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北南川
韩染看着这一场闹剧,急忙走到叶和泽身边,关切道:“你还好吧?”
叶和泽把孩子交给保姆抱着,也许是移动,也许是太吵,壹壹梦呓一样含糊地说了一句话,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憋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叶和泽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对保姆说:“还有些时间,抱回去换一身衣服,给他吃了东西再来吧。”
保姆抱着壹壹刚要走,洪易就往前走了一步,正好堵在走廊中间喝道:“叶和泽,你听没听到我问你话?”
保姆被吓得动作一顿,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叶和泽对方净言交代一句:“让人送他们先回去。”便回身问韩染:“我还好,你要不要也回去休息一下,换一身衣服?我的黑西装也没拿来。”虽然韩染的到来让他感到莫名的轻松,可眼下的一团乱却不适合韩染继续留下来看了。
韩染目光在洪易和叶显仁两家人身上扫了一眼坚定地说:“我陪你一起,”说着嘱咐潘莹道,“你跟保姆一块去趟我家,帮我们拿两身黑西装过来。”
潘莹唉了一声,站在保姆身边,在剧组的时候韩染的衣服很多都是她经手过的,要找对他尺寸的并不难,而他们家就俩人,除了韩染的另外一个尺寸就是叶和泽的衣服,这点事她还是能做的。
分出来两个保镖站在保姆两侧,保姆抱着壹壹,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身边是同行的潘莹,一行人没多耽搁,在壹壹清醒过来之前就转身走了。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叶显仁气急了,中气十足地喊出了声,凌晨的医院走廊里只有几个值班的护士,走路脚步声大点都有回声。
洪易虽然跟叶显仁有些不对付,可现在两人却在一条船上,随即出声附和道:“你哥快不行了也不通知大家来送他一程,你怎么想的?”
两个老的发了话,小的也纷纷出声指责,一时间又嘈杂起来了。
除了叶友萧和壹壹,还有叶和泽家那位不着调的大嫂之外,韩染还是第一次见他的家人。韩染一直以为以叶和泽家的条件,亲戚也不会太离谱,可现在见着了却发觉跟他想象完全不同。看着人模人样的,可人人都是一副要逼宫的急切感,恨不得把算计写在脸上,怎么看都跟那些伦理剧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区别不大。
看着眼前的一众陌生面孔,韩染一时拿捏不准该不该说话,纵使心里有气,可却选择了沉默地站在叶和泽身边,做他的坚强后盾。
也不知是因为把壹壹送走了还是因为韩染及时出现,叶和泽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他看了看叶显仁一家之后又看向洪易一家,不疾不徐地收回视线说:“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有什么事等葬礼结束再说。”他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大哥走得急,我一个人忙忘了通知你们。”
“忘了?!”洪易的女儿嘲讽地重复道,“这么大的事你就这两个字解释?”
她似乎问出了其余众人的心声,叶显仁的儿子接着说:“怕不是忘了,而是故意的吧。”
洪易跟叶显仁都等着叶和泽的解释,听他这么说也是一肚子气。
洪易比叶显仁年纪更大一些,他理了理情绪,沉声道:“叶和泽,你这事做的不妥。”
叶显仁则直白些,毕竟他跟叶和泽还有那么点血缘关系,骂起人来比洪易更有立场,他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就是友萧走了,还有壹壹,我也还活着呢,信达不会是你的!”
叶显仁的妻子和儿子听他说话像是找到主心骨似得,神情也变得倨傲起来,仿若刚刚闹事的不是他们一样。
洪易的妻女想比就内敛些,她们的鄙夷和快意没有明晃晃地表现在脸上而是映在眼中。
韩染不安地挪了一步,跟叶和泽靠的更紧了些,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人,以免再发生刚才的事情。
叶和泽悄悄地勾了勾韩染的小拇指,等他看过来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将目光望向前方。
见他俩这样的互动,只要不蠢也猜得出两人的关系。一时间来闹事的人再也掩不住眼里的轻视,看向叶和泽跟韩染的目光赤裸裸的。
“哼,”叶显仁的老婆第一个出声,“狐狸精生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却没有人再说话,像是默认了她的话一样,只是看着两人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是审视,是调侃,是莫名的了然。
“卖屁股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声地骂了一句。
韩染有一瞬间的惊慌,随后镇定下来,脸色有些不好却依然站在叶和泽身边没有丝毫动摇。
方净言眼神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出言不逊的人,随后又目不斜视地垂下头在随身带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剩下的保镖重新围了个圈,将韩染跟叶和泽圈在里面。
叶和泽抬眼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叶显仁的老婆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脚,站在了自己丈夫和孩子身后。
“葬礼明天举行,你们不想来也不勉强,”叶和泽说道,他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洪易,目光停留在气的要抡起拐杖的叶显仁脸上继续说,“大哥不在了,家里的事情我说了算。”
叶和泽语速不快,语气也没有什么,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一样。说完那些话,他的眼神忽然一凌,冷冰冰地看了几人一眼,沉声说道:“可要是有人侮辱我的伴侣,我是不会轻易放了他的,不论是谁。”叶和泽盯着在场的几个女人沉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洪易的女儿眼神有些闪躲,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韩染听着叶和泽的话只觉得慰贴,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回笼。
洪易闻言,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出声,有些话得叶显仁来说。
“伴侣?一个男人?你这个不肖子孙!你哥刚闭眼,你就把男人带回家……”叶显仁举起拐杖就要砸过去,被保镖一把接住,怎么抽也抽不回来。他的儿子见状也来帮忙,可他们一家怎么敌得过保镖力气大,到最后也只剩下气急败坏了。
因着叶友萧是半夜走的,收到消息的时候才刚过凌晨一点,不论是洪易还是叶显仁都没来得及多准备,只带了家人就匆匆赶来,他们的儿女也是夜里一个人先赶了过来,儿媳女婿这些都还在家等消息。谁料到叶和泽下手更早,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帮保镖,即便他们全家出动联合起来也比不得那些孔武有力的保镖。
想到这些,叶显仁气的直哆嗦,洪易则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叶和泽。
叶和泽懒得跟他们多说,毕竟遮些人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耐着性子道:“我们已经结婚很久了,大哥很喜欢他。”言下之意是,你们这些外人不知道而已。
眼看着外面东方既白,殡仪馆的人和黄律师也都快到了,叶和泽不想跟这些人为了无谓的事多做纠缠,拉起韩染的手,又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道:“你们如果要留下就安静地参加葬礼,送大哥最后一程,要是你们还继续闹的话,那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叶家亲族不多,却也不是缺了你们就不行的。”
听了这话,洪易脸色大变,叶显仁气的捂着胸口瞪大眼睛,看着叶和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妻子和儿子上前扶住,儿子到底年轻些,沉不住气愤愤不平地叫嚣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这么跟我们说话?”
叶和泽听了也不生气,只深深地扫了他一眼,之后盯着叶显仁说:“我配不配说这些,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言罢,拉着韩染便走了。
有人要追上去问个究竟,却被保镖拦住了。
叶显仁气得不轻,而洪易则沉静下来思索着叶和泽话里的深意来。叶和泽手里是不是还有什么牌或者是叶友萧临死前说了什么话,他现在才有这样的底气。
韩染被叶和泽拉着走在医院的长廊里,身后跟着方净言还有一种保镖,直到进了病房才停下脚步。
病房是叶友萧之前住的那一间,他的尸体已经被暂时安置在医院的停尸间,只等着殡仪馆来人整理遗容之后用灵车带走。
病房的门虚掩,方净言跟保镖们都站在外面守着。
等只剩下韩染跟叶和泽两人之后,还没等韩染出声就被叶和泽紧紧地抱在怀里。韩染这时才感到他的臂膀细微地在颤抖,不用眼睛看,都能在脑海里描绘出他此时的表情,那是失去至亲的悲痛。
韩染伸出胳膊反手环住他的后背,安静地没有说话。
许久以后叶和泽才放开他,问道:“请了几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