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北南川
叶和泽没有什么意见,他嗯了一声,就答应了。
叶友萧见他应了,这才虚弱地往门外走去,留给叶和泽一个骨瘦如柴的背影。他要亲自送童雅舒去自首,不然不放心。
等到叶友萧也走了,叶和泽站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播了韩染的电话号码,也不管现在韩染是不是在拍戏,迫切地想要听到韩染的声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他的情绪。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叶和泽面无表情地听到那边自动挂断之后,又播了过去,第二次依然响了很久,就在要提示音出来前,电话接通了。
“怎么了?到公司了吗?”是韩染气喘吁吁的声音。
叶和泽一瞬间从糟糕的心境中抽离出来,像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似得,心中压抑着的情绪也变得轻松起来。这世上总有属于他自己的家人,爱人。
“到了,刚在拍戏?”叶和泽问道。
韩染确实是在拍戏,正在拍一场体育课男生跑步的镜头,因为画面总拍的不满意,他一连拍了五条才过,累的腿软件软,直接瘫在操场中间的草坪上不想动,手里拿着电话,跟叶和泽聊天。
天空灰沉沉的,怕是要下雨。
韩染跟叶和泽聊着家常。潘莹守在不远处,有工作人员过来就上去挡一挡。
“唉,你知道吗,剧组里的同事,他就有点扫把星附体。”他也不管叶和泽那边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说着,“我们今天拍一场在操场的戏份,刚好旁边露天篮球场有学生球赛,然后我们就去看,我们刚走到地方,球场里的篮球就砸过来了,直冲着他的脸来,那孩子赶紧跑,谁知道那篮球就跟长了眼睛一样,顺着他跑的路线就追过去,最惨的是,从球场里飞出来一个救球的学生,抓住球的时候给了我那同事一肘子,我同事捂着脸就趴下了,哈哈哈哈哈哈。”
韩染说着自己先笑出了声,怕叶和泽不知道笑点在哪,忙解释说:“好笑的是,他去球场之前刚跟我说,他这人特倒霉,从来都是绕着各种球场走,每次接近都会被砸,这回专门挑了个刁钻的角度,应该不会有问题,话音还没落,篮球就奔着他门面来了……哈哈哈,想起来就想笑。”
叶和泽听着,也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嘴角。
保姆把壹壹的东西整理好,装了两个大拉杆箱,拖着进来了,见叶和泽正在打电话,不变上前打扰,只踌躇地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和泽余光瞥见,却没有影响到刚刚舒缓一点的心情,微笑着问韩染:“壹壹要来家里住一阵子,你觉得怎么样?”即使是韩染说了不同意,这事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可不知道为了什么,总觉得该提前知会他一声。
韩染那边静下来一会儿,然后声音轻快地说:“行啊,那孩子挺乖巧的,正好我过几天回去给他买点礼物。”
叶和泽听到这里,笑容加深了,他走过去把拉杆箱接过来,对电话里说:“壹壹会喜欢你的,等你回来。”
“那必须,我这么好,小孩缘可好了我跟你说,得了,你先忙,导演那边要骂人了。”
叶和泽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阴云密布,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雨水滴在韩染的脸上,他捏着手机,神情有些凝重,总觉得叶和泽有些不对,按他的性格,很少会在自己工作时间打电话,还这么执着,而且说话的声音总觉得像是心里有事。壹壹那孩子也许会来一起生活的事情,之前叶和泽提过,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韩染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第七十六章 (捉虫X2
叶友萧坐在车里。身旁是瑟瑟发抖的童雅舒。她挣扎的厉害, 一会儿不甘心地大声吼叫,一会儿又楚楚可怜地打感情牌, 可叶友萧都无动于衷,他是铁了心要送童雅舒去自首不论她什么想法。
放弃反抗后的童雅舒反倒冷静了, 她坐在车里, 想着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喝酒出意外并非第一次, 却独独这次没人救她。
童雅舒开始怨恨, 怨恨叶友萧的冷情,这种事他明明可以私下解决,却偏偏要把自己送去自首,也不知是安得什么心。
想到这些, 童雅舒心中的怨恨无处发泄,不顾形象地开始咒骂起叶友萧来。
叶友萧一脸病容, 却连眉头都不动, 任由童雅舒咒骂。
公安局离住所很近,开车也不过十来分钟,等车开到公安局的时候童雅舒才彻底地没了声响。在踏进公安局的那一瞬间,童雅舒是真正感到了恐惧, 她看着那些穿制服走来走去的人,就像是地府里来抓她魂魄的小鬼。童雅舒想要再求, 可叶友萧一脸决绝。
童雅舒突然觉得冷,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一样。她想起了徐兰,叶友萧那个自杀的前妻, 当年她也是这样被叶友萧放弃了的,而如今却轮到了自己。
坐牢并不是多大的事情,童雅舒忽然想通了,跟叶友萧一起生活十来年,跟着他的时候自己才刚过了十八岁生日,而现在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些年来不说把叶友萧摸得多透彻,可该了解的绝不比别人少。
叶友萧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即使是自己犯下大错,按他的个性也会尽量包庇,就像他包庇洪易跟叶显仁一样。即使是为了壹壹他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去坐牢,可现在却是亲自送自己来自首,并且没有丝毫的余地。这是彻底放弃了,就像一块没用的抹布一样,到了该扔的时候了。
想通这些,童雅舒心如死灰,木然地被保镖压着走。
童雅舒一脸呆滞,任由警察盘问,叶友萧把保镖打发到外面等着,自己陪童雅舒做笔录。
黄律师是半道上来的,办完手续,费了些功夫,才得到短短几分钟单独和童雅舒说话的时间。虽说是单独,但旁边却杵着俩警察。
眼看着就要去看守所了,童雅舒都没缓过神来,她先前还能哭,现在是一滴眼泪都没了,一双眼睛空洞地看着叶友萧,眼神没有焦距。
叶友萧本来还想嘱咐两句,却没再多说。黄律师是半道上来的,办完手续安慰道:“我打听了,那位被撞的交警没有生命危险,再加上是自首,认罪态度比较好,法官应该会考虑。”
黄律师说了一堆话给叶友萧宽心的同时也让童雅舒放心,其实要想轻判也不是办不成的事儿,就是费些功夫,这话他没说,童雅舒旁边还站了俩警察,无论是从他职业方面还是别的什么,都不能跟当事人把话说的太满。
童雅舒听到这眼神才有了焦距,她惊喜地看着黄律师,又看向叶友萧,叶友萧是完全有人脉有能力帮忙的,只要他愿意出手,自己想必不会在里面待太久。可见他脸色沉沉没什么表情,心里突地坠了下去。
叶友萧缓了缓才说道:“看法官怎么判就怎么执行,不用多费力气,”说着他转向童雅舒,接着道,“你也该受些教训了,就在里头好好想想。”可要想些什么,叶友萧没有明说,便合上了嘴,他现在身体虚,闹了这么久,已经累的没什么力气了。
黄律师没有接茬,按着他的想法是,虽说童夫人有错在先,可若是努力一下还能争取轻判,夫妻俩关起门来再教育也不迟。家丑不可外扬,做了这么多年有钱人的律师,这些事儿他都明白,叶友萧不可能不明白,如今却把自己老婆送到公安局里,还不打算出手帮忙,这里头的事儿可是有得嘀咕了。
童雅舒听完,腿脚一软就要倒下,正给旁边的警察扶住了。她最后看了叶友萧一眼,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才彻底死了心。此时反而扯了扯嘴角笑了,泪珠子顺着姣好的面颊流了下来,滑进了她翘起的嘴角。十八岁到三十四岁,她小心翼翼地跟着叶友萧,这么多年不说是爱了,就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可叶友萧却说扔就扔,临了还不忘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面孔,这样的面孔她看了十几年,现在却觉得心凉和恶心。
童雅舒突然觉得可悲,自己这么多年,耗尽了青春是图什么?费尽心思挖来的男人对她没有感情,只当她是生孩子的工具,偌大的家业她连片指甲都插不进去,一天天地过这贵妇的生活,原来觉得都挺美好,可一朝身陷囫囵,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就连亲生儿子也跟她不亲近,而叶友萧更是从始至终都在防着她。
童雅舒心里悲凉,她只觉得天都塌了,浑浑噩噩地跟着警察往看守所走去。
从公安局出来,黄律师跟着一起去了趟医院,他在路上才回过味来。叶友萧这是借着机会先弄走童雅舒给他弟弟腾路。其实主要还是给他儿子做安排,毕竟这样的亲妈,是有那么些不靠谱。可酒驾肇事逃逸若要算起来,也关不了几年,等她出来了,抚养权还是在她那里,到时候还不得让叶和泽继续跟她扯皮?想到这里,黄律师忽然灵光一闪,随即不敢再往下想了。他余光瞥了老友一眼,便转过头去,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家里出了事,媒体就跟闻见肉味的狗一样,全都冒了出来。除了娱乐八卦,豪门丑闻也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谈资。
叶和泽让保姆先去家里收拾壹壹的行礼,自己直接去了公司着手处理这些事。
信达集团门外守着不少记者,长枪短炮地在大门口晃悠,却没人敢进入集团大楼。叶和泽出现的时候,现场有些骚动,记者们暗戳戳地拿着相机对他拍照,但没一个人上前采访。
方净言早得了信儿赶下来,一路把叶和泽互到办公室才松了口气。叶和泽看着心情不是太好,气压很低,连着方净言都更加小心。
“把公关部的人叫来。”叶和泽还没坐到办公桌前就吩咐道。
方净言嗯了一声就亲自出去叫人了,公关部的负责人是信达集团的对外发言人,平时也出一些新闻稿,本来这事儿不用他去,打个内线电话的事情,可现在他却决定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