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盏茗香
卓扬的点滴还没完，虽然可以移动输液架到旁边的书桌去，但席琛不同意，他让人搬了一张高度合适的桌子放在床边，这样卓扬只需移动一下身体就可以了。
卓扬是病号，厨房里给他准备的都是清淡的食物。饭菜送上来后，席琛给卓扬把饭菜摆好，两人无言相对而坐，各自吃饭。
过了一会儿，席琛忽然问：“你腹部上的刀疤是怎么回事？”
卓扬正拿着勺子喝白粥，一下子被席琛这个问题惊岔气，冲着一边呛咳不停。卓扬刚才只顾着自己穿着席琛睡衣的事了，把身上的刀疤忘得一干二净，他急着道：“你……咳咳，你看到了？”
“看到了。”那么显眼的刀疤看不到才会奇怪吧。席琛抽了纸巾递给他，倾身过去顺着他的背。
卓扬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他用纸巾擦着嘴，含糊道：“出了点小毛病，做手术留下的。”
席琛刚才有那么一问，也只是对卓扬那道刀疤来源的担心。但卓扬的神色告诉他明显不是他自己说的那么回事。看来刀疤另有隐情，只是卓扬不愿意说，席琛也就没再问。
两人安安静静地用完餐，卓扬的点滴也挂完了。医生上来取针，又给卓扬量了一次体温，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因为之前席琛亲自帮卓扬换衣服，动作轻柔，无微不至，医生就下意识地对席琛交代之后要注意卓扬的情况，如果下午或者晚上再烧起来，要给他打电话。
席琛道：“好的。”
卓扬靠在床头，正用棉签压住针孔止血，医生走后，他低声道：“谢谢你，席总。”
屋内开着空调，席琛将被子往卓扬腰上挪了挪，忽然用手勾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席琛说：“卓扬，你知道我做这些是因为什么。”
卓扬匆匆偏头，下巴擦过席琛手指的触感带来深深的战栗，他双唇颤抖，近乎哀求道：“席总，我们不提这些好吗？”
“为什么不提。”席琛逼近卓扬，呼出的热气扫在他脸上。他的手摸上卓扬的耳朵，在卓扬一颤后，微微勾唇，“你又脸红了。”
席琛刚开始不察，但后来他便明显地发觉，只要他对卓扬稍微亲昵一点卓扬就会脸红。这代表着什么，只要不是愚笨至极的人，不会不知道。
“席、席琛……”卓扬撒开棉签抵住席琛的胸膛，他紧紧贴着床头，努力地想拉开自己和席琛的距离。他抿着唇，为自己轻易发烫的脸和一切控制不住外露的情绪感到无力。
这是重逢到现在，席琛第一次听卓扬喊他名字，他的心蓦地软了软，身上忽起的强势一消而散。但他并没有顺着卓扬的力道往后退，指尖继续在卓扬耳垂上轻捻两下，席琛道：“卓扬，你对我是不同的，不管过去还是现在。”
席琛生个气严夫人都想去买鞭炮庆祝，所以卓扬知道这个“不同”在席琛那里的分量有多重，可他和席琛之间差距太大了，他恐惧炽烈过后的冷漠，那是会让他生不如死，背负一生的痛苦，他真的缺乏踏出那一步的勇气。
可是他的心里又有一道小小的声音一直在抗议和呐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是什么样的？
卓扬慢慢转头，和席琛的脸几乎只隔着一指的距离，他轻声道：“是因为那一夜么？”
是因为他们在那一夜有了亲密的接触，所以才会……才会喜欢他？
“我们都学过因果关系。”席琛的指尖从卓扬的耳垂慢慢落到他的侧脸，缓缓描绘。
卓扬忍着侧脸的异样，点头。
席琛眼眸轻垂，一寸一寸地掠过卓扬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尖和因为生病而略失血色的唇。他说：“喜欢你是因，那一夜才是果。”
卓扬微微睁眼，席琛亲口说喜欢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卓扬这种回避心理其实很好理解。打个差不多的比方，比如我自己，我花了一万多配了个电脑，就是为了玩游戏，但是之后我怕我自制力不够，会沉迷游戏耽误写小说，因为一旦沉迷就想断更，而断更是很爽的，一直断更一直爽的那种，很容易就坑了。很多时候我对感兴趣的游戏都在下载和不下载之间犹豫徘徊，当然最后都没下载，遇到什么感兴趣的游戏，我都选择看直播，不买不下载，看过就当玩过，从一开始就杜绝了沉迷的可能。经常被朋友说那我的人生会失去好多乐趣，我现在是觉得还好，就是好心疼我的钱QAQ，真的早知道我就配个一般的电脑了……
第19章
天阴细雨，紧闭的门窗屏蔽了外面的声音。
安静的室内，卓扬保持着被席琛逼着后背紧贴床头的姿势，抬眸怔怔地看着席琛。
卓扬喜欢席琛很久了。
从高中到现在，从十五岁到二十四岁。他一直将这份喜欢深藏，只把它当作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从未奢想得到什么回应。尽管此前席琛的种种举止行为，让他在心里产生了些猜测，但因为不敢确定，所以卓扬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虽然昨天在酒店时，席琛的话让卓扬肯定了这些猜测，但此刻亲耳听到席琛表白，卓扬的脑子还是嗡了一声，整个人都置身于强烈的不真实感中。
席琛低头看着愣住的卓扬，目光再一次从他的双唇上掠过，他缓缓凑向卓扬。
卓扬却因此被惊醒，他屏住呼吸，看着越靠越近的席琛，忽然偏头躲开了。
温热的唇最终落在他的脸上。
亲吻一触即分，席琛抬头看着脸红得几乎充血的卓扬，声音低沉，“卓扬，这一次我不接受拒绝。”
卓扬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一些他不明白的害怕而矛盾退怯，他也不再是六年前那个由他拒绝任他离开的席琛，他不想再错过一个六年。
虽然这么说着，席琛却也不敢把卓扬逼得太紧，这次心软地放过了他，顺着他双手的力道起身退开。他给卓扬倒了一杯开水放在旁边，说：“你休息吧，有事打我电话。”
卓扬思绪纷乱地点头，等席琛离开，他捂着脸呆坐半晌，最后带着满心的纠结逃避性地疲累睡去。
因为有心事加上身体不适，卓扬一下午睡得昏昏沉沉，期间他感觉到席琛进房间看他，用手触碰他的额头试温度。等他傍晚醒来后，席琛依旧坐在他的床边看书，见他醒了的第一件事也是给他递温度刚刚好的开水。
对于中午的事席琛只字未提，这让卓扬将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因为卓扬生病，他们在严家这里又休息了两天才飞了回去。
席琛表白之后，卓扬一直没给任何回应，席琛好像也不介意，只不过略带强势地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称呼上的转变就是一种表现。
卓扬之前不管是在人前人后，一直都叫席琛为“席总”。那天过后，除了在商业合作伙伴面前，其他时候卓扬再叫“席总”，席琛都会不厌其烦地纠正，让他叫名字。这般几次，卓扬只能很无奈地改了称呼。
……
明天又轮到卓扬休假，中午在办公室里吃饭的时候，席琛盛了一碗汤递给卓扬，问他：“明天休息，准备做什么？”
卓扬捧着汤碗，道：“看书，陪柠柠吧。”
柠柠放暑假了，这两个月都不用去幼儿园，卓扬哪怕在工作日休假，也有时间陪她玩耍了。
席琛喝了一口汤，“晚上我送你回去。”
卓扬翕动双唇，想要拒绝，最后还是没说。他看着汤碗出神，席琛给他盛汤动作熟练又自然，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对此也习以为常了。
如果席琛打定主意要和他在一起，他……根本无力拒绝。
这天晚上，卓扬和席琛又是从酒会现场离开。席琛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宴会的邀请函，只要他愿意，他每天晚上都可以参加宴会。不过后来卓扬发现他平时其实很少去这类场合，大多数都是由陈泽去。但是，只要他第二天要休假，席琛必定会带着他去参加酒会，中途送他回家后再离开。
卓扬再傻也回过味了，席琛这样做都是因为他。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卓扬下车前，听席琛说：“我可以上去看看柠柠吗？”
卓扬开门的手停了停，然后妥协一般道：“可以。”
席琛是真的喜欢柠柠，他在席琛身边工作这两个多月，席琛送给柠柠的礼物快要有十件了，上次给严夫人庆生回来时，他也特意叫人买了礼物带给柠柠。因此，本就喜欢席琛的柠柠，对席琛愈发亲近了。
每次卓扬休假，柠柠都会等他回来再睡觉。卓扬今天回家，是柠柠跑来踮着脚开门的，看到卓扬，先往他身后探了探头，等发现席琛在后，就弯弯眼睛，扑向席琛。
席琛一把将柠柠抱起来，跟着卓扬进了屋。
柠柠让席琛抱她走到饭桌边，然后亲自打开上面的小盒子，拿出放在里面的一朵紫色的小花递给席琛，“席叔叔，这是我今天自己做的小花，我给你留了一朵。”
席琛在柠柠期待的眼神中将花接过，小心地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眉眼柔和地摸摸柠柠的头，“谢谢柠柠。”
“不客气！”精心准备的小礼物被人喜欢，柠柠很是高兴。
卓扬在厨房里给席琛倒水，卓母跟进去，小声道：“扬扬，你生日要到了，那天要不要把席先生请到家里来吃顿饭？”
席琛给卓扬的月薪很高，卓母是知道这一点的，她也认为这是席琛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对卓扬的额外照顾，而且席琛对她家柠柠也好，请对方吃顿饭是理所应当的。
“我问问吧，他不一定有空。”卓扬带着保留说，他知道如果他跟席琛说，席琛是一定有空的，只是他自己在犹豫。
卓母没有多想，毕竟像席琛这样自己开公司的人都忙。
卓扬端着水出去的时候，正见柠柠拍着小手高兴地说：“好呀！好呀！”
卓扬笑道：“什么‘好呀’？”
柠柠蹦到他身边，高兴地说：“爸爸，席叔叔说明天可以带我去海边堆沙子，我们好久没去了，明天一起去好不好？”
怪不得席琛中午会问他明天准备做什么，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卓扬看向席琛，就见席琛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爸爸。”柠柠见卓扬没回答，拉着他衣角扭扭小身子。
“那就带她去嘛。”卓母出来笑呵呵地说，“我看了天气，明天温度不高，海边有风，去那里玩也不会太热。”
柠柠故作可怜地拽了拽卓扬的衣角，卓扬拒绝不了她另一个爹，也拒绝不了她，只能松口道：“好吧，爸爸带你去。”
席琛便静静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章，今天码字比较晚。
第20章
第二天，席琛来接柠柠和卓扬。
柠柠原有的玩具只有一个小水桶和一个小铲子，但是今天席琛过来的时候在车子里放了好几套模具，柠柠在里面选了一套最喜欢的城堡带到了沙滩边。
暑期的海边人一直不少，席琛和卓扬提着柠柠玩沙子的装备，租了遮阳伞和地垫，找了个人相对较少的地方待着。
卓扬和席琛陪着柠柠玩了一会儿，后来柠柠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世界里，两人便没打扰她，让她独占了一把遮阳伞，他和席琛坐在旁边看着。
因为用的是地垫，所以卓扬和席琛的距离很近。卓扬安静看柠柠玩耍了一会儿后，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他忽然就感觉自己撑在旁边的手被人握住了。
卓扬转头，顺着那只手往上，目光落在了席琛身上。
席琛懒洋洋地盘腿坐着，一只手放在腿上，一只手握着他，眼睛始终看着柠柠的方向，好像一副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卓扬脸上的温度骤升，他抽了抽手，抽不动，席琛紧握不放。
沙滩边人来人往，卓扬和席琛都长得好看，只要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都忍不住会多看他们两眼。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人在看到他们交握的手时露出讶异的目光。
卓扬紧张道：“席、席琛，快松手，被人看到了。”
席琛被他拽着动了动，依旧懒洋洋的，显出两分无赖的气质。
“席琛！”卓扬低声，嗓音中带着一丝央求。
席琛这才转头看他。
卓扬以为他会松手，但是席琛却是手指微张，更加霸道地穿过他的指缝，与他更亲密地交握着。
不过席琛也没有完全不理卓扬的央求，他盯着柠柠放在旁边的防晒衣看了两眼，然后拿过来搭在他和卓扬交握的手上。指尖在衣服底下摩挲了一下卓扬的手背，席琛转头道：“这样就看不到了。”
席琛这话就好像在说他已经退了一步，卓扬就不能再叫他松手了。卓扬挣不过席琛，只能忍着脸上的滚烫，让席琛继续握着。
好在没多久，柠柠就过来解救卓扬了。
柠柠玩沙子玩渴了，扔下小铲子跑过来，“爸爸，我要喝水。”
卓扬的右手被抓住，单手拧不开矿泉水，席琛侧身过去，示意卓扬握着瓶身，他来拧瓶盖。这样姿势就有点奇怪了。
柠柠歪头好奇地看着，捧着水咕嘟咕嘟喝的时候，也一直看着他们。喝完后，她的视线就落在了他们中间的那一团防晒衣上。柠柠的眼睛一转，忽然蹲下去把防晒衣揭开，露出了两个大人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