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隐
顾礼洲:“……”
钟未时站在冰柜前,给顾礼洲递了个盆,“你别听强子瞎扯,你爱吃什么点什么,点多少算多少,他可是徒手吃过半缸泡面的人,论食量我们这儿没一个干得过他,AA血亏。”
顾礼洲心说这根本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冰柜里还有只苍蝇在飞呢,这玩意儿真的可以吃吗?
他拿起一串鸡翅闻了闻,觉得这些食材大概是在冰箱里冻久了,闻着就是一股冰渣子味。
还是带着鱼腥味的冰渣子!
虽然他平常在家不怎么讲究,但好歹是自家东西,干不干净心里清楚,在外边,谁又知道这东西曾经经历过什么……
在他来来回回犹豫不决的时候,钟未时已经端着一盆东西去结账了,回头看见顾礼洲手上就捏着串西蓝花,还在用指甲抠什么东西,瞬间就明白了。
“不爱吃烧烤啊?那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顾礼洲并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到别人。
参与庆祝的人有很多,阿伟把边上的八仙桌搬过来,拼在一块。
“你们几个挤一挤,别把我长凳搬光了啊。”老板一手摇扇一手给烧烤翻面。
空气里弥漫着带有孜然味的肉香,勾起了大家的食欲。
顾礼洲有点口渴就去隔壁买了瓶矿泉水,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点的差不多了。
他的视线在桌上的空位里绕了一圈。
最终选在钟未时边上坐下了。
皇甫强他们还在热烈讨论今晚上的不凡经历,“哎,讲真,警察局的空调打得有点冷,刚才蹲着我就感觉一股邪风在往我后脑勺吹。”
小天:“咱们现在也算是在道上混过的人了,警察局一日游啊有没有!”
阿伟:“最搞笑的是大非,那警察还特温柔地问他‘小姑娘你没事儿吧?’哈哈哈哈……”
钟未时跟着傻乐了半天,回头瞥见顾礼洲迟迟不下筷,就挑了个卖相最好的茄子递过去,“你吃吃看这个烤茄子,味道不错的,相信我。”
相信个鬼啊,都警察局一夜游了。
茄子中央铺满了肉末和蒜泥,闻着是挺香的。
顾礼洲平常不怎么爱吃蒜泥,用筷子把一堆东西拨开,挑了一筷。
“怎么样?”钟未时眼神有些期待,“是不是挺好吃的。”
一层热油把肉末浇得滋滋冒烟,加上茄子原汁原味的香气和酱料的甜香,是吃一口就会上瘾的味道。
顾礼洲点点头,连吃了好几口,待他回味过来的时候才觉得舌尖被烫麻了。
他的胃口不大,而且平常也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吃了几口就支着下巴看强子他们侃侃而谈,就跟议论什么丰功伟绩似的,还挺骄傲。
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帮傻帽。
夜晚的凉风卷起了钟未时身后破了的布料。
挺大的两道口子。
那衣服就跟泥里滚过似的,脏兮兮的。
也没洗手。
亏他刚才还接过钟未时手里的鸡翅吃了。
顾礼洲在心底嫌弃了一下。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钟未时微微凸起的肩胛骨。
挺白净的皮肤包裹着,随着手臂的动作凸起,凹陷……
顾礼洲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他在阳台上空翻时候的样子。
一个被父母亲扔掉的孤儿,也不知道是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之前听他那口气,也不像是被好心人领养过。
第一次见他,满眼戾气,张狂又放肆,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一点小钱而低头。
到底是怎么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扎根生存下来的呢?
“干了干了。”钟未时端起酒杯和大家碰了碰,手肘不小心把一堆签子顶到了地上。
他懒得弯腰去捡,继续喝酒。
下一秒,他边上那位,替他一根一根捡起来放回桌上。
钟未时一愣。
“我吃饱了,先走了啊。”顾礼洲起身说。
“啊,这就吃饱了啊?”强子看着他,“在这儿等会呗,一会吃完了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你们吃吧。”顾礼洲说。
钟未时叼着鸡翅,看着男人的背影一点一点地融入夜色之中。
人刚一走,强子就啧啧两声,“真是不合群。”
钟未时吐掉了嘴里的鸡骨头,“物以类聚,他跟我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
气氛因为‘物以类聚’这四个字,变得有一点点微妙。
谈不上高兴或者难过,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这类人,跟人家没法比。
直到大非的假发被一阵风吹得掉在了桌上,一群人又笑得四仰八叉。
没法比又怎么样?
穷人也有穷人的快乐。
钟未时借着阿伟他们的手机热点,想查查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房源出租,脑袋上忽然被人扔了什么东西,眼前忽然漆黑一片。
“操,哪个傻。逼啊。”钟未时扯下脑袋上的东西,发现是一件衣服,还是一件崭新的,挂着吊牌的男士T恤。
他抬头看见强子一帮人都瞪圆了眼睛望着他的背后。
钟未时捏着衣服扭过头,在昏黄的路灯下,对上了顾礼洲漆黑的眼眸。
第16章 “老顾,301的小弟弟找你。”
钟未时看着自己手上的新T恤,有些不可置信,扭头诧异道:“这,这,你买给我的啊?”
顾礼洲的嘴上还叼着烟,看起来神色散漫,“不然呢?”
钟未时望着烟头的那一点点火星,没缓过神来,又听见他说:“赶紧换了吧,身上那衣服我看着都难受。”
钟未时回头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其实要不是顾礼洲提醒,他早就忘记衣服破了这事儿。
阿伟也是才发现他的衣服破了两道口子,“刚挂围栏上时候弄破的啊?”
“嗯。”钟未时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吊牌,吓得一哆嗦。
什么玩意儿啊!龙袍吗!
“太贵了吧,”钟未时觉得自己肯定还不起,仰头道:“这还能退不?”
强子一帮人也涌过去看吊牌,一连串地卧槽,“898!”
“啊?”大非一脸震惊地凑过去。
顾礼洲垂下一条胳膊,抖了抖烟灰,漫不经心道:“打折买的,送你了,算是新邻居的见面礼。”
强子嬉皮笑脸地挨过去,“哥,你看我这衣服也破了!”
一帮人扯着衣角大喊:“我们的也破了!”
顾礼洲:“……”
钟未时一肘子把强子他们顶了回去,“要点脸成吗?”
“滴滴——”马路对面的汽车喇叭响了两声,探出一个脑袋。
“老顾。”
是曹智恒。
顾礼洲捻灭小半截烟头,偏了一下头,“我先走了。”
钟未时神色恍惚地“噢”了一声,等他想起来要说谢谢的时候,对方已经钻进车里,看不见人影了。
衣服被阿伟抢了过去,像是击鼓传花似的,在一帮人手里传了个遍。
T恤的款式挺简单的,纯白色,一对烟灰色的翅膀从领口延伸到双肩。
张扬,很有个性。
和顾礼洲身上的衣服完全不是同一个风格,看起来像是特意为钟未时挑的款。
“还别说啊,这贵的衣服料子就是不一样啊,摸起来很舒服。”
“我感觉就那样啊……”
“不是说打折买的么,应该不贵吧。”
钟未时心算了一下,就算特么老板跑路跳楼价打一折都得90块钱一件。
90块,都够他在小商品市场买一打的了!
更何况这种东西一看就不是路边摊,哪来那么多老板跑路跳楼价。
“哎!你别摸了,手那么油,都蹭衣服上了。”钟未时从强子手里夺回衣服。
“我都擦了手才摸的。”强子连声啧啧,“瞧你这心疼样,不就块破布么!等哥们我发财了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你买两件898的,一件穿身上一件当抹布!”
钟未时笑了一声,“傻。逼。”
车子行驶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
副驾驶的位置开着窗,顾礼洲的头发被吹得四散飞扬。虽然天色已黑,但眼前仍是一片繁华热闹的街景。
警局李老的那一番话在不经意间戳到了他的痛处。
不知不觉地,都32了啊。
人生能有几个32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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