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亡
血屠七十三跳脚:“你别任性,让这王八蛋赶紧滚蛋!还有你们,刚才谁挂的我电话?”
没人答他的话,包括高一在内,都依照宝宝的吩咐安静的退走。很快偌大的庭院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宝宝将李慎的衣袖扯一扯,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们不理他,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李慎哈哈一笑。
于是血屠七十三就眼睁睁的看着李慎抱起宝宝,快跑几步跳上一旁的屋檐,在墙棱上屋顶上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
“阿慎,我会做刺猬馒头了哦,我还会削兔子苹果……”
“我做了好多呢,你都不来看我……”
李慎反手摸了摸宝宝的头,背着她走过九曲十折的廊道,依稀记起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背着她,从朱雀大道砍到青龙大道,从青龙大道砍到白虎大道,从白虎大道砍到玄武大道……
两人在血屠会馆最靠北的鸳鸯湖边寻了个凉亭,停下来休息。这鸳鸯湖据说是血屠七为了李清音亲手挖的,他们之间那一场惊世骇俗的恋情被后人杜撰出无数个版本,血屠和辉光两家的千年恩怨,也多半是因此而起。李慎坐在石椅上,将湿透的衬衫脱下来,用手拧干,宝宝走到他身后,掏出手帕帮他擦头。
“阿慎,你是不是不高兴?”宝宝在他背后问,声音有些怯怯的,“是不是哥哥他们又做什么了?”
李慎愣一愣,笑着摇摇头,说没有。
“你骗人的时候,笑起来一点都不好看。”她轻轻道,“我最清楚了。”
闻言,李慎不笑了。
宝宝将双手绕过他脖颈,从背后搂上来,将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就像小时候一样,安静的闭上眼。每当李慎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回到家,无论再怎么伪装也总会被她看出来,然后像现在这样静静的搂着他,陪着他一起渡过。
即便再坚强的心脏,也会有疲惫的时候。李慎的心里压了太多东西,他不可能对任何人倾诉,也不渴求任何人的抚慰或理解。但若能有人像这样不问不说的陪伴在侧,他也会觉得好受一些。
几只飞雁拍打着翅膀,落到鸳鸯湖边饮水。李慎恍然惊醒,抬手轻轻拍了拍宝宝抱在他脖颈上的手臂,示意对方放开。
“我有事找黑帝斯,你带我去见他。”他对宝宝道。
“哦。”宝宝不太高兴的鼓起脸,“我就知道你不是专门来看我的……黑爷他们又不让我出去,我都好久好久好久没见你了……”
她一连用了好几个‘好久’,说的正是李慎离开长安的这两年。这里头原因很复杂,李慎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摸摸她的头保证:“以后不会了,我一定经常来看你。”
“真的?”宝宝一把将李慎脖颈搂住,贴到他耳边逼他赌咒,“不许骗我,你都骗我好多回了。”
“是是,我发誓……”李慎说着话一抬头,话音戛然而止。
不远处,依旧穿着一身蓝白格睡衣的老人,正笑岑岑的望着他。
李慎面上的笑意渐渐敛去,要让他把长安城里最讨厌的人列个名单,黑帝斯绝对名列前茅。这老狐狸最擅长算计人心,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把人往阴沟上拐,这一点李慎教训深刻。如果有可能,李慎是真不想来见他。
宝宝不情不愿的放开手。
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道转角,李慎收回视线,看向缓缓走来的老人。
他站起身。
端端正正的拱手行礼。
“黑爷,好久不见。”
第18章 小序曲
凉亭中,石桌上很快就多了一壶香气扑鼻的红茶。红发的巨乳女仆端来刚烤好的曲奇饼干,除了海蓝色的茶壶与茶杯,桌上还放着一小壶牛奶和一碟方糖。
黑帝斯往杯子里加了六块方糖,用茶匙慢慢搅开。这种喝法兴起于西陆,除了牛奶和方糖,还有加酒、柠檬、香料等等的搭配,它被商人们带回中土,意外的受到类似于黑帝斯这些大人物们喜爱,并逐渐在上层社会流行开来。
李慎表示接受不了这种喝法,他给自己倒了杯没有任何添加物的红茶,拿起来喝一口,开口道:“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王真的事情。”
“我可没听说过什么王真。”老人调皮的冲他眨眨眼,话音里尽是戏谑,“你难道不是来陪我喝下午茶的吗?”
李慎强压下一巴掌糊到这人脸上的欲望,压根不信这长安城里有什么事情是对方不知道的……他深吸口气,默默捡了块饼干,将手肘撑在桌上,扭头看一旁的鸳鸯湖。
碧绿色的鸳鸯湖面犹如一张巨大的镜子,平静无风,无波亦无澜。
“黑爷,我们认识的也够久了,您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些突兀的问。
老人颇有些玩味的看着他,微笑道:“我觉得你很好,各种意义上都不错,如果你想娶宝宝,我个人是表示支持的。”
李慎破天荒有点尴尬,虽然他也清楚对方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但还是解释道:“我不是说这个……我已经成亲了。”
老人摊摊手,表情充满遗憾,夸张的拖长音哦了一声。
“最迟明年,我会注销掉佣兵资格。”李慎不再试图跟他绕弯子,直言来意,“王真,我也会带走,希望您能手下留情,放他一条活路。”
老人端着茶杯的手在嘴边顿了顿,他慢吞吞将茶杯放回桌上,抬起头,狐疑的冲李慎露出质询目光。
李慎面无表情的坐着,还没干的衬衫披在肩上,几绺湿发垂到胸前,看着很有几分萧瑟和落拓。他迎着老人的目光,淡淡补充道:“我保证他不会加入庚军,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我对那什么王真不感兴趣。”老人不耐烦的摆摆手,皱眉问:“你刚才说……注销佣兵资格?”
李慎点点头,道:“对,我准备改行做点别的。”
老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他毫无形象的拍桌大笑,像是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李慎啊李慎,你叫我怎么说?不干了?呵,佣兵这一行,可不是你说不干就能不干的。这么讲吧,你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到现在为止,你杀了多少人,有多少想要弄死你的仇家,还有多少人是跟着你吃饭,把前途挂在你身上……你算过没有?”
李慎没答话。
“大白天的,讲什么梦话。”老人一副感到荒谬的神情,端起茶杯吹了吹,“你为什么来我清楚了,这事不难,既然你给了保证,那我就答应你……不就是个以刀入神,一个个没见识的都当成宝贝,你争我夺,在我眼里就是个笑话。”
“天才?人生这条道上,不是比谁走得快,而是看谁能走到最后,走得最远。”
老人伸手给李慎倒上茶,温热的茶汤在杯中微微摇晃,颜色是非常漂亮的红褐色。他加了点牛奶,夹起一枚方糖,放进李慎的杯子里,然后又放了一枚,用茶匙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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