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长天
谢染摆脱两个剑修的剑意,手指直指白瑛:“吃了他们,害你的人,如今都是你的食物!”
女鬼在空中重新显出身形,符远知头皮都快炸了,那女鬼身上覆盖着一层血红色的鳞片,早和先前娴静的模样大相径庭,麻布裙子片片碎裂,露出的也不再是人类的腿,女鬼的下半身凝聚血肉,重塑魔身,看上去像一条瘦骨嶙峋的鲛尾。
“吃了他们去吧!”
月栖峰上的宫主捏起一颗鬼母阴虫,逗弄着嗷嗷叫的宫女,想了想,又不再担心了。
——预料之中。
血盆大口张开,却不是女鬼的——
一团毛球膨胀成巨大的黑色阴影,裂开的巨嘴看着像无底深渊,然后嗷呜一口……
所有人默默看着符远知,符远知拎起脚边那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大橘,掰开它的三瓣小嘴,兔子白白的牙齿还在咯吱咯吱嚼东西吃呢!
空气变得安静清爽起来。
“呃……”燕容仙子梦游一样伸手揉了揉兔头,问,“远知啊,你这……是什么宠物?”
符远知张了张嘴吧,回答:“……祖传灵兽。”
第34章
所以这只橘色的、毛蓬蓬的、没有尾巴的“祖传灵兽”被一众道修团团围住, 你戳一下、我戳一下, 横看竖看, 可是怎么看,它都是只兔子啊!
——论个头,还是凡人养来吃肉的那种肉兔!一点都不小巧玲珑!
女剑修蔡婉一脸不可思议:“我师妹养过一只白毛红眼侏儒兔儿, 只吃牧草和凡人卖的兔粮, 师妹想让它多活几年, 偷偷塞灵药给它它都不吃!十几岁老死了,师妹还绣了个荷包藏它的魂呢!”
林道长闻言大怒:“你哪个师妹干的?穹山门规, 禁止养魂!”
大橘瑟瑟发抖,兔头贴在身上,耳朵背在身后, 浑圆一个圆球, 小眼珠来回乱转,林道长忍不住伸手戳它的时候, 兔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
“吱——————”
“哎?它不是兔子,它会叫!”
林道长嫌弃地看着说话的弟子:“傻,谁告诉你兔子是哑巴了, 兔子就是这么叫的。”
“弟子以前从没听过兔子叫!”
“那是因为你没吓唬过它!”
符远知心道, 你们也知道你们这是吓兔?
说话功夫, 斩龙剑仙拎着捆好了的血魔谢染回来了,啪地一下扔在大橘面前,好奇地说:“兔子,这个你吃不吃?”
谢染和大橘四目相对, 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惊恐。
一场风波解决得莫名其妙,道者们都觉得有力没处用,养了五十来年的鬼魂,让一只肥滚滚的兔子吃了个干净,地上两个同样乱吃东西的剑修弟子感觉到极度的不公平——因为他们俩还被吃下去的阴食折磨得苦不堪言呢,怎么那兔子就嚼草一样吃得开心呢。
天空隐隐传来雷声,却不是要下雨,从天边出现第一道雷电开始,玉靖洲就撇了撇嘴——
“玉京的惊雷船。”
玉京主按年头向南境的翼族购买他们长得最高的雷击木,那种树钟爱灵气,就努力向上长,长得太高,总被雷劈,劈着劈着,假如没断、还能继续长得极高的话,这棵树砍下来就能做惊雷船的龙骨了,比取了山脉核心锻造的金属还要硬;上面刻上引灵聚雷的法阵,天空中的雷就不断劈这个船,以作能源,赶上阴雨天飞得更快!比云梦天宫用的那种云舟还要节省动力能源,但奈何,那一根陈年雷击木做的龙骨,就能买十几艘大型轻云舟了。
能乘坐这艘移动金山出门的,全云洲、全十洲三岛,也就玉京主这么一位。
船头高高竖起玉京的大旗,莲纹玉字旗,旗下站在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一席金线绣莲纹的白袍,腰间缀有玉佩香囊,还扣着一柄修长的刀;白发用玉冠束起,随着高空的风飘动,看上去是柔软的。
玉京主有一双颜色很浅的眼睛,他居高临下,对下方人拱手:“魔徒于在下辖区内滋事,是我玉京失察,还望各位同道海涵。”
林道长等人纷纷起身还礼,反倒是小玉京主瞥了他爹一眼,蹲在地上生气,像个在田里拔萝卜拔累了的农民伯伯。
玉京主接着说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让穹山各位先行上路,玉某城内事务繁忙,打点完毕之后方能动身……谁料……之前还不如留各位多待几天,一道坐玉某的船去天宫了。”
符远知悄悄戳了戳玉靖洲:“你爹也去?往年玉京不都不参加吗?”
“你问我?”玉靖洲翻白眼,“他是爹,我不是。”
……符远知擦汗,往年道门盛会,各大宗门云集天宫,切磋比试,论道说法,但是玉京城属于一个行政概念,又不是门派,玉京主人望再高,发给各宗门的请柬也没法递到他的桌上去。
那边玉京主已经自己解释了起来:“今年,玉某是受秋掌门邀请,以个人名义前去观礼。”
林道长点头:“是了,今年乃是万年之庆,云梦天宫立于此地,该有整万年了,听闻各地道者都想来观礼呢。”
“是啊。”玉京主漫不经心地回答,“一万年了。”
惊雷船上的玉京侍卫动作敏捷地收拾了魔徒的尸骸,将谢染又捆结实点,丢上船,一队人马继续深入清理这个荒村,其他人被玉京主邀请到了船上,能坐船回去大家都很开心,除了玉靖洲。
也不包括符远知。
“走吧,上船。”
燕容和林道长一人拎起一个呻吟中的剑修弟子,并且问:“船上有没有医修啊?”
“当然。”玉京主微笑颔首,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将两名弟子接过去。
他侧身抬手的时候,垂落的衣袖不再遮挡那柄扣在腰间的长刀——那柄刀宽不过二指,修长笔直,刀柄偏长,可单手舞动,也能双手握持;此刻长刀安静地沉睡在一个似乎是白玉质地的刀鞘之中,没有纹饰,没有装饰的刀穗,也没有佩玉扣。
符远知看着那把刀,那不是这把刀的刀鞘。
道者的灵物是不会用这种鞘来收纳的,没见过谁家剑修拔剑是从腰上拔出来,大家将本命法宝与自身神魂融合,只有临出山门时燕容仙子随手发给他们赶路用的那种低级飞剑,才是插在一个憋闷剑鞘里的;至于道者,会在腰带上挂一把剑或者一把刀的,多半都是为了装饰,看多了玉京城里书摊买的《十洲三岛流行趋势鉴赏》,跟风扯那一套风骨气节的说辞。
真正的刀即便不饮血,也该养在灵台里,神念相融,出刀的时候,才有那样的惊人风采。
符远知以为他师尊的刀只是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