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瓜黄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我确实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真的找她有事。”
两人贴得很近。
近到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刚才在楼道里肖珩一直没拿正眼瞧这人,这下瞧仔细了,除开那头夸张的发型,那张脸长得意外地不错。
这个不错主要来源于,即使烫了这么杀马特的头看起来也离丑还有段相当遥远的距离。
然后杀马特张口道:“有事?是想切电路还是砍水管?”
杀马特又问:“你这次来带了多少弟兄?”
“……”
“放手。”
“放你妈。”
“喂,杀马特,”肖珩气笑了,“我最后说一次,放手。”
“……杀什么,”陆延也气笑了,“你再说一遍?”
肖珩放缓说话速度重复了一遍:“杀、马、特。”
“碍,”陆延拖长了音,流里流气地说,“听话。”
陆延只是想把人控制住,防止他在其他住户赶回来之前逃跑,上次拆除公司来那一趟过后张大妈的医疗费都是大家凑出来的,整件事还没个说法。
他并不想用暴力解决问题。
人生在世,在这个社会上摸爬滚打经历的多了,轻易不动手,只动嘴。
陆延一开始是真没把这个大少爷模样的人放在眼里,看着这位少爷,他有种老子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估计你还在家里喝奶的感觉。
让他一只手都翻不出什么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本来被他紧紧压制着的人突然发力,局势瞬间颠覆,被摁在墙上跟红色涂鸦眼瞪眼的人就成了陆延。
……我操。
陆延感到意外。
还挺能打的?
肖珩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神经已经濒临断裂的边缘,他把那股烦躁强压下去,试图再跟这位杀马特进行沟通:“听着,你可能误会……”
话没说完,楼下哐当一声。
那扇不需要门禁卡的出入门又不知道被谁推开了,动作还很粗暴,楼道里回响着撞击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句更粗暴的脏话。
“操他妈的,”是个嗓音沙哑的男人,那人嗓子里仿佛含着口痰,“给我拆!把电闸给我拆了!电路切了!”
“楼里没人了吧?”
另一个人回:“没什么人,派人进来探过了,都上班去了。”
“那就行,”那人阴恻恻地笑了声,“我还就不信了,这回治不了他们。”
“……”肖珩头一回知道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陆延在和面前这位可疑人士扭打之前就给张小辉发了微信,只发过去三个字“有情况”,他不知道三单元有多少住户接到消息在往回赶。
事实证明速度相当迅速,人数也不少。
率先进楼的是个脖子上带条大金链子的男人,炎炎夏日,他身上只穿了一条花裤衩,风一样的速度,气势比拆除公司那帮人强多了。
大金链子:“我看谁看动这电闸一下!我要他狗命!”
三单元广大人民群众的速度可以说是风卷残云,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张小辉都干倒一个。十分钟后,那帮打算来拆电闸的人跟白菜堆似的撂在楼外,其他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嘴里喊着口号:
“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燃烧我们的热血!点燃我们的激情!”
“跟我喊,拒绝强拆!”
“拒绝强拆!”
“……”
“六号三单元!就是不要脸!”
“不要脸!”
乌泱泱二十来个人聚成半个圆圈,高高举着拳头,每喊一下就往天空高举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邪教聚众现场。
陆延站最前面,鹤立鸡群。
是里头最邪门的那个。
大金链子在陆延边上,手里拿的是地上随手捡的树枝:“都给我蹲好了!”
大金链子:“你们几个,啊,还真是死不悔改……人之初性本善,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善良,是什么让你们走上人生歧途?说你呢,把头抬起来。”
张小辉站在他身后狐假虎威,结结巴巴道:“说、说、说说说你呢!”
陆延没说话,他想摸自己口袋,结果发现只有打火机没带烟,于是极其自然地去摸金链子身上穿的那条花裤衩,从裤兜里摸出来一盒大前门。
他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
“你,”陆延叼着烟蹲下身,视线定在白菜堆里最显眼的那个人身上,又‘啧’了一声,“投降还是认输?”
大少爷最后一丝修养耗尽,黑着脸送他一个字:“滚。”
“怎么说话呢,”陆延说,“有没有素质。”
这次大少爷连一个字也不赏了。
这时,白菜堆另外一个人想说话:“那个……”
陆延:“你闭嘴,没你事。”
那个人还是想说点什么:“不是……”
陆延抖抖烟灰:“都让你闭嘴了,闭嘴听不懂?”
张小辉有样学样,只是毫无气势可言:“闭、闭闭闭嘴听不懂?”
“不是,”那个人意外地坚持,他缩缩脑袋,指指边上的人。
一身贵气。
冷脸。
还有那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手表。
他们威震天拆除公司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
他非常疑惑地爆发出一句质问:“这个人,他谁啊!”
陆延嘴里的烟呛了呛。
作者有话要说: 陆延(yan)
肖珩(heng)
第4章
陆延除了被自己嘴里那口烟呛到,还被姓肖的那辆改装车车尾气报复性地熏了一脸。
大金链子跟着陆延一道追出来,站在七区门口望着那辆驶向远方的车,车尾翼瞅着跟对翅膀似的,他用胳膊肘碰碰陆延:“怎么回事老弟,你逮错人了?”
陆延心情也很操蛋。
逮错人了?
还真是误会?
“伟哥,”陆延回想起刚才楼道里那段争执,觉得尴尬以及对无辜人士感到抱歉,虽然无辜人士非常不懂礼貌,一口一个杀马特。
他把手上的烟灭了,叹口气,对大金链子说,“你车借我用用吧,我追上去跟人道个歉。”
伟哥身上如果有刺的话,在听到‘车’的时候绝对已经炸开了,每一根都紧张地立起来:“别的事情哥什么都能答应你,车不行!”
陆延说的车是辆摩托车。
伟哥是楼里老大哥,在收债公司上班,平时干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意,右胳膊上纹着方方正正的四个大字“欠债还钱”,七区没拆之前在民众自发组织的妇女联合委员会里任职,刚柔并济一男的,在楼里颇有威望。
那辆摩托车伟哥为数不多的资产里最值钱的一样。
黑色,地平线外观,配四缸发动机,他平时都拿那辆车当儿子疼。
陆延说:“是不是兄弟。”
伟哥怒不可支:“你上次开出去差点把我车给创了!”
“差点,那不是没创吗。”
“等创上那还得了!真创上你现在就不会在这了,你坟头草估计都能长两米了。”
陆延直接去拿伟哥系在腰间的钥匙:“我这次绝对稳开稳打,时刻牢记生命诚可贵,我伟哥的车价更高……谢了啊。”
“说真的,”伟哥想到上次那次‘车祸’,“你那天什么情况,我眼睁睁看着你差点往墙上撞。”
陆延这会儿不说话了。
他低垂着眼,目光聚在那串钥匙圈上,半响才笑笑说:“手滑。”
伟哥拿他没辙,又说:“你知道他们往哪儿走了吗你就追。”
“去市区的路就那么几条,”陆延用手指勾住钥匙圈,边走边把钥匙圈转得丁零当啷响,“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陆延运气不错。
那位少爷肯定是头一次来这,十有八九车上开着导航,他本来打算按照导航推路线,结果没开几段路就看到了那辆眼熟的改装车……还有车后50米处那个三角警示牌。
肖珩觉得他今天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不然怎么能够在短短十几分钟里给他制造出那么多惊喜。
“老大,”翟壮志小心翼翼地说,“这车真抛锚了?”
肖珩:“它也可能只是跑累了,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