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斐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她几乎要在他怀里哭到晕厥。
谢晚松才一出现,周遭人的神情便变得说不出的复杂。他如同不见,径自走到谢依然身边,轻声喊了一句:“姐。”
谢依然眼眶通红,整张脸都被泪水浸湿,见到他后便伸手握住他的手,泪水掉的愈发急切。
没过一会儿谢天勇被人从其中送了出来,期间跟在一旁的还有刘非。
这短短的一个月里谢天勇身上不知发生了什么,虽然他的身姿依然挺拔,可脸上却沧桑无比,曾经眼神里咄咄逼人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即便是看见了跟在谢依然旁边的谢晚松,他的脸上也并没有太多的表示。
相比起刘非的失声痛哭,谢天勇的态度与之可谓是天壤之别。
谢天勇的眼神没有悲伤,没有悔恨,有的只是冰冷与麻木,好像谢晚松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怪物。
对于他来讲,杀掉一个怪物,并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愧疚的事情。
孟云眼眶里含着两汪热泪,放置在谢依然肩膀上的双手微微颤抖,最后忍着悲伤喊了他一句:“天勇!”
谢天勇并没有回头。
谢晚松眸光一动,清隽的眉间微微蹙起。他突然送开谢依然的手,大步向着谢天勇走去,硬生生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好意思。”他说,“我就跟他讲两句话。”
谢天勇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扯动了一下,突然就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来看我笑话?”
谢晚松也紧跟着轻轻挑动了一下唇角:“我是想跟你说,关于谢长远,我唯一做过的对不起他的事情,就是听信了他的恳求,没有阻止他拔掉氧气罩。”
他话音才落,谢天勇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了起来,他无神的双眼一时间充斥怒火,好像一瞬间曾经那些消逝掉的暴戾和人气又再一次回归到了他的身上:“你什么意思?”
谢晚松并未回复,只是摇了摇头,与他擦肩而过。
“谢晚松,你什么意思!?”他听见背后来自谢天勇暴躁的叫喊以及一旁警察警告性的话语。
谢晚松脚步未停,恍若不闻。
“谢晚松,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装的?你以为我傻子一样会相信你的鬼话!?你他妈就是一个——”
伴随着车门关闭的声音,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第53章 江跖不见了!
从始至终谢晚松对不起谢长远的就只有一件事。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谢长远始终躺在床上浑浑噩噩,昏迷不醒,可只有谢晚松明白,他其实是清醒过的,他对自己究竟在做什么都十分清楚,谢氏集团优秀的领头人在自己死亡的最后一刻头脑都没能被混沌所覆盖。
谢长远的疾病源于腺体的恶变,这样的病例放在全球也不多见,没有腺体的病人存活不久,病人日复一日的虚弱,恶化到一定程度将会成为生活无法自理的瘫痪,除非找到合适的腺体进行替换,不然迎接来的只有死亡。
即便是孟云已经尽心尽力从全国范围内寻找与谢长远腺体匹配的人,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再者说即便是寻到了,也不愿意拿着钱卖掉自己的性命。
谢晚松觉得,谢长远风光大半辈子,也许是无法忍受自己成为傻子瘫痪的厄运,才会选择亲自了解自己的性命。
单从这一点来看,这两个人却是十分相似——宁可投身死亡,也不要毫无尊严的过活。
只是谢晚松没有想到,谢长远会在那一晚上提及自己的母亲,他也没有想到,原来自母亲死后,这个男人兀自悔恨了几十年。
饱受疾病摧残的老人缓慢的讲述着自己与母亲的过往。那一刻谢晚松才突然意识到,对于谢长远来讲,孟云是他最为成功的联姻,却并非是最爱的伴侣,成功之后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为了将成功延续下去,不得不放弃本心。
谢长远这一辈子,周身的一切都像是一场交易,每天都披着虚伪的外皮过活,真实的自己他只对一个人表现过,也许也正是如此,他才会始终心系那个小小的烟花巷里那个身穿白衣,对自己莞尔一笑的女子。
这是谢晚松第一次听见谢长远在自己面前呼唤母亲的名字,他目光混沌地看向半空,唤她“月蓉”,声音里透露着自己不曾察觉的温柔。
直到谢长远再无声息,谢晚松意识到自己竟然湿了眼眶——他始终认为谢长远心脏是一块坚石,除了他自己以外不会爱任何人,直到如今才发现,里面也是可以流淌出温热的鲜血。
事情的真相在谢天勇决定做这些事的那一刻,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
谢晚松并不想跟他做过多的解释,毕竟谢天勇对他的恨意并非一日两日,而是根深蒂固的偏执,最后说的那番话他不奢求能得到对方的理解,也许在谢天勇耳朵里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欺骗或者借口,可即便如此他也希望对方能在劳改所度过的每一个夜晚里为那句话而反思。
他嘱咐人将谢依然送回去好好休息,孟云那边象征性地讲了一句,他也就开车返回了公司。
他在电梯口遇见了梁羽彬,对方身旁围着四五个年轻的小姑娘,也不惧怕他,围在那里问东问西,梁羽彬脸上虽维持着笑容,但怎么看怎么尴尬,偏偏还要等电梯,走也不是等也不是。
“你们做什么呢?”
谢晚松才一露面,那帮小姑娘立刻作鸟兽散,不到一会儿梁羽彬周身干干净净。
见到谢晚松之后,他先是喘匀了一口气,紧跟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僵,满脸有话想讲的欲言又止。
谢天勇开庭的消息保不准送入了这些世家公子耳朵里,谢晚松察觉到了对方的担忧,携着笑意递去一眼:“剪头发了,梁总?”
梁羽彬被他这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见谢晚松依旧云淡风轻,好像没有收到丝毫影响。他松了口气,一边跟着谢晚松迈进电梯,有些犹豫地开口:“今下午没什么事,上次说的楼下那家餐厅,有兴趣吗?”
谢晚松沉默半晌,笑了笑:“好。”
最近一想到自己要回家面临空无一人的房间,他就有些浑身不适,哪怕是在早已习惯的寂寞环境下,依旧有些无所适从。好像一旦习惯于温暖,当习惯成为需求,再投身于冰冷就成为一件痛苦的事情。
谢晚松下班刚走到门口,梁羽彬已经早早候在那里了。
梁羽彬选的餐厅与公司一条马路之隔,新建不久非常崭新,走的高档路线,日光自透明天窗倾落的日光与天花板上玻璃吊灯折射出十分漂亮的光线,零零碎碎洒落在精致古典的餐具上面,在大厅中间有一条极长的水池,水池上悬挂着水帘,恰到好处的遮掩了另外一半的景色。
餐厅里人不多,真人演奏的钢琴声飘扬在大厅之间,两个人选了一处入座。
点晚餐后服务员为二人呈上冰水,梁羽彬适时地喊住她:“不好意思,给这位先生换一杯温水。”
谢晚松挑了挑眉,并未反对。
与他而言,这种私人场合下用餐并不多见,除去必须的应酬以外,顶多也就跟洛有道几个人出来吃一点,后来吃饭对象成为了江跖,从出事到现在这倒是他头一次出来用餐。
梁羽彬大概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正准备找些话题好让氛围不这般尴尬,谢晚松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亮起显示出林风二字。
“不好意思。”
谢晚松接起通话,最初神色如常,也不知对面说了些什么,他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一时间周身气温骤降几度,严肃冰冷到有些骇人。
“让医院把监控调出来,我现在赶过去。”
谢晚松的声音平静依旧,可梁羽彬还是隐约从其中嗅到几丝慌张的意味。
他从挂断通话到起身穿外套这一套动作加起来用不过十秒,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要走。
梁羽彬猝不及防,也紧跟着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谢晚松目光自他脸上一扫而过,虽然是一声不吭,可眼神却是凉凉的,带针似的,一眼就能给人彻底扎透。
谢三少向来不喜形于色,喜怒哀乐总是隐在心里,可若是洛有道在此,一定能看出来,能让谢晚松情绪波动如此激烈的,目前为止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二姐谢依然,一个就是他法定意义上的丈夫江跖。
谢晚松语气僵硬道:“江跖不见了。”
第54章 去看监控!
八点一刻的洛市医院人声鼎沸,一旁的住院部六楼某vip室围着一群人,一个护士打扮的人正手足无措地被围在人群中央,几个工作人员轮番安慰她,副院长和林风在一边儿交涉着什么。
周遭人议论纷纷,小声交谈,免不了又是凑在一起看热闹,也不知道其间谁说了一句“三少来了”,众人抬头,一道纤长高挑的身影便自电梯转角处闯入视野。
林风见了他,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三少。”
谢晚松对旁边的众人视若无睹,所有人都被他阴沉的表情吓了一跳,自动让开了一条道。他走得飞快,梁羽彬紧随其后,不得不三步作两步才能尾随住他。
病房里空无一人,床单尚且有被睡过的痕迹,病号服被脱下扔在一旁,沙发上那一身为江跖醒来做足准备,早早备好的黑衣也不翼而飞。
谢晚松只看了一眼,视线随即收了回来:“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有人回答:“大概是晚上七点半左右。”
“那会儿谁值班?”
原本被围在人堆里的护士此刻哆哆嗦嗦地站出来,低垂着头道“……我。”
谢晚松脸上怒意不显,甚至看上去有些云淡风轻,只是那双眼里汹涌澎湃,分明就是强隐着怒火。他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强行把小护士不敢转向自己的脸掰正:“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
他语气不咸不淡,小护士仅仅是与他直视了一秒钟便绷不住了,惊恐地颤抖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滚落。
兴许是看不下去小护士这副可怜模样,有人又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说话的正是给谢晚松送过粥的护士,她着急道:“三少,您别怪她,小乐不是故意的,七点半正好是我们吃饭的点儿,所以她才……”
“闭嘴。”
女生的话被毫不留情地打断,谢晚松瞥她一眼,眼底里是不加掩饰的暴躁与轻蔑:“你也配来替她讲话吗?”
他话音才落,护士愣了两秒,眼圈突然就通红了起来。
也不知是否是林风的错觉,好像江跖才刚刚消失不见,谢晚松身上那股沉淀已久的尖锐气场再次回归,又变回了曾经的那个令人惧恨交加的谢三公子,好像前几日那个性情尚能算是平和的人压根就没有出现过。
直到副院长好声好气打了打圆场,谢晚松一声不吭,好歹是松开了掐着小护士下巴的手,理都没理吓到不敢出声的可怜少女,转身对经理说:“去看监控。”
监控拍摄到江跖一袭黑衣从住院部后门走出,然后径直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角度问题加上天色较暗车牌号看不分明,来来回回看了半天也都没有眉目。
谢晚松翻来覆去的看,眉头紧蹙:“你去查这辆车,整个洛市范围,往死里查,务必给我查出来。”
林风应了一声,神情犹豫,微微抬眼看他:“三少,那我现在……”
谢晚松:“现在就去。”
纵观整个洛市,开黑色奥迪的数不胜数,要在这样一个看不清车牌号的情况下寻找到一辆车,难度无疑于大海捞针。
林风出了医院,原本凑在一起的众人也被强制疏散开,一瞬间原本闹腾的vip室再一次恢复冷清。
“谢少,您看这事……”副院长新上任不久就遇到这档子事,算是直接往谢家枪口上撞,愁苦了一张脸,坐立难安。
“没事了,您去忙吧。”谢晚松甚至连勉强勾起微笑的气力都没有,只是微微一点头,“辛苦。”
梁羽彬在vip室外的座椅上等了一会儿,半天不见谢晚松回来,正准备起身去寻人,就见他一个人从楼上下来,却是脚步虚浮,整个人都有些重心不稳。
“你没事吧?”梁羽彬急忙上前搀他,见谢晚松面色苍白,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冷汗一个劲儿顺着脸颊往下滚。
谢晚松挣开他的手,强行忽视掉眼前的眩晕感,扶墙堪堪站稳:“我没事,低血糖而已。”
昨夜休息不佳,一整日都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纵然有低血糖的因素在里头,可他清楚的很,这分明就是气昏了头。
为江跖的擅自逃脱,为江跖的言而无信。
心脏好像被人大力攥住,无法跳动,无法供养,几欲将他逼至炸裂。
“你冷静一点,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谢晚松张了张嘴,梁羽彬那张担忧的脸在眼前分裂成无数张,他刚想要说些什么,一切话语全部戛然而止——
一阵强烈的呕意顿时涌上喉头,他扶墙干呕起来。
与此同时,洛市,柳家主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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