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权
“祁遥对暴虐无常的先帝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哪怕临终时,也不会分给他一丝怜悯。祁遥虽然有也野心,但他能在谈昱身边演那么久,怎么会是轻易把感情写在脸上的人?北伐时先帝忽然驾崩,多少势力虎视眈眈,前狼后虎,祁遥不见得能顺利继位,应该是忧虑大过兴奋。你得拿出点皇太子的气度,表情收敛一点,凝重一点。”
第9章
这一场又重新拍了两遍,谢卓言脸上的肌肉都酸了,终于听到岳导说了一句:
“卡——过了!”
一个上午只拍了这么点,进度不算快,但谢卓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工作人员纷纷开始收拾场地,准备暂时收工吃午饭,谢卓言回头向坐在龙床上的褚征道了声谢。
褚征也很客气,邀请他一起去吃中饭,但是谢卓言以看剧本的理由婉拒道谢。
可是转身的时候,谢卓言感觉到“驾崩的老皇帝”的大手有力地在他屁股上揉了一下,手劲之大不像是无意的。
面对这种轻薄的骚扰,谢卓言心里一阵恶心,但是不能马上和他翻脸,没吭声直接走开了。
临近七月,正值初夏,烈日当空。
午休时间,有些演员吃不惯片场的盒饭,会让助理开小灶点餐带回自己车上吃。
经纪人特意嘱咐谢卓言不能太高调,要好好表现。谢卓言本来也没什么所谓,没让陶旭去租保姆车,只让司机开车送他往返片场。
吃午餐的时候,陶旭吃了盒饭,就和其他艺人的助理勾肩搭背,到凉亭里打牌去了。谢卓言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走廊上,捧着片场的盒饭,一边扒拉一边看剧本。
如果这副模样让狗仔拍到,明天的头条文章一定就是——“年收入上亿的人气小鲜肉竟然因为这个破产!?”
谢卓言倒是不挑食,不过昨晚喝了凉水真的胃疼了,只吃了两口盒饭就丢在一边。
正午的太阳很毒辣,反复炙烤着干燥的大地,穿着短袖都觉得热,更不要说演员们还穿着厚重的戏服。热得受不了,谢卓言把戏服换了,穿着件无袖白背心坐在门口。
贺漓吃完过助理装在保温盒里打包带来的午餐,正惬意地在车上吹着冷空调,透过车窗看见谢卓言的惨状,差点笑出声。
谢卓言把剧本平铺在地上看,拿着把小扇子扇啊扇的,反正这边封场了,狗仔进不来,他完全不顾及形象。贺漓见他看得投入,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脖子,开口说:“你车呢?蹲这儿热不热。”
“没车。 ”谢卓言把剧本翻了一页,顺口一说。
“没开来?”
“租不起。”
这借口太敷衍了,人气小鲜肉租不起保姆车?
贺漓有点怀疑地看他:“那去我车上?”
“去你车上?”谢卓言终于舍得抬眼看他了,“去你车上干嘛?”
贺老流氓吹了声口哨,面不改色:“车.震。”
“滚你妈。”
谢卓言嗤笑了一声,把剧本收起来,倒也不客气,拍拍屁股上了他的车。
贺漓他们开了两辆车过来,一辆放东西,一辆单独供他休息。房车很宽敞,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车上收拾的非常整洁,一尘不染。
谢卓言在沙发上坐下,舒服地往柔软的真皮靠垫上一躺,摸出眼镜戴上,盯着手里的剧本。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仿佛给少年的侧脸打了一层柔光,细细的镜框架在他精致的鼻梁上,镜片后是一双波光荡漾的桃花眼,漂亮到有点不真实。
贺漓取出两个玻璃杯,倒了柠檬水,搁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喝水吗?”
谢卓言正好渴了,顺手端起杯子,仰头才喝进去小半口,忽然露出了一个扭曲的表情。
味蕾被强烈的酸味刺痛,口中的酸涩感沿着舌根直冲喉咙,搞得他差点喷出来。
看见谢卓言吃瘪的表情,贺漓很幼稚地大笑起来,眼疾手快地翻身把他压在沙发靠背上,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乖,咽下去。”男人的嗓音极尽暧昧地响起在耳边。
这个老畜生!谢卓言无力地抓着他的手腕,从脸到脖子根都通红发热,眼里泛着水光,使劲摇头想甩开他。
谢卓言这才想起来,事献殷勤,这家伙果真没安好心。
但是后悔也晚了,感觉到谢卓言迫不得已把酸水都咽下去了,男人松了手,轻佻地拍拍他的脸,“扯平。”
“你他妈……”水差点呛进气管里,谢卓言眼泪都飚出来了,咳嗽两声,大口地喘着气。
“我什么我,上回害我丢的脸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哪天等我有空了,就和你好好儿算算……”男人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把最后几个音节咬得极重。
谢卓言的咳嗽声终于平静下来,瞥了他一眼。
贺漓的行为在他眼里只能归结为挑衅。只要自己不快活了,贺漓就满意了,自己越吃瘪,他就越得意。
谢卓言咬着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抓起面前的玻璃杯,面不改色地仰头把大半杯水全吞了下去。
贺漓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谢谢贺先生款待。”谢卓言擦擦嘴,从容地把玻璃杯放回茶几上,杯底撞击的声音异常清脆。
说完,他重新往后一靠,继续翻起了剧本,姿态从容冷傲,留下贺漓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贺漓叹了口气,不捉弄他了,抬手放下车帘,“明天早点过来,我们对下戏。词背熟了吗?”
其实贺漓已经从谢卓言手里翻得破旧的本子里得出了结论,他不仅看了,还看的很认真。
“有空的话,你把原著小说也看一下,剧本太格式化,感情渲染和表现力不够。”
“嗯。”
虽然贺漓此人行为乖张,但再怎么说,他也是演艺界的前辈,在拍戏时,谢卓言态度倒是相当端正,还是会一码归一码,给足他面子。贺漓不知道谢卓言能听进去多少,没再打扰他看剧本,自己拿起手机低头开始玩。
夏日的中午,燥热的空气令人昏昏欲睡。
片场工作人员们都不知道躲哪里去避暑了,四周都不见有人影,整个停车场里回响着整齐的蝉鸣声,听得人直犯困。
“喂……”
贺漓终于撑不住打了个哈欠,结果偏头一看,谢卓言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剧本还抓在手里,耷拉在腿上。
贺漓叹了口气,还以为这小子有多用功呢。
好在距离下午开工还有一个多小时,休息会儿也不碍事。
坐在沙发上睡不太舒服,醒来容易脖子疼。其实房车后面是有床的,但是贺漓考虑了一下悄悄把谢卓言抱过去而不被打的可能性,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贺漓把空调温度开高了一点,拉开储物柜门,扯出条毯子盖在谢卓言腿上。犹豫片刻,他没有去床上睡,也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不到三秒钟,他又心浮气躁地重新睁开了眼睛,悄悄打量起身边的人。
谢卓言双目紧闭,细细的金属镜框还松垮地架在鼻梁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漂亮的嘴唇微微张开。大概是真的太困了,在这种条件下,居然睡得很沉。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呼吸声很轻,很均匀。只有这时,贺漓才觉得他没那么可恶了。
贺漓静静地看了片刻,然后缓缓伸出手去,扶了一下他的脖颈,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谢卓言睡得很沉,几乎没有反应。贺漓眼底的神色也渐渐柔和下来,随后闭上了眼睛。
......
谢卓言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偎在贺漓身上,吓得一下子弹起来。
贺漓还没醒,谢卓言和他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又确认了一下周围环境,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拿上剧本下了车。
“我的个妈。”
陶旭正好看见谢卓言下来,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拼命伸长了脖子往车里看,好像生怕贺漓已经被他谋杀了。
谢卓言瞥了他一眼,陶旭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带着他往化妆间去。
刚转过一个拐角,谢卓言就听见身后有人迫不及待地悄悄议论起来。
“……他和贺漓不是关系不好吗?怎么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另一个人尖着嗓子答道:“你懂什么,他不过就是个小明星,整个鼎风都是贺家的!贺公子如果真的看不惯谁,那人早就凉透了。就是炒作罢了,我可听之前在剧组的朋友说了,他俩好过一阵呢,嘘,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谢卓言闭了闭眼,把这些流言蜚语抛之身后,迈步往前。
别看他现在和贺漓关系真不怎么样,但这种“好过”的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
三年前,合作拍摄一部悬疑片之后,两人渐渐熟悉起来。不知道是炒作需要还是真的有那么点兴趣,贺漓好像是想和他玩玩。但涉世未深的谢卓言不懂娱乐圈的复杂,想法太过幼稚,终于把贺大少爷的耐心耗尽了,床都还没爬上去就让他滚蛋了。
谢卓言自嘲地一笑。
贺漓身边怎么会缺人,不过谢卓言太自以为是,以为他会和自己认真罢了。
如今不管贺漓再怎么撩拨,他铁了心不会再犯第二次错了。
第10章
夏日中午燥热的空气让人睡意昏沉,等贺漓醒来,发现谢卓言已经走了,再到片场时,戏都已经开拍。
谢卓言一袭黄袍站在群臣之中,和他们共商大计。大殿内充斥着紧张严肃的氛围,暴涨的高气压令人喘不过气来,似乎连室温都骤降了不少。
丞相捋了捋胡须,严肃地对祁遥道:
“陛下,荆南军急报,翊王十万兵马已驻扎荆南城外,随时准备带兵北上。”
祁遥听了,并没感觉到太意外,抿着嘴露出一丝苦笑:
“皇叔怎么这么快就得了风声。”
太师也神色严峻,往远处群臣那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
“翊王虎狼之心人尽皆知,皇宫里肯定有他的探子。在此时北上驻军,他肯定没安好心!”
丞相叹着气连连摇头:
“当真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北昭王公子谈昱弑父夺权,先帝正欲出兵讨伐北昭国,偏偏在这时驾崩了。大齐如今腹背受敌,上有北昭王谋逆作乱,下有翊王起兵谋反。如今皇宫内有两千禁卫军,京城外只有五千兵马,这可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看向祁遥,等着他们的新皇来做出决定。
一直沉默不语的祁遥两手背在身后,目光凌厉,冷冷地开口了:“七日内秘不发丧,急召玄甲营回京。”
丞相眉头紧锁,觉得这样并不妥当,劝道:“可玄甲营只有两万兵马,翊王十万大军压境,无法与之抗衡。陛下不如将关宁军也调回来。”
祁遥虽然年纪不大,但毕竟是在这宫闱内,从小被作为继承人培养大的,养成了沉着稳重的性格,也没用乱了方寸。
祁遥摇了摇头,转动着手上的指环,眼里满是决绝坚毅的神情。
“不可,关宁军驻守大齐北境,北昭国虎视眈眈。如果此时撤兵,谈子曜恨朕入骨,也决计不肯放过朕。皇叔夺位,朕不过是死期将至;若是今日北昭国兵马入关,那朕便是亡国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