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亡
他盘膝坐在杨火星的墓碑前,双手抓着脚腕,沉默了很久。心里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说不出来,沉默到最后,他动了动嘴唇,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对不起的人那么多,从他决定将庚衍拥入怀中的那一刻起,他对他们就已经失去了说这句话的资格。他们都瞎了眼,没看出他是个这样自私的混蛋,信错了他这个人。
“我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却还想得到你们的祝福,是不是很可笑?”他对墓碑上的杨火星道。
杨火星自然不会回答他。
“真是混蛋啊。”李慎喃喃道,“我怎么就变成这样的混蛋了呢?”
他闭上眼仰起头,却阻止不了透明而滚烫的液体从眼角固执的涌出,他的所作所为,令这泪水也充满讽刺,虚伪的如同鳄鱼的眼泪。
是庚衍令他变成了这样的人,都是庚衍的错——李慎觉得会这样想的自己实在太滑稽了,丑陋的简直不堪入目。
也许这就是活着的代价,李慎想,如果那个时候他死在东极崖,就不用面对如今的一切,也不用面对这个面目全非的自己。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活下去,与庚衍一起。
他不会再原地踏步,踟蹰犹豫,他要继续往前走了。
不是抛弃,而是背负,很沉重也很痛苦,但他还承受得起。他要背负起这些过去,再一次向前迈出脚步。
无论那前方,是天堂,抑或地狱。
第197章 百万围城(一)
启程的时间已定,当天晚上李慎回到家,向庚衍说了这件事。
他没有对庚衍隐瞒长安这边的计划,甚至透露出一些细节,比如战舰的安排,启程出发的具体时间,庚衍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示,只在最后李慎宣布要一次性做完十天的份时,才默然移开了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折腾到半夜,李慎说饿了,非要庚衍做夜宵给他吃,已经被折腾的没脾气的庚衍只得扶着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去给他煮面。面条是现成的,庚衍去外面的大厨房里找了点青菜,顺便卧了个鸡蛋。简单一碗素面,李慎却吃得很香,庚衍撑着头在旁看着,也不自觉笑了。
等李慎吃完,庚衍收了碗筷拿回厨房,顺便洗了。他正在洗碗,身后的衣带突然被人一揪,这件脱起来格外容易的特制服装便从背后分成两半,垂开来挂到了他的胳膊上。庚衍不用猜也知道背后是谁,关掉水龙头抬起手臂让袖子往回落,省的被手上水打湿,没好气扭头道:“我洗碗呢,别闹。”
一件厚实的大衣从背后罩上来,漆黑的面料样式是无比的熟悉,庚衍有些错愕的看着领口那枚锁链长刀的金徽,被李慎从身后隔着衣服搂住,手臂圈在腰上,将大衣在庚衍身上拢紧。
庚衍有点怔,随即以为李慎是想让他穿着庚军的制服大衣玩他,心中很是无语。他当然很了解男人那见了鬼的征服欲,变成废人的他和身为庚军首领的他,自然是后者玩起来更有感觉。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配合李慎扮演一下过去的自己时,突然听见背后的李慎,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庚军,永远是庚衍的庚军。”
庚衍沉默了。
虽然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单纯,但庚军无疑是他的心血所在,甚至比起光明帝国皇帝的地位,从零开始一手打造起来的庚军更能令他拥有成就感。如果没有李慎和后来一系列的变故,他原本是打算在征服中土之后,将庚军列为自己的私军,令其尽可能完整的保存下来……不过一切都没有如果。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因为李慎的一句话,庚衍再生不出陪他玩角色扮演的心情,不过李慎貌似也没有这个想法,吃完夜宵后,就抱着庚衍一起歇息了。
第二天早上,李慎亲了亲庚衍的面颊,道别出发去北线战场。等他走后,庚衍又睡了一会,才爬起来吃早餐。他现在也没有别的事做,除了一日三餐就是修炼,偶尔去院子里散散步晒晒太阳,哦不,锻炼适应阳光照射。
吃早餐的时候,庚衍终于注意到放在床后侧的那个箱子,他记得在昨天晚上,那地方还没有这东西……恐怕是李慎早上离开前放的。他并不急着查看箱子里放了什么,准确来说是他对李慎的劣根性已经有了相当的认识,没抱什么好的指望。那箱子跟床一边高,也跟床差不多宽,蜷着躺个人都没问题,庚衍一边吃早餐,一边没法控制的在脑子里进行各种不怎么美好的联想……他的下线都被李慎这个无耻之徒给带低了。
比往常更慢一些吃完早餐,等下人收走碗筷,庚衍终于来到那个箱子前,深吸口气,将它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套样式精致而华美的战甲,甲面上源纹的绘制既有着精灵种喜爱的繁复和优雅,亦有着张普求一贯的简洁与硬朗,这一套出土自南海精灵种遗迹的古战甲,经过张普求的改造后,曾经一直是庚衍的专属战甲,被他命名为‘乱梦’。
那场与黑帝斯和李茶楼的决斗中,庚衍带着神甲空山金,这套乱梦被他留在了庚军会馆。此时此刻,又被李慎拿来,放在了这只箱子里,还给他。
庚衍按捺住胸口涌动的情绪,看向放在战甲旁,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那套庚军制服,这是他的那套制服,与一般的干部制服不同,在袖口有一圈金色的纹边,想必昨天晚上李慎给他披的也是这一件,只不过那个时候厨房里太暗,他也没有仔细留意。
斜架在战甲与制服上的第三件,也是最后一件东西,庚衍同样熟悉无比。
那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刀。
——是被他取名‘成双’,送给李慎的那一柄。
这柄被李慎随身携带,并为人所熟知的长刀,如今已是李慎对外的象征之一。庚衍看着箱中这三样东西,沉默许久,俯下身,重新扣上了箱盖。
虽然没有用嘴说,但庚衍也已经完全明白——战甲代表的是力量,制服代表的是地位,而最后那柄刀,代表的则是李慎的信任。这三样东西,再加上昨天晚上李慎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没有什么不清楚的了。
李慎是要他取回自己的东西,重新拿回属于他的庚军——只要他愿意的话。
庚衍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他想清楚了李慎留下这三样东西的用意,却反而想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记得李慎说过战争结束后要去隐居,以他的判断对方的态度绝不是随口一提,而是真的打算那么干。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这三样东西,让他去拿回庚军?后悔了良心发现了想拿庚军做补偿,然后撇清干系?
庚衍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有时候他真想不通李慎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对方总会令他患得患失,弄得他手足无措。这世上除了李慎,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叫他如此迷茫。
房间门被敲响,得到庚衍的允许后,副官有些拘谨的走进来,低着眼睛道:“庚帅,车已经备好了,您要去会馆吗?”
庚衍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有种预感成真的微妙感觉,他微微吐了口气,疲惫道:“你先下去吧。”
副官没半个字多嘴,乖乖退下,等他关上门,庚衍蓦然一拳锤上床柱,好在最后关头收了力,才没将这床柱一拳砸成两段。
即便如此,一个深深的拳印也留在了上面。
他揉着眉心,觉着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很需要。
………………
城西的临时参谋部里,布十接到消息,一脸无可奈何同李慕白吐槽:“李慎他们前脚刚走,帝国南线的军团就往长安来了,你说这消息是不是也走漏的太快了点?”
他这话半真半假,李慎他们离开的阵仗太大,几千艘空艇一起出发,根本隐瞒不住,但即便如此,帝国那边接到消息并作出反应的速度也太快了,简直像是把中间思考对策的这个环节给省略了一样。
李慕白批阅着面前的各种报告,头也不抬道:“奸细是杀不干净的,与其考虑那些,你还不去着手布防?”
“等你说了再去布置,那黄花菜都凉了。”布十凉凉道,“我说小白啊,你这喜欢指手画脚的毛病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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