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盏茗香
扔篮球的是席琛，卓扬看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他放下抬起的手。当时席琛走过来，目光掠过他后，转向赖宇航说了一句，“吵死了。”
那时候卓扬还不知道席琛的具体身份，只和其他同学一样，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很多学校里学生之间会存在一个阶梯，席琛无疑是他们学校里站在阶梯最上面让其他同学仰望的人员之一。赖宇航可以摆出强势的姿态随心欺负卓扬这种性情温和的同学，但面对气势比他更强势的席琛，他立即就怂了。
典型的欺软怕硬。
席琛一句话让赖宇航面色青红，他却不敢反驳。他想走，又被席琛叫住。
席琛说：“把作业本捡起来，还给卓扬。”
当年的赖宇航可能也没想到席琛会准确地喊出隔壁班陌生同学的名字，以为卓扬和席琛认识，所以当时赖宇航把作业本捡起来交给卓扬之后，虽然看他还是不顺眼，但直到他辍学前也没再找他麻烦。
那一次，席琛冷漠却又算得上是温和地扮演着赖宇航的角色，将卓扬从被赖宇航刁难的环境中解救了出来。
而此时，卓扬看了看身前的赖宇航，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还在旁边接电话的席琛，忽然忍不住笑了笑，他很想看看这次赖宇航再面对席琛时会是什么反应，所以面对赖宇航和从前别无二致的嚣张嘴脸时，卓扬心里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
赖宇航家里是有点小钱的，面对卓扬他很有优越感，他甩着手里的墨镜对卓扬道；“卓扬，高三你怎么没来上学啊？”等不到卓扬回答，他又恍然大悟般一拍脑袋，跟他一起来的朋友说，“你看我都给忘了，那时候班上都在说卓扬的妈残了，爸没良心也拿钱跑了，他可不得辍学养家么。”
“对啊航哥，听说那时候卓扬在酒店当服务员，日子过得可辛苦了。”
和赖宇航说话的这个叫邱鹏，与赖宇航臭味相投，曾经也和卓扬同班，他嘴上同情，言语里却满是轻蔑与幸灾乐祸。
赖宇航状似惋惜地看着卓扬，“可怜见的，服务员这一行工资低，又还要看人脸色，你现在还当么？”
“没有了。”卓扬好脾气地说。
赖宇航一副颇为赞同的样子道：“对，那职业没前途，你趁早不干是对的，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说来咱们同学一场，我身边缺个端茶倒水的小弟，你要么跟我干吧？我给你五千一个月，这可比做服务员工资高，你也别嫌弃，你看你高中辍学没学历，怎么找都找不到啥好工作，我这小弟的名头听起来不太行，但拿钱轻松啊。”
“小弟？”赖宇航他们身后，挂掉电话的席琛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邱鹏，然后向赖宇航确认，“像他这样的么？”
看到席琛，赖宇航和邱鹏都很惊讶。他们能记得卓扬，对当年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的席琛自然就记得更清楚。尤其是赖宇航，当年席琛为卓扬出头，他就是想忘都忘不了。
而邱鹏回味过来席琛说的什么话后，面色顿时不好看了，席琛这不是在骂他是赖宇航的小弟么，可偏偏席琛又没说错，他待在赖宇航身边，虽不至于天天给赖宇航端茶倒水，但也确实和小弟差不多了。
席琛的出现让赖宇航嚣张的神色收敛了一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嘲讽卓扬，“邱鹏可比卓扬厉害多了。”
看似夸赞的话，让邱鹏的脸色更显尴尬了。
卓扬和席琛同时淡淡一笑。
“看来你还不是普通小弟。”卓扬看着邱鹏说，“是高级小弟。”
赖宇航终于回过味儿了，他有点惊讶，几年不见，卓扬看起来竟不如从前好欺负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身边有席琛给他撑腰的原因。
赖宇航看了席琛一眼，对卓扬讥讽道：“别光说邱鹏，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席琛端起水喝了一口，“五千块钱就想让卓扬给你端茶倒水，知道的能看出你在故意羞辱卓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自我羞辱。”
席琛话说得委婉，这是在嘲赖宇航，五千块实在不够摆有钱人的谱。
赖宇航想了一下才想明白席琛什么意思，他恼怒道：“席琛，我跟你没仇吧，你怎么为了卓扬几次针对我！”
面对赖宇航的怒气，席琛却只是问了他一句，“你是谁？”
赖宇航的脖子都梗住了，不可置信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毫无印象。”席琛的回答简单明了。
轻飘飘的一句“毫无印象”快要把赖宇航气炸了，当年席琛眼里对他的不以为意，和现在他这句话的语气一模一样，半点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其实赖宇航明白，卓扬能一身休闲打扮悠闲地坐在这里，就说明卓扬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差，刚才之所以那么说，的确是想故意羞辱卓扬，却没想到他羞辱不成却反被羞辱了一顿。他怒火中烧，可面对席琛这个人，他的气势不自觉地就矮了一大截，他还是不知道席琛是什么人，但他的身体就像有雷达一样，探测到危险物品后，下意识地进行了后退回避。
其他人也看出了赖宇航的尴尬，尤其是几次也被羞辱的邱鹏，实在不想继续待在这里省得再丢面子，恰好卓扬他们的午餐送了过来，邱鹏和其他人忙拉着赖宇航走。赖宇航自知在席琛这里讨不了好，也顺势走了。
赖宇航都走开了，还听到卓扬在问，“席总，你真的不记得他了啊？”
席琛的语气在这一刻没了刚才的冷淡，好像忽然有了人气，“无关紧要的人，我向来记不住。”
赖宇航很生气地跺着脚走了。
而听到这个回答的卓扬，握着刀叉的手却紧了紧。席琛记不住无关紧要的人，但是他却记得他的名字。卓扬抬眼去看席琛，就见席琛也在看他，那眼神意味深长，似乎意有所指。
卓扬慌张地垂眸，心里有点慌乱，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又开始自作多情地猜席琛是不是也喜欢他了。
……
两人吃过午饭，回房午休了一会儿，然后去垂钓场租了垂钓渔具，坐在鱼池边开始下午的休闲活动。
两人坐在同一把大的遮阳伞下面，两边放着桶，席琛一边盯着水面一边问卓扬，“钓上来的鱼晚上你想怎么吃？”
他们钓上来的鱼可以带回去，也可以在这里让餐厅做了吃，还可以自己烤。卓扬想了一下说：“这里晚上有篝火会，旁边就是烧烤区，我们自己烤着吃吧。”
席琛道：“好。”
两人从下午四点钓到快六点，一人钓上来三四条，全都买下让人处理干净。随后卓扬去租了烧烤工具，又买了些自己和席琛爱吃的食材，提着去了烧烤区。
卓扬把炭火点燃后，见席琛拿着食材往架子上面放，忙说：“席总，我来吧。”
席琛指了指自己身边，给他指派工作，“你把调料拿过来，坐这，我负责翻，你负责刷。”
说的时候席琛一派淡定从容，仿佛烤个烤串和他在文件上签个字那么简单，不过卓扬看出来了，席琛一点烧烤的经验都没有，翻面的时机把握不准，得他随时提醒，不然就容易焦糊了，整个过程就显得有点手忙脚乱的。
烤架上放着两条烤鱼，卓扬又刷了一遍调料后，提醒道：“席总，鱼应该熟了。”
席琛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好像没熟，再烤两分钟。”
于是两分钟后，等席琛把鱼拿起来后，已经隐隐散发着一股焦糊味儿了。
席琛把鱼递给卓扬，“你先尝尝味道。”
卓扬拿着吹了吹，然后小小地咬了一口，对上席琛询问中似乎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抿嘴笑道：“熟是熟了，不过外面的已经糊掉了。”
席琛眉心微皱，肩膀一歪就朝卓扬靠近，直接在他手里的鱼上咬了一口，然后很快吐掉，说：“别吃了。”
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这让因他忽然靠近而微微脸红的卓扬也不敢瞎想。
作者有话要说：
高档度假村里钓鱼，也是很特立独行了。没有去度假村的经验，那种高档的里面应该没有钓鱼的池子吧？不过大伙儿就当文里这个全面发展吧，一切为剧情服务嘛！
第12章
被烤焦的鱼最后还是没有扔，怎么说也是他们花了几个小时才钓上来的，扔了可惜。卓扬把表层糊掉的扔了，里面的还可以吃。
不过为了两人的肠胃着想，最后还是换成比较有经验的卓扬来烤，席琛就帮着递一下调料。
两人吃完一顿烧烤，天色已经黑了。整个度假区都亮了起来，远处燃起了篝火，很多游客聚集在旁边，很是热闹。卓扬和席琛没有加入，两人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回了小屋。
卓扬洗过澡后，看了看时间，给卓母拨了个视频电话。卓母告诉他，大概半个月后妹妹卓茜要回来，看到时候有时间没，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是周末吗？”卓扬为难地说，他周末是没有休息的。
“不是。”卓母说，“好像是公司来这边谈项目，她跟着出差。”
卓扬道：“那我到时候看情况调休。”
两人说完卓茜，卓母便把电话递给了一直等在旁边的柠柠。柠柠喊了声爸爸，然后在镜头里左右张望，像在寻找什么。
卓扬在原地转了一圈，“柠柠，你找什么呢？”
柠柠说：“我席叔叔呢？”
卓扬被柠柠这自来熟的语气给逗笑了，“你席叔叔不在。”
血缘亲人之间可能的确存在奇异的感知，柠柠对席琛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叔叔很是亲近，而席琛对柠柠也挺有耐心，这一大一小每次都相谈甚欢。卓扬和柠柠视频通话时席琛也出镜过几次，每次柠柠都会很高兴地和席琛打招呼，席琛便也会和柠柠聊几句。现在卓扬的感觉就是，比起他这个爸爸，柠柠好像更期待和席琛聊天。
卓扬心里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感觉，他觉得这也算是一种对他们的弥补吧。
一听席琛不在，柠柠拧着小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数给卓扬听，“爸爸，我都三天没见到席叔叔啦！”
虽然卓扬觉得让柠柠和席琛接触是可以的，但是他也自私地不希望柠柠对席琛产生过多的期待和感情，他说：“席叔叔他有很多工作要忙，而且他也要和自己的家人陪伴相处，所以你当然不能经常见到他啦。”
柠柠好奇地问：“席叔叔家里也有小宝贝吗？”
“有。”卓扬说。
柠柠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席叔叔家里有小宝贝，他肯定也会像她的爸爸这样，每天和自己的小宝贝打电话。柠柠有点可惜地说：“我已经是爸爸的小宝贝了。”如果她也是席叔叔的小宝贝就好了，那样她就能经常见到他啦。
卓扬一看就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不由失笑。
父女俩聊了半小时，就到了柠柠睡觉的时间。挂掉电话后，卓扬看了一会儿带来的书发觉自己还是毫无睡意，干脆拿起手机下了楼。
其实只要和席琛待在一起，卓扬总是很紧张，他会不由自主地去注意席琛的情绪，去在意自己面对他时的反应，那样有点累。此刻他一个人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吹着夜风看星空，精神很是放松。
楼上，席琛开门走了出来，刚才在房里他听到卓扬下楼的声音，他走到卓扬门前敲了敲，没得到回应，然后走到窗边往下一望，果然看到了背对着他躺着的卓扬。
席琛单手插兜，也下了楼。
卓扬正看着星空出神，忽然听到脚步声，抬头就见席琛走到他身边，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躺下了。席琛学着卓扬的样子，双手枕在脑后，双腿交叠，他问：“还没睡？”
他们待的这个地方，只有前方泳池里有灯光，卓扬看不清席琛的神色，紧张感也就没那么强，他回道：“睡不着，席总怎么也没睡。”
“和你一样。”席琛说。
卓扬笑了一下，然后他们都没再说话，两人安静无声地看着漫天星子。
到后来，席琛感觉夜风有点凉的时候，便起身对卓扬道：“不早了，上去睡吧。”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回应，他靠近卓扬，才发现卓扬呼吸绵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席琛眉梢微动，他推推卓扬，声音提高了一点地叫卓扬醒来，但卓扬这么一会儿好像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半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人在进入睡眠时会觉得周围的温度会变低，会容易感觉到冷。席琛摸摸卓扬的手，微凉的触感传来，再由卓扬睡在这，明天他肯定会感冒生病。
席琛大可以凑到卓扬耳边大声喊醒他，但他不忍打扰卓扬睡眠。一回生二回熟，席琛将卓扬打横抱起来，青年有点重量，但在席琛看来还是偏轻了，抱着上楼并不费力。
将卓扬放到他房间的床上，席琛给他盖上被子，调好室内温度，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站在床边盯着卓扬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房。
第二天卓扬醒来时还没感觉到什么不对，直到想起昨晚和席琛一起看星星的场景，心中才猛然一跳，急忙坐了起来。他昨晚最后的记忆还是头顶无垠的星空，对于自己怎么上楼怎么回房睡觉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他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还好衣服还在。庆幸完，卓扬就忍不住捂额头，他刚才居然担心又和席琛发生六年前的那种事。
卓扬觉得自己心里对席琛的防线太过了，纵然有那一夜的存在，但那一次席琛也是受酒精影响，并且那一次其实还有他的主动配合。席琛不是洪水猛兽，他如今这样，有点惊弓之鸟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卓扬拿起一看，是席琛发来的信息，问他起了没，下楼吃早餐。
卓扬调整了下心态，回了个“马上”，然后去洗漱。
楼下，席琛手里拿着平板，见卓扬下楼，便将平板放在桌上看向卓扬，说：“早。”
“席总早。”卓扬拉开椅子在席琛对面坐下，他道：“不好意思席总，我有点睡过头。”
点早餐这种事本该是他这个助理做的。
“不用在意。”席琛说，“我们就是来这里放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