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鹭草以南
程七彦乐得一个人逍遥自在,他置身热闹的派对人潮中,双子岛的民俗颇有异域风情,当地的饮食文化和酒文化,在空气中四散开来,给人以最直观的吸引,来的时候曾听导游小姐说他们运气好,恰逢双子岛一年一度的狂欢节,这个时候是双子岛最值得领略的风景之一。
大家都赤脚踩在海滩上,夜晚的空气都被人群的疯狂点燃,好似每一粒沙子都洋溢着热情,海滩前面是一栋栋木屋,有的是商家,有的是当地住户,却无一例外都参与其中。
海滩中央是大型的篝火,而最前面,则是浪潮轻摆的海面。
程七彦沿着漂亮的木屋前行,侧肩避开那些欢乐中的男男女女,而目光则四处搜寻着有用的信息,他当然不是来玩的,虽然现在还全无陆鸿的踪迹,但先了解一下这个地方还是有必要的。
尽管周围喧闹不已,但敏锐的洞察力还是提醒着程七彦,身后有游客以外的人在跟着他,这些人就像尾巴一样,他们从美国就跟着谭玉染和程七彦,再从北都追随到双子岛,就算知道这些是古逸的眼睛,却怎么也甩不掉。
这是一场争夺战,就看谁先找到目标人。
程七彦刻意的停顿步伐,或者加快脚步,以扰乱跟踪者的节奏,确定跟踪自己的人起码有三个以上,程七彦干脆停在一家酒吧,要了一杯当地盛产的椰子酒。
可酒上来后他就后悔了,那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椰子酒,因为不仅是用椰浆酿造,而且必须用椰子壳做容器,脑袋大的椰子壳,盛着满满的酒,而且按照当地习俗,必须喝完!
“喝完!?”程七彦惊奇道,就像怪物一样看着眼前穿着民俗服装的奉酒少女。
“是的,这样才证明您有充分活力和满腔的热情,否则就是您不喜欢我们双子岛!”少女褐色的皮肤,形象健康而热力四射,带着阳光的笑容,足以感染一切。
“那好吧!”程七彦做了必死的准备,接过吸管,在旁人的起哄和鼓动下把椰壳里的酒喝光了。
清爽的液体带来最强烈的反应就是,他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慢慢的,才发现眼前画面有些飘忽,脚步略显虚浮,程七彦醉了!
“姑娘……怎么这么多猫头鹰啊?”程七彦醉醺醺的指着派对上的人群,他喝醉的样子和刚才一本正经的气质简直判若两人,让人忍俊不禁。
“那不是猫头鹰,那是猫头鹰面具。”姑娘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程七彦,为他讲解,“猫头鹰呢是我们双子岛的吉祥物,老人说是可以驱邪避魔的,后来就用木料和猫头鹰的羽毛用来制作成面具,仪式上用的,后来游客觉得它很好看,所以现在就以工艺品的形式作为纪念品销售啦……”
程七彦左右一看,的确,好多游客都戴着这样的面具,他弯了弯嘴角,问来了面具是从哪里买的,摇摇晃晃的奔着工艺品店而去。
喝醉是假,演戏才是真,戴上面具混入人群,不怕甩不掉身后的眼睛。
可程七彦想不到,意外的收获却来源于这混乱的夜晚。
工艺品商店的墙面上挂满了面具,颜色多彩,样式缤纷,而店铺的中间正有一人垂头坐着,神情灌注的在雕刻面具上的纹饰。
程七彦一眼就聚焦到了此人的手上,一双男性的手,白净,不像岛上的本地人长期接受阳光的洗礼而成为古铜色,一双有力的手,却带着一点书生气,灵活的拿捏着手上的刻刀。
程七彦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仅凭直觉,他认定,那是一双医生的手,拿手术刀的手。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对此人刮目相看,用另一种目光审视此人。
也许是感受到了程七彦异样的目光,那人抬首看了他一眼,“先生买面具?”
程七彦这才看见此人的长相,是个中年人,带着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却掩不住生来英俊的五官,伪装出来的冷漠让程七彦更加断定他不是本地人,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您是这面具的的老板?”
那人闻言一顿,似乎对关于自己的问题很是敏感,“是。”他半响才回答,这次并没有抬头,似乎不想多与程七彦交谈。
程七彦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已经在脑海里周旋……这人,是否就是陆鸿!
看着他动作娴熟的把羽毛粘黏在面具上方,程七彦突兀的说道:“这得杀多少猫头鹰?”
“仿真羽毛,你们城里人难道不知道不能猎杀野生动物么?”
“呵呵呵,我只是害怕这是真正的猫头鹰毛……”程七彦调笑着说,可语气却陡然一转,漠然得像在陈述一件事实,“你是陆鸿。”
那人抬头,眼神定定的与程七彦对视,没有伪装,也不是恐惧或者绝望,而是一切悄然落幕的茫然,还有尘埃落定的冷静,不安随风而逝,因为惴惴不安躲避的东西,已经到来。
程七彦认定,此人就是陆鸿。
现实总是以一种你不断做心理准备,却往往出乎意料的方式呈现于面前。
忽而,对视的氛围被打破,一种外来的干预无声的逼近,那些跟踪程七彦的人似乎变得放肆了,好像根本就不担心被他发现一样,靠近,明目张胆的靠近。
程七彦明显的感觉到了一种虎视眈眈的气场,来自周围的目光与微妙的动作,比如,瞄准!
对面的陆鸿也感知了这种危险的逼近,他拿起刚刚做好的一个面具罩在程七彦脸上,“到人群里去!”
他伸手把程七彦推进人群,而旁边一个身穿民族服装的年轻人手中的弓已满,箭矢破风而来,准确的射中了陆鸿的胳膊。
他们居然敢在人满为患的公共场所动手,程七彦大感不妙,只见陆鸿咬牙拔出了手臂上的箭,血喷薄而出,然后一下掀翻了摆放着上百个面具的木桌,场面顿时大乱,程七彦看见陆鸿逃往木屋后面,这才混进人群中去。
两方人马都在寻找的人突然出现在天平中央,最终会落入哪个秤盘,谁也不会知晓,只是他们为同一个目标而利用对方的视线,却不料会一起找到,如果悬殊很大还好说,而一线之差往往最令人不甘。
现在他们都要为这一线之争而奔命,人群因为骚乱而四处逃窜,程七彦为躲避追兵也随波逐流,而古逸派出的眼线可谓众多,鹰眼一样犀利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角落,诡异的面具,恐慌的神情,畏首畏尾的举动,所望之处,皆是如此。
恼羞成怒的追兵将枪朝天鸣响一声,尖叫与哭声四起,有人吓得趴到了地上,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像猎物一样被锁定,他半蹲在沙滩上,感觉到死神的逼近,面具下是一张吓得惨白的脸。
“就是那人,活捉他!”程七彦的音容相貌已经像数据一样存在了这些人的脑子里,所以一旦认定,便在劫难逃。
一念之间,他选择拼死逃跑。
动作矫捷的爪牙对那个拼命在沙滩上狂奔的人穷追不舍,体力在消耗,追与逃的距离在缩减,夕阳一样艳红的篝火映照在脸上,烫得人发慌,陡然间,黑暗侵袭,密闭笼罩。
麻袋口被牢牢打上结,任凭里面的人做徒劳的挣扎,那力量微薄的有些可笑,根本无济于事。
为首的人按下对讲机,语气冷硬的通知对讲机那边的人,“已经拿下,开始行动。”
“收到。”对讲机被关闭,噪音与传告一并被屏蔽。
一个手势后,隐藏在酒店旁边的人开始行动,慢慢靠近谭玉染和程七彦下榻的酒店,微弱的脚步声被细腻的沙子吸附,上膛的子弹紧握在蓄势待发的手中。
古逸兵马众多,人分几路,无论是谭玉染还是程七彦,抑或那个早就该死的陆鸿,势必要将他们全部一网打尽。
有了椰树的掩饰,更利于暗夜中的眼睛接近酒店。
而谭玉染还在为与程七彦的那个荒唐游戏在露台上一丝~不挂的抱着花瓶傻站,房间的灯已经关掉,但能远远看见他的身影轮廓,特别认真的站着,看来他非常在乎那一年的禁欲令。
直到那些人已经包抄到酒店边上,甚至已经就在露台底下,谭玉染也未曾察觉,难道站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