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燦
裴灼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场,边笑边拦他:“好了不吃了,我逗你的。”
陆凛这才皱着眉头继续嚼,显然嫌弃这蔬菜的奇怪味道。
“真不用吃了,”裴灼撑着下巴看他:“营养什么的,其实也就这样,就是逗逗你。”
男人不急不恼,还认真和他解释,仿佛胡来的是自己。
“菜是你亲手做的,和营养没关系。”
“做的不好吃你也会吃啊?”
“嗯,会。”陆凛抿了口水,严格自律到仿佛在按时吃中药:“清热解毒,吃了好。”
看着这架势,像是只要裴灼开口,他能把整盘都吃的干干净净。
偏偏又不喜欢吃,越嚼眉头皱得越紧,特别严肃。
裴灼心想这男人简直可爱到没法找词汇来形容,越过桌子亲他的脸。
“真是被陆老师迷倒了,你怎么这么对我胃口。”
一顿饭没吃完,屋外的风声忽然大了。
抬头一看,天上积雨云越来越重,已经有细细雨点落在窗上。
裴灼心道今天估计要下大雨,匆匆换鞋带阿毛出去溜一圈。
盛夏天气闷热,这些天因为积雨久久不下,完全变成桑拿一般又潮又热的天气,就是在室外多呆几秒都得重新洗澡换衣服。
前几天天气预报连着报有雨,偏偏这日子就像在跟中央气象台怄着气,阴了好几天就是不肯下。
裴灼前脚带着阿毛遛了半圈急急跑回家,后脚外头就跟着下倾盆大雨,远处雷声鸣响,闪电骤亮。
绵密雨点几乎是砸到地面上,小区里能听见好些人的惊呼声,遛弯散步的都在慌乱地往家里赶。
陆凛这会儿已经洗完碗在擦桌子,还记着阳台上有新床单没有收。
“好,我去弄。”
他们两分工很默契,也不计较谁受累多谁忙得少。
陆凛会把大部分体力活包揽,裴灼便去照顾那些细活,把瓷砖缝隙擦的干干净净。
窗外暴雨越下越大,这才通了一会儿风,房间里便凉爽如深秋。
他们不得不把所有窗户全部关上,花盆转移到阳台放着防潮。
然后工作,洗澡,看电影,做.爱,相拥而眠。
一切都按部就班,自然而享受。
等到了后半夜三四点钟,雨势忽然又加大了。
先前只是一般力度的大雨,雷声隐隐约约并不算清晰。
万物沉睡酣眠之际,霹雳般的惊响骤然在近处炸开,听得人心脏都猛地一紧。
这雷声清晰明确到像是对准脑袋劈下来的,闪电紧随着划破天空映亮夜晚,听着简直像是天灾降临。
裴灼听到第一声就被惊醒,他一动陆凛也睁开眼睛,伸手揽住肩头,把整个人都笼紧。
“怕不怕?”
裴灼摇头,趁着凉意继续睡在他的怀中,像是躲进洞穴卷尾而眠的狐狸。
陆凛抱着他伸手捂着耳朵,两人轮廓嵌在一起,呼吸绵长放松。
又是好几声霹雳溅落散开,轰炸声响到大地都在跟着震颤。
他们两就像是世界末日里最后的存活者,一同蜷在被子里共享着同一秒呼吸。
裴灼在情/事过后身体发懒,此刻无心再做一次,骨头都是酥的。
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转身望男人的眼睛。
“我有点失眠。”
陆凛吻他的额头。
“我也是。”
久居都市里,总是好像离自然很远,看到的绿植全是人工景观,仿佛人类便是大自然的主宰。
只有在这样狂乱恣意的气象面前,才突然有种回到原始时期的清醒感。
“要不……我们去下棋吧?”
裴灼的窗台不仅可以坐人,还可以放一张小木桌。
他去找云子和棋盘,陆凛便去沏茶找点心。
两人在凌晨四点都没了困意,同时还不被工作琐事压抑着,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这一片失眠和夜晚。
等处处布置妥当,两人都坐在窗户旁边,乘着夜色喝茶下棋。
屋内没有开灯,如水夜色刚好能映亮棋盘。
屋外暴雨倾盆,水流如瀑布般斜斜垂在玻璃窗上,仿佛四十五度悬挂的瀑布。
又是好几声雷鸣轰隆响遍,炸的人神经都会跟着一跳。
裴灼下棋的心思并不重,更多的是在享受过程。
他大脑里会自动判断局势和落子,虽然没多精准,但也不会成为乏味的对手。
时间的流速被玻璃窗分割为二,窗外乍惊骤急,窗内平静从容。
原来在同居之后,连失眠都可以同享。
人活着会孤独,会间接性地陷在茫茫黑夜里。
恋爱以后虽然未必能把对方完全笼入自己守着的那一隅光明里,但也能一起度过黑暗,甚至还能有几分快意。
一局棋还没下完,雷暴雨撤的迅速急切,从头到尾都没什么风声。
天色将亮未亮,像老报纸被晕出深浅水迹。
裴灼打了个哈欠,忽然又困了。
“睡觉去吧。”他捋顺睡衣,看了眼还没落完子的棋局。
男人抬着眼看他,忽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
“喜欢你。”
陆凛翻身下了窗台,走过来把他抱在怀里,轻松的没费什么力气。
“乘兴而来,乘兴而去,不在乎输赢,连结果也能说放就放,不多在意。”
“裴老师活的通透,想一想就很喜欢。”
他把裴灼抱回床上,顺势搂紧。
屋内屋外都静悄悄的,黑暗让人安宁放松,仿佛漂浮在虚无的宇宙中。
他们再度相拥而眠,连长腿都交缠在一起,脚掌贴着脚背,不肯分开。
热恋的平静而炽烈。
第47章
陆凛再次登门的时候,手里提着两瓶好酒。
他明明是站在十年不变的自家门口, 却好像是一个陌生的客人。
门被叩响两声, 陆父颤巍巍地扶着墙走了过来,弯着腰给他开门。
“你来了。”他局促道:“你妈妈她不在, 要晚上才回来, 进来坐吧。”
陆母一意孤行又极度自我的性格, 他们父子在二十年前便已经深刻领教过。
后来陆父也变得不通情理, 和她把种种执念偏见都灌注在陆凛身上,病态了很长时间。
吃饭时要从左到右, 蔬菜六分肉两分, 饭只能添半碗, 半饱才对身体好。
睡觉时必须往右睡或者平躺, 左睡会压迫心脏。
走路时绝对不可以看书看手机,见到长辈必须鞠躬行礼,作文写错一个字都不允许划掉, 只能全部重来。
陆凛没出生时, 陆母在众人面前贤淑温良, 被两家人撮合着嫁给了门当户对的陆父。
婚后生活第一年就如同死水,可那时候大家都保守,离婚说出去太丢脸面, 会毁陆家书香门第的名声。
陆母在婆婆面前几乎是把里子面子顾到极点,用几近自毁的方式退让谦恭, 让陆父完全找不到离婚的理由。
两人最后还是有了儿子。
控制欲被进一步解放宣泄,渐渐陆父也在这种气氛下着了魔, 甚至深夜去检查他的睡姿,寻求几乎没有的存在感。
陆凛在成年后第一时间逃离了这个家。
他的事业,婚姻,饮食习惯,说话方式,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都不再受任何拘束。
陆教授此时已经和这个女人结婚二十年,双亲亡故儿子断绝关系,反而只剩下陆母这一个不间断给予压抑温情的亲人。
这辈子也就这么半梦半醒的熬过去了。
如今他再见陆凛,笑起来都没太多力气,走路时拖鞋拖沓在地面上,仿佛一个写不完的破折号。
“坐,过来坐。”
陆凛静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伸手去扶他。
他年幼时被打过手心,被罚跪过搓衣板,被毫无道理的要求捧着冰块站一个小时。
可他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父亲了。
陆父见陆凛还站着,也不多劝他,自顾自的往下讲。
“你妈妈在你走的前三年里,天天跟我哭闹,要我托关系,就是让你退学都得把人找回来。”
他双手覆在一起,老年斑像枯叶上的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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