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隐
顾礼洲欣慰地勾了勾唇角。
虽说钟未时不是难兄难弟里头年纪最大的,但他说话却总有种’我是老大‘的强大气势,他不干,其他三人自然也都放弃了这个卑微的计划。
“主要还是得吸引大家的目光,”钟未时作为一个有丰富打工经验的小演员,一通分析道,“这样,强子,你试试看能不能把你那帮狐朋狗友叫出来。”
强子:“我的狐朋狗友都在这儿了啊!”
顾礼洲笑得不能自已,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什么,收住了笑容。
好想回家!
钟未时扁了扁嘴:“不是我们,是你群里那些的那些朋友,我们一会要营造出一种’哇,他们卖的花真的又便宜又好看不买就是亏了‘的效果。”
“具体怎么营造呢?”阿伟还是有点茫然。
强子最先领悟:“你傻啊!就是请托呗!”话音一落,他立马上微信呼叫。
很快就有人回复说现在就出门赶过来。
顾礼洲是个不爱麻烦别人的人,所以这种一呼百应的操作令他感到惊奇甚至有点感动。
这是一种怎样的患难与共社会主义兄弟情!
强子那些赶热闹的朋友陆陆续续来到广场,按照事先安排的那样,十来个人将三轮车围城一个圈,挑挑拣拣。
不出所料,很快就有人跃跃欲试地挤进圈里。
“这花怎么卖啊?”
阿伟生平第一次在这么人声鼎沸的地上做生意,激动到语无伦次:“八八八,八块钱一朵!”
“这么贵?”男孩转身走了。
“哎哎哎,”阿伟毫无尊严地降价,“六块钱一朵!六块钱一朵!”
“我只有三块。”男孩从兜里掏出三个钢镚。
“微信支付宝也行的。”强子赶紧说。
男孩白了他一眼:“卖不卖?不卖拉叽吧倒!”
嘿!——
这小东西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强子撸起袖子,露出性感的3D纹身,气势十足道:“你刚那什么态度啊?有种你再说一遍!”
那男孩明显被他吓到了,愣了好几秒才犹犹豫豫地说:“我就三块了,手机没带出来。”
强子抽出一朵玫瑰递给他:“要尊重劳动者知道不?”
“知,知道了。”男孩接过玫瑰跑开了。
阿伟拿着第一笔收入,指尖颤抖,喜极而泣:“一会我请大家吃夜宵!”
顾礼洲一桶凉水泼上去:“才三块,就算是矿泉水都不够请。”
众人:“呿!”
很快,接二连三的生意就自动找上来了,有男的给女的买玫瑰,也有女的给男的买玫瑰,还有女的给女的买,甚至还有男的给男的买……
顾礼洲灵光一闪,抽了支最漂亮的香槟玫瑰压在嘴边嗅了嗅,学着阿伟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给玫瑰花包装打蝴蝶结。
“干什么干什么!别瞎弄,还要卖钱呢!折了怎么办?”钟未时一把夺过又插了回去,“你负责收钱就行了。”
试图耍浪漫的老男人:“……”
随着微信支付宝余额不断飙升,大家脸上洋溢出了丰收的喜悦。
大非临时有事要回家,强子将他送到车站,回来后继续大声吆喝。
“花圃老板跑路,玫瑰花特价甩卖了啊……情人节,有情人的给情人一个惊喜,没情人的就给自己一个惊喜……买到就是赚到。”
“买到就是赚到。”钟未时负责和声。
有几个学生样的小屁孩走过,手里捏着鸡柳,一股香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顾礼洲瞥见小朋友盯着鸡柳吞了吞口水。
“想吃吗?我去给你买。”
“嗯嗯!”钟未时笑得跟条萨摩耶似的猛点头。
顾礼洲给大家一人买了一份,钟未时坐在三轮车上插着吃。
“饮料要吗?”顾礼洲又递了罐可乐过去。
钟未时单手打开,含糊不清道:“还是你懂我。”说着还把手上那两根喂到他嘴边,“你吃不吃?”
顾礼洲顿时眉开眼笑地张开嘴。
哄小朋友果然还是得靠食物。
这时,有几个人从对面的饭馆里走出来。
钟未时的视线和其中一个女孩对上,那女孩还盯着他面前的花看了好一会,他感觉她应该会走过来。
可惜没有。
他有一点点失望。
那女孩走到一辆白色越野车旁,打开车门后又和几个朋友打了个招呼,往回走了过来。
钟未时赶紧笑脸相迎,“买花吗?”
“这花怎么卖的啊?”那女孩问。
“红色的六块钱一朵。”
女孩的几个朋友们也一起走了过来:“筠筠你要买花啊?”
这帮人年纪有大有小有男有女,年纪最大的女人看起来得有四十岁了,和他对视的那个女孩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
钟未时推测他们大概是下了班聚餐的,忙招呼道:“买多的话可以优惠一些,这花放水里养着,能放一周呢。”
“那帮我包一束吧。”那个叫筠筠的女孩说。
“要多少?”阿伟问。
女孩想了想:“我放花瓶里的,不需要太多,大概二十支左右吧。”
阿伟见到漂亮姑娘就忍不住闲聊,“你长这么好看今天没人给你送花么?”
“没人追呗。”女孩回过头问,“你们要吗?我给你们也买点儿吧,养家里挺好看的。”
那女孩还挺风趣健谈,还会表演魔术,当着大家的面把一朵玫瑰给变没了。
钟未时惊讶道:“厉害啊,怎么变的啊?”
“想知道?”女孩一挑眉,“你加我个微信我就告诉你。”
“喔~~~~~”周围一帮人纷纷开始起哄。
顾礼洲抱着胳膊冷眼旁观,他挺佩服这姑娘的胆量,同时也猜想钟未时应该不会让一个小女孩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果不其然,小朋友在收完钱后,摸出了衣兜里的手机。
那姑娘还没来得及点开微信,就被一道突兀的声音给打断了:“你们在这儿干嘛呢?谁允许你们在这儿卖东西的?”
——是三个巡逻的城管。
阿伟吓得不轻,“这儿不能卖吗?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马上走。”
其中一个寸头城管握住把手:“三轮车留下,明天到城管大队来领。”
车上还有上千多花没卖,就这么付之东流回去一定被家里人砍死,阿伟扑通一声跪下了,演技上线:“大哥大哥,我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全靠这些花来维持生活,今年原来承包我们花田的那个婚庆公司倒闭了,我们种了好几十亩地的玫瑰花都没处卖,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啊……求求你们放过我们这一回吧。”
顾礼洲躲在钟未时背后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这种奇葩存在啊?
其中一个估计是刚上任没多久城管,年纪看着很小,他满怀同情道:“要不然我买你几朵吧,这个怎么卖啊?”
耀武扬威的那个寸头城管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小城管只得退回去,还剩下那个城管则一直在拍照取证。
顾礼洲赶紧将围巾往钟未时的脑袋上一挂,遮住了他的脸。
“你这是扰乱社会治安,你看看你们一帮人堵在这里像什么样?赶紧给我收拾收拾走人!这里不允许摆摊的不知道吗?”
阿伟从地上爬起来,连声说好,可城管依旧是握住了他的三轮车不放,“你明天到大队里交了罚款再拿!”
强子撸起袖子,“凭什么啊?这路是你开的?为什么大妈们能在这儿跳广场舞,我们就不能在这儿卖花啊?”
“规矩就是规矩!”寸头城管二话不说,按下对讲机说道,“中越南广场这边,赶紧派辆车过来,装辆三轮车。”
“卧槽!”强子扔下手里的玫瑰,挑衅道,“老子卖不卖关你什么事儿?我他妈怕你不成啊!”
钟未时见势不妙,赶紧伸手拉住强子,可惜已经来不及。
强子那一掌出去,犹如排山倒海,寸头城管直接从三轮车上倒了下去,他勉强站定,还没来得及说话,强子再次冲他胸口用力一推。
“我操 你妈的,别给脸不要脸啊!”寸头大吼道。
这寸头城管的面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这一推搡,战事一触即发。
原本挤成一圈的围观群众尖叫着退开到安全距离。
强子和寸头扭打成一团,实力不相上下。
钟未时见状赶紧把不明所以的阿伟推上三轮车,“赶紧跑啊还看个屁!”
顾礼洲帮忙拨开人群,阿伟瞬间领悟到了强子的用意,双腿一蹬。
“欸!——不准跑!”小城管吹了声口哨,“停下来!”
阿伟哪管三七二十一,双腿就跟按了马达似的,蹬得飞快,往昏暗的小巷里冲去。
小城管骑上电动车去追阿伟。
阿伟一走,钟未时就转身去拦强子和寸头,他可不想再被拉去警局见一次李老了。
寸头身材魁梧,在二对一的情况下强子明显落入下风,脸上已经被扇了一掌,双目赤红地去踹寸头,顾礼洲从身后抱住他,拼命往边上拉,“你别惹事!”
寸头反倒借机揍了强子一拳。
那一拳刚好挥在强子的肚皮上,顾礼洲离得很近,他甚至听见了强子痛苦的呻 吟。
“操。”钟未时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一拳头挥出去,他就真的忍不住了。
大家都能感觉到强子是故意引开那几个城管才嚣张挑衅的,压根就没真动手打人,而那城管的一拳头下手可是要人命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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