从,又有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饥渴和满足感。
他想,这几年,厉逍就是生活在这里的。
他每天会从这里起床,然后晚上又回到这里,空气里浸满了他的味道。
他会打开沙发上的遥控器看电视吗?沙发上那块凹陷的痕迹,是他平时坐过的吗?茶几上那杯落满烟灰的茶杯,是他抖落进去的吗?……他现在要抽这么多烟了吗?
他好像是在参观一个博物馆,隔着一点距离,透过玻璃展柜,看见那些不动的摆设,以此来想象男人在这个空间里走动的样子,想象出男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但毕竟是玻璃柜里的东西,矜贵又美丽,既不属于他,也没有办法去触及。
他觉得伤心,但又知道自己还能透过玻璃柜去欣赏,已经应该感到满足。
男人从浴室走出来,对他说:“水调好了,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时郁微醒过神,他应了一声,然后侧身经过厉逍,走进浴室。
过了片刻,有人敲了敲外面的门,时郁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发紧:“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拿东西了,”厉逍说,“我看见你的背包还在外面。”
浴室门被打开,时郁低着头,看也没看厉逍一眼,径自往客厅的方向走。
下一刻手腕却被捉住,男人止住了他:“你不用过去,我帮你拿过来了。”
对方的声音里似乎带了微微的笑意,时郁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取笑自己,但已经尴尬得脚趾头都缩起来了。
他接过包,草草说了声谢谢,近乎狼狈地躲进浴室里,把自己关了起来。
时郁把包放在梳洗台上,里面装了换洗的睡衣和洗漱用品,他把要用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抬头一看,发现镜子里的人,耳根处还是微微发着红。
他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生气,更担心被外面的男人看出来。
他皱着眉,用冷水先冲了一把自己的脸。
冷静一点,不能失态。
不能再在对方面前暴露你那副难看的样子。
他警告自己。
时郁澡洗得很快,到擦干身体,要换衣服的时候,他翻遍了包,然后僵住了。
他带了睡衣,但是忘记带内裤了。
而他换下来的内裤,刚刚在冲澡的时候,已经顺便一起洗掉了。
在向厉逍求助,和不穿内裤之间,时郁摇摆了很久,最终选择了后者。
他实在开不了口再向厉逍求助,问对方要内裤穿,他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羞耻得想要钻地了。而不穿的话,他只需要自己忍忍,至少厉逍不会知道。
还好他的睡裤宽松,上衣又长,即便里面不穿,也看不出来什么。
就是下面没有布料包裹,有些空荡荡的,行走间直接和睡裤摩擦,感觉也有些微妙。
时郁忍耐着那种不适感,抱着他那身换下来的衣服,打开了浴室门。
猝不及防看见了客厅里站着的一个女人。
对方穿着得体,妆容精致,眉梢微微高傲地挑起,嘴唇上还夹着一根烟。
时郁曾在报纸上见过她和厉逍站在一起。
金家小姐,厉逍的妻子。
对方也看见了时郁。
她的一边眉毛惊讶地挑起来,然后审视一般地上下打量他,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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