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白贫血
因为前一晚已经想好了,也做了心理准备,所以郑哲并没太受此事影响,除了出门小心点,平日里还是该干嘛干嘛。
他去宾馆找了几次平安扣,没找到后,还为此忧伤的站在阳台上抽了整整一包烟,看了一晚上的星星,简单的在内心里告别了自己的青葱见证物。
接下来那两天他定了回去的机票,联系他妈商量将郑言送回去的事,他得罪了顾铭,并不想让郑言因此而受牵连。
但贺兰兰在电话里的表态很让郑哲意外。
她跟她的新丈夫在县里看不好,打算来市里治病了,不用郑哲去送郑言了,他们已经租了一辆车在市里的路上,打算在市里住上一阵子。
因为那男人要住院,郑哲便建议他妈跟他弟暂时住他哪儿,毕竟他也要回去,就算她妈一直要住在这里,他如果回来再找地方就行,都是一家人,怎么方便怎么来呗。
郑哲打这电话的时候,郑言正撅在地上给他擦皮鞋,整整七双,连郑哲脚上那双都没放过,郑哲知道他在讨好他,也知道他想留在这继续去找顾铭,但郑哲想不通更深层的意思,郑哲也懒得想,谁没事琢磨傻子想什么呢。
郑哲挂了电话,穿上郑言给他擦好的鞋去见了一趟吴江舟。
这老家伙最近找郑哲的频率少了很多,最主要还是因为郑哲老回绝他,他这会儿见了郑哲也格外的亲切,拉着他跟一个土大款凑了一个饭局。
几个人落座后,吴江舟便朝郑哲显摆说他跟最近忙了一件大事,跟区政府签了一个协议,打算搞点药材种植,丹参,金银花什么的,磨成粉出口海外,国外极认中国药材原材料,特别是日本进口最多,这不他还没等种呢,第一批订单都到手了,那意思眼下就万事俱备,只差资金,说完还掏出一摞子合同材料来,像模像样的在大家面前抖。
郑哲被他抖的直翻白眼,心想他俩都是同行,吴江舟忽然开始大搞种植,跨行如此劈叉,也不怕豁了裆,然而吴江舟又不是顾头不顾腚的二愣子,既然在大款前这么不要脸的吹,又说想融资,俩人相交一场,那郑哲就帮他圆圆谎,骗骗土大款。
郑哲装模作样的研究了半天合同,一边怪吴江舟有这么好发财的机会才告诉兄弟,一边问他资金缺口多大。
俩人对着喷了半个小时,土大款终于听的心痒,积极参与细节讨论,最后跟吴江舟当场就拍了板,愿意入上一股。
从酒店出来后,郑哲问吴江舟到底想干什么,吴江舟也很诚实,说他想种植是不假,但银行带不出来足够的款,只能跟人借,这年头融资多难,他磨那土大款好些天了,那土鳖也没松口,到底是看郑哲跟着抢才觉得稀罕了,准备出钱。吴江舟还说他那个老厂子准备出手套现了,带着那块地,问郑哲要不要,要是要的话贱卖给他,价格绝对便宜,他老吴不坑自己人,也当时谢谢郑哲。
郑哲一听价格还真是便宜,但也没立刻拍板,只说他考虑考虑,回东北的机票都定了,搞不好还不回来了呢,别再买了没用呢。
吴江舟很奇怪:“你怎么还不回来了,你前一阵子不是也赚了点么?”
郑哲往车上走,他疑神疑鬼的望着四周,生怕半路窜出个西瓜刀战士,所以他两条大长腿紧倒腾,抬起手晃了晃车钥匙,算是跟吴江舟再见:“哥们不小心在本地混上了,得罪了一位老大,正准备跑路呢,不然容易被阉。”
吴江舟自然当是玩笑话,他拎着装合同的牛皮纸袋子跟在郑哲背后,笑嘻嘻的:“你这人不行啊,又当江湖侠客又当制造商贾,得干一行爱一行啊。”
郑哲钻进车,离老远冲吴江舟来了一句:“哪儿啊,我是爱上侠女了,要不谁闲着没事混去啊。”
“拉倒吧,追女的还用特意去混?这年头还有不爱钱只爱浪子的女的么?”
郑哲没回答他,只跟吴江舟摁了摁喇叭,算是告别。
可却一路上都在想吴江舟那这句话。
他认为自己十分悲惨,毕竟自己曾是浪子,现在也有钱,可顾铭就是哪点都不爱,他俩永远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除了被揍到落花流水,这花跟水就没别的交集。
郑落花被这种念头折磨了一路,他总要时不时的这么纠结一下,毕竟他也是正常人,年纪不小,既然明摆着没戏,他当然不可能一门心思的扎一汪流水溺死,所以他也要偶尔犹豫着是要重新死灰复燃,还是决定继续心如死灰,这种纠结就像他的大姨夫,一月折磨他一回,有时候不调也几十天一回。
第55章
踏上家乡的土地后,郑哲看哪儿都亲切,听口音也舒服,特别能适应这个温度,在山东总觉得热死,大家也围着他不停的扇凉风,说是去一趟山东都把他们郑总给晒黑了,也有说那边不是有海么,肯定是给海风吹黑的,去一趟挺遭罪,幸苦幸苦。
待黑黑的郑总被员工迎进了公司,得了消息,连工厂的工头都出来了,大家围坐一团,跟上动物园看大老虎似的,连端详带摸,还七嘴八舌的问郑哲在那边吃了多少煎饼卷大葱,高粱饴粘牙不。
郑哲半天都说不插一句话,好容易说一句山东不吃煎饼卷大葱,大家又纷纷感慨说郑哲说话已经有了山东味儿,有点胶东感觉,东北话不纯正了,可惜可惜。
郑哲对此很不认同,他一直认为自己说的是普通话,跟播音员没什么差别,不掺杂任何口音,但大家一致认为他之前说的是东北普通话,现在是东北山东普通话两掺,从纯种变杂交,不幸不幸。
郑哲到家第一天便舌战群儒,饭也是在公司吃的,直到晚上才回家。
郑德昌特意为此请了个假,他反正已经退居二线,整天在单位养老,而且他跟郑哲早就不是前些年剑拔弩张的关系,他的儿子大了懂事了,他总是很欣慰,早早回家烧了两个好菜,爷俩喝了一盅,他还拍着郑哲的肩膀觉得郑哲好像又长高了。
郑哲说了一上午实在是说累了,便没否认,只点头打哈想着老头子说自己长高了就长高了吧,本来俩人差不太多,但郑德昌五十多岁的人腰也开始沉了,郑哲能不比他高么。
郑哲没在家休息两天就开始处理工厂的事,顺便跟各大甲方单位领导吃饭。
吴江舟那块地他也买下来了,郑哲在心里打好了算盘,想着就算是厂子没用,那块地也是值钱的,90年代那批房地产商都成了千万富翁了,虽然中途落了一回泡沫,当地市政府的刘秘书都说了,他们市的房地产发展形势大好,所以地皮不会便宜,虽然那边现在荒凉,但保不齐以后就被开发了,到时候郑哲把地皮往出一卖,钱赚的简单粗暴,却是实实在在,退一万步,就算不行,吴江舟那场子也是值钱的,要不是赶上他急套现,肯定也不会卖的这么低。
郑哲在家里忙东忙西,谁知道这一忙就从夏天忙到了初秋,直到工厂生产销售恢复稳定,即便这样他没闲着,打通了几个之前一直在铺线的甲方,吴江舟又给他介绍了个小活儿,所以山东那边也没断了,总之下半年效益格外不错,他又在顺便扩厂增资,在有业务往来的外地都加了办事业务处,新招了一批人,一直忙到了年底,回款的时候这一年收入颇为可观。
这期间他除了跟吴江舟打打电话,就没怎么联系山东这边的人,等到了元旦公司不忙了,他闲暇之余,也跟他妈联系了一回,顺便问问郑言。
在得知郑言自己在那边呆了大半年的时候,郑哲着实惊讶了一下,但更让他惊讶的是,郑言居然的不错,整天呆在顾铭那边吃香喝辣,十分自在。
郑哲有些想不通,但转眼又想通了,他跟郑言本来就是两个人,长的像,但一码是一码,顾铭虽然不待见他,却不一定非要虐待他弟,从这事看来,顾铭这个人还算地道,比小时候强多了。
元旦那天晚上郑哲被肖亮张驴儿叫出去聚聚。
聚会地点照旧选在肖亮家,他媳妇在厨房炒菜,那孩子也不好好吃饭,就倒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肖亮吼了两句才过来。
肖亮发的福还没消回去,他也比以前话少了点,没那么多大道理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上班上麻木了,整天老婆孩子柴米油盐烦都烦死了,没事就想自己清静清静,睡个懒觉,这见了哥们话都算多了,平时更没话。
张驴儿没那么傻了,这小子在邮局上班,处了个女朋友,尖脸高个,打扮的有点风尘,但说了两句话感觉人还挺好,这姑娘整个过程就坐在三人旁边夹菜倒酒,不怎么说话,挺文静个样,不知道以后结婚什么样。
肖亮感慨的抚摸酒杯口:“郑哲,怎么不见你找对象呢?”
郑哲此次出来收拾的非常利索,小头发也干干净净的,肖亮提这茬时,他正咬着一支烟,只见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好牙来:“找了啊,没领回来而已。”
“没领回来?这意思是在外地。”
“恩,山东小妹儿。”
“山东姑娘好,什么时候结婚?”
“结什么婚啊,我找人家人还没同意呢,我看够呛能成。”
“啊?你这样的还看不上?这姑娘心气儿太高了,那什么,我小姨子还没结婚……”
“你可拉倒吧,”郑哲看一眼肖亮外头做饭的媳妇,又压低了声音:“你小姨子黑的像个烧鸡,比我还黑,我喜欢白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