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丑
应该会看得到,毕竟顾慨棠的脸照得清清楚楚。可顾慨棠什么都没说。
窦争心里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滚烫的。
他打开手机的相册,手指滑动时,无数照片在眼前滚过。
窦争眯起眼睛,轻轻笑了几声。
受伤后第十六周,进入二月份。顾慨棠跟腱断裂的右腿已经完全恢复,走、跳、跑都很轻松,下楼梯也很顺利,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两样。
在休息的这段时间,顾慨棠完成了被其他学生看起来很困难的德语考试,顺利拿到证书。
虽然是在休息,但顾慨棠这种责任心重、自控力强的人,也没把日常工作落下。导师分给研究生的工作,就是每星期整理数据、资料。休学时间内,轮到顾慨棠的工作,不用人催,顾慨棠一次都没少过。
这让顾慨棠那些以为会加大工作量的研究生同学如释重担,对顾慨棠充满了感激。
总的来说,顾慨棠这段时间没有白费。
唯一让顾妈妈纠结在意的,就是顾慨棠受伤后有了借口,不接受母亲要求的相亲。
‘拖着病腿去见人很不好,还是等康复了再说吧。’
顾慨棠总是这么说。然而他平时忙得根本见不着人,哪里有时间去相亲呢?也就是休假这段时间让顾妈妈看到了点光明,结果顾慨棠还拒绝了。
顾妈妈真的有些着急。顾慨棠马上就要二十四岁,虽然说不着急结婚,但也要开始提前做准备了。其实她儿子长得相貌堂堂,要学历有学历,要家世有家世,怎么能二十多年一直单身呢?
偏偏顾慨棠一副老神在在的淡定模样,气得顾妈妈直拍大腿。
二月初,临近春节。
这对顾家人来说是个特殊的月份,不仅是因为春节,更是因为顾家兄妹就是在这个月份出生的。
两人的生日都是二月三日,因此从二月开始,到顾慨棠开学,都是一段充满节日气氛的日子。
二月二日,顾慨棠难得起了个大早,他洗漱完毕后就走进厨房。
窦争惊讶地看着他,问:“起这么早?”
“嗯。”
窦争顺势关上天然气,道:“行了行了,汤马上就好,你去饭桌那坐着吧。”
顾慨棠说:“我帮你。要快一点。”
“啊?”窦争问,“你要出门吗?”
顾慨棠道:“我要回我妈家。”顿了顿,继续说:“我妈让我带着你和小野。一起走。”
说完,顾慨棠拉开碗橱,拿出两个瓷碗,用热水烫。
窦争愣了一秒钟,跟着把面条汤端到外面,有些不理解地问:“干嘛去这么早?这不是还没到春节呢吗?”
顾慨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深深的看了窦争一眼,沉默了一下,说:“……你连你喜欢的人的生日都记不住吗?”
窦争一怔,反应过来后顿时满脸通红,从额头到脖颈,他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染上了淡淡的颜色。
顾慨棠也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顿时感觉到了空气中尴尬的气氛。他摸了摸鼻子,端着碗往外走。
时间太早,小野还没有醒,房门关着。但两人还是降低了说话的声调。
窦争跟在顾慨棠身后,拿起碗盛汤,过了一会儿,他别别扭扭地说:“……我和小野都不过生日。”
顾慨棠舀了一勺汤,放到唇边,低低‘哦’了一声。
窦争脸上发热,继续说:“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会记住……”
顾慨棠很想扶住额头。
他对自己说出那句话后悔不已。
第40章 小野没说话,手里拿着奶瓶,毛虫一样弓着身子,把头钻到窦争的羽绒服里。
吃完早饭,小野还没有起床。窦争轻手轻脚走到房间,用羽绒服裹住小野,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想让他一边睡一边走。
可是小野在被抱起来的瞬间就醒了,他迷糊地看着窦争,眼皮还没睁开。
窦争跟他沟通,道:“今天去奶奶家。你再睡一会儿,爸爸抱着你。”
小野把额头抵在窦争脖子上,闻言闭上眼睛。但很快又抬起头,眼睛有些混沌地看着四周。
小野没有起床气,很早被叫醒也不会哭,但还是觉得难受,没有安全感,一直扭过头去看窦争,还有顾慨棠。
顾慨棠拿起小野的奶瓶,里面有给他冲好的奶,顾慨棠打开盖子后,放到小野面前,说:“小野,自己拿着。”
小野双手捧住,吸了几口,温热的牛奶滑进胃里,唤醒了他的神志。
窦争已经抱着他来到楼下。外面冰天雪地,寒风瑟瑟,顾慨棠怕小野着凉,决定先去车库开车,让窦争父子俩在楼道里等着。
小野一边喝一边模糊地问:“我们去奶奶家吗?那叔父为什么要走,他去哪儿了?”
窦争说:“叔父去开车,你醒了?醒了就把衣服穿好。”
小野紧紧搂住窦争的脖子,说:“不,爸爸抱我。”
“……”窦争道,“你小子沉死啦!快滚下来,自己站一会儿。”
小野没说话,手里拿着奶瓶,毛虫一样弓着身子,把头钻到窦争的羽绒服里。
窦争嘴里这么说,但更紧地搂住小野的后背,像是怕他摔下去一样。
顾妈妈不会开车;顾慨梅为了减肥,平时上班都靠走路;顾慨棠住在学校,也不怎么开车。家里虽然买了车,但很少用,利用率不高。但顾慨棠休学后,经常要去医院和恢复中心,顾慨梅就把车开到了明珠小区,让哥哥用。
后来顾慨棠的脚伤基本恢复,自己开车也没问题,所以车子就一直放在这里了。
车开到楼底下时,小野完全清醒,抱着奶瓶。窦争把他放到儿童座椅上,自己坐在副驾驶。因为车子性能很好,没过一会儿,车里就很暖了。
窦争解开大衣的扣子,犹豫着说:
“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顾慨棠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路况,说:“没关系。”
早晨出门前,窦争看到顾慨棠拿了个礼物盒,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他以为那是别人送给顾慨棠的礼物,感觉有些尴尬。
其实那不是顾慨棠的礼物,是顾慨棠送给妹妹的礼物。
窦争问:“你想要什么?”
前方正好遇到红灯,顾慨棠减速停下,调到驻车挡后,他说:“没什么要的。而且,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啊?”
顾慨棠垂下眼帘,道:“上次的手套……”
窦争一愣,随后说:“不是。我有用的,真是非常好用。”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每次戴上那副手套,都有种手指迅速回温的感觉,以前每到冬天,窦争出门都会把手冻得僵冷。
但现在一点都不冷了。
窦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副手套,放到面前,让顾慨棠看。
那副手套还是很干净,但看得出被使用过的痕迹。
顾慨棠的眼睛在上面轻轻扫了一眼,盯着信号灯,很快松开手刹。
一路前行。
顾慨棠急急赶到顾家,是因为顾慨棠的父亲今天从国外赶回来。顾爸爸公司有许多事要他亲自批准,平时工作量很大,但顾爸爸是不会错过儿女的生日的。
顾慨棠要赶快过去,然后去机场接顾爸爸。
顾慨棠时间观念很强,他们出来的又早,大约七点钟就到顾妈妈家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小区让小野感到害怕,一路上都要求窦争抱着他走。
因为时间太早,按响门铃后,顾妈妈打开门,顾慨棠就看见睡眼惺忪的顾慨梅,头发散乱的坐在餐桌上吃饭。
“哥?”顾慨梅迷迷糊糊地说,“这么早啊。”
她记得顾爸爸的航班在下午一点钟。
顾妈妈到是不惊讶,她就知道顾慨棠会提前,提前这么多……也在考虑范围内。
顾慨棠‘嗯’了一声,把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礼品盒放到沙发上,什么都没说,径直走进洗手间洗手。
顾妈妈在小野走进客厅后就亲热的和他打招呼。小野本来有些害怕,但看到熟悉的奶奶和姐姐后,很快活泼了,从窦争的怀里跳下来。
顾妈妈搂住小野,让他亲吻自己有了皱纹的皮肤,她温柔的笑着,说:“小野,我给你准备了拖鞋,小老虎头,特别可爱……”
小野便乖顺地跟着顾妈妈走到玄关处换鞋。
顾妈妈蹲下,刚要弯腰在鞋柜里找东西,突然听得顾慨梅地动山摇的一声尖叫。
“……”
顾妈妈一个哆嗦,差点撞到脑袋。
小野手里的奶瓶‘啪’的一声掉到地上。因为是玻璃做的,掉地的瞬间发出不小的声响。幸好这是儿童专用的奶瓶,只裂了一个口子,没有碎片刺伤小野。
但没喝完的牛奶洒了一地。
小野嘴瘪了瘪,放声大哭。
顾慨棠刚从洗手间走出来,就听到这嘈杂的声音,他一个箭步走到小野面前,把他搂在怀里,问:“伤到了吗?”
小野伸手指着地上的奶瓶,脸憋红了,嘴角都绷成一条线,他急哭着对顾慨棠说:“叔……叔父,我的奶!我的奶……”
顾慨棠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安慰道:“没事,小野,你不要哭。”
小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哭得声嘶力竭,顾慨棠无法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难过。
他不太擅长解决孩子哭泣的问题,只能说:“奶奶会再给你冲奶,你不要哭,好不好?”
窦争蹲在地上擦奶,把碎了的奶瓶扔了,也奇怪小野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哭。
但他觉得小孩就是会哭嘛,不用担心。
处理好地上的东西后,窦争拍拍手,从被小野哭声弄得手足无措的顾慨棠手中接过小野:“小可怜,来,爸爸抱。”
小野哭得小身子一抖一抖,闻言转过身去,紧紧抓着窦争的头发。窦争抱着小野到旁边的卧室,关上门。
小野是个有些怕生的小孩,在只有窦争的空间内会降低他的恐惧感。
顾慨棠松了口气,瞪了在一旁同样不知所措的妹妹一眼,问:“你怎么回事?”
顾慨梅蔫了,辩解道,“人家只是很高兴,你给我买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