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句二
“回见。”地铁缓缓停下,车厢门打开,邵雨枫回头笑了笑。
这一笑,眼中隐约还有当初那个演《蓝莲花》主角的明亮少年的影子。
闻骁难以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受。手机振动一下,他打开一看,发现走远的邵雨枫在微信上给他发来了一张图片。
邵:这是和我同公司的,我一直觉得她眼熟,刚和你说话才想起来。你看,这是不是和夏珏有点像?
图中是个年轻女人,保养得当,看外貌至多三十出头,五官很漂亮,却化了浓艳而与她气质不甚相符的妆。
闻骁反正是没怎么瞧出相似来。
八点多,他下了地铁,前往学校。
途中路过几家理发店,门口贴着各式各样的发型海报。闻骁心不在焉地路过,忽然某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他脚步一顿,又踱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妈耶,重写三遍。
第109章 化蝶12
闻骁推开玻璃门,扑面而来多台吹风机同时运作的嘈杂声响。
“帅哥,”柜台后的店员热情地和他打招呼,“烫头啊?”
闻骁道:“剪短。”
很快,一个穿紧身裤的“竹竿子”吹着口哨迎上来。闻骁被带到洗头床边躺下,感觉头发被打湿,涂上了香味很重的洗发液。
“做发型吗?有没有指定老师?”那人一边给他洗,一边熟络地问,“你头发挺长了,要不烫一个?”
闻骁上次理发距今确实有段时日了,目前的长度大概遮过耳朵三分之一。
他想了好一会儿,貌似是在认真考虑的样子,但最后还是说:“就推平。”
“竹竿子”听了,顿时有些泄气,洗完后随口帮他叫了“12号”——是个黄毛,比“竹竿子”更瘦小,估计年纪也不大,或者是学徒,或者是刚出师没多久。
不过既然只是最简单的推平,闻骁也就没在意那么多。
四周吹风机的噪音断断续续,到处有人谈天,以及不大不小的音响,通通混在一起。杂乱的环境里,闻骁正昏昏欲睡,蓦地听见头顶传来“啊”的一声。
“怎么了?”他睁眼问。
黄毛支支吾吾半晌,道:“也、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哥,你想剪多短?”
闻骁看了看镜子里的头顶,没发现什么异常,说:“这样刚好。”
“要不然再短点?”黄毛试图劝说,“我给你理个杨梅头吧,很流行的,特帅,特适合你。”
闻骁顿了顿,问:“你是不是把我后面的头发剪坏了?”
黄毛脱口道:“当然没有!”
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过于强调的“没有”就是“有”。
闻骁透过镜子,淡淡与他对视。
“……哥,”黄毛被盯得心里发憷,苦着脸叫道,“真没剪坏,就是好像短了点儿,理杨梅头正好。”
他边说,边用手机找出所谓“杨梅头”的图片给闻骁看,闻骁看来看去,觉得不过就是短一点的寸头而已。
“那你们这里——给修眉吗?”闻骁忽然问。
“修,修,”黄毛一听有要求,觉得有戏,马上来了精神,“这样哥,我给你理杨梅头,再加免费修眉,保管你满意,怎么样?”
闻骁说:“要是修眉也修坏了呢?”
黄毛举手发誓:“绝对不会!我保证!”
闻骁只能勉强接受了这个没什么可信度的保证,毕竟头发已经剃短了,也没法再粘回去。
令人意外的是,黄毛剪头不行,修眉倒是真的在行。也就一分钟不到,闻骁再照镜子时,感觉自己确实有点不一样了。他本身眉型很好,而且浓密,稍微修掉杂毛,眉眼都锐利了许多,一凝神,漆黑的眼珠摄人心魄。
最终闻骁起身时,同在店里的好几个女生,甚至男生,都在悄悄打量他。还有人举着手机想拍照,被闻骁漠然的视线一一扫过,讪讪放下。
“真的帅,”黄毛在旁边赞不绝口,“我就说吧哥,这头就适合你。你这简直要赶上明星了。”
闻骁没回答,自己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片刻,看见眉毛边沿被修掉的部分,肤色比周围浅一些。这多少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推门出去,回宿舍楼,一路上都忍不住皱眉。
昼夜温差大,闻骁在白T外面套了件黑夹克,下身是直筒牛仔裤,包裹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不疾不徐地走着。宿舍没有独立卫生间,他在走廊上遇到了去上厕所的季新词。
“……大哥,”季新词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是第二眼,再然后呆住,“大哥!”
和下午一模一样的称呼,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语气。
作为回应,闻骁表示疑问地稍偏了一下头,右耳垂的耳钉折射出头顶的灯光,随之一闪。
“你——剃头了?”季新词问,看样子已经把膀胱问题抛到脑后了。
闻骁点了点头,说:“剃坏了,有点短。”
“你等等,”季新词听得不对劲,“你这叫剃坏了——那要是剃好了,得是什么样?”
闻骁下意识问道:“怎么说?很丑?”
“丑?我去,你自己没照镜子啊?”季新词服了,“酷毙了好吗?不信你回寝室再问,保管他们都痛哭流涕、感恩戴德,放烟花庆祝你对妹子没兴趣。”
他语气夸张,闻骁只当听了个玩笑,开门进宿舍后才发觉,自己确实成了全寝视线焦点,接受了好一番注目礼。
男生之间,通常来说不会过多品评彼此的相貌,且但凡五官正常的,都有种迷样的自信。可这并不代表当一个真正的帅哥出现在眼前时,他们感知不到。
闻骁理发之前当然也是帅的,只是有些忧郁气质,在男生眼中俗称装/逼。现在理了发,他身上那种凌厉感完全被突显出来,修长挺拔的身材包裹在深色的衣裤里,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刃,从“帅”,彻底进阶到了“酷”。
一个寸头室友摸了摸脑袋,不禁设想,自己要是再剃短半公分,能不能达到闻骁这样的效果,可惜脑补出的是一个劳改犯的形象。
其余人也差不多,纷纷露出悲愤欲绝的表情,对闻骁的性取向进行了再三确认,得知闻骁非单身后,衷心祝愿他与夏珏百年好合。
睡前聊天时,闻骁在微信上对夏珏转告了这些祝福,但刻意没提自己去理发店的事。
夏珏先是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说:你同学怎么这么有意思?继而后知后觉地感到难为情,问:你都和他们说什么了啊。
闻骁没回答。
夏珏又道:你别到处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闻骁故意问。难道你要我说,我是单身,喜欢女孩?
夏珏马上回复:不行!但就是……
——他“就是”了半天,说不下去。
闻骁笑了笑,输入:这就不好意思了?给我速写的时候倒是胆大。
夏珏发来一串省略号,犹犹豫豫地问:你已经看了?说好一周一页的。
闻骁回道:是只看了一页。随后把手机拍下的照片发了过去。
夏珏学画还不久,速写水平一般,大多省略了面部,强调肢体。他给闻骁的第一张图,是自己背对画外,站着淋浴的场景,最细致的是腰臀部分,上面有些若隐若现的痕迹,像是被掐出来的指印,整幅画也因此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图片发送完毕。
夏珏登时大惊:你、你拍下来了?
闻骁几乎可以想象网络另一头,他面红耳赤的样子。
闻骁饶有兴趣道:拍了,看着方便。
夏珏急道:可这样也容易被别人发现啊,你忘了之前的照片?
闻骁觉得好笑,心想:那两张照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至于这套速写,他当然绝不可能让其他任何人看见哪怕一眼。
此时距离两人见面刚好还有一周。次日,闻骁白天运动、自习,傍晚照旧去做家教。
王静蕾可能是被特意嘱咐过了,一点没闹,在他到之前就在安安静静地埋头写作业,反而看到他以后,呆了一下,有点走神。
闻骁坐下来,摊开一本专业书。
“……《货币金融学》,”王静蕾快速瞥见封面,念道,“你学的什么啊,研究怎么印钞票?”
闻骁的回答是三个字:“别分心。”
“我发现你就不爱回答我的问题,”王静蕾不乐意了,“你可是我老师,我问你问题都不行?你到底学什么的。”
闻骁拿笔划了一段重点,说:“金融。”
“哦,这我知道,以后搞银行、或者炒股嘛,特没劲,和我爸一样。”王静蕾说道。
闻骁随口问:“那你觉得什么有劲?”
王静蕾两眼一亮:“当然是做明星了!”
闻骁淡淡瞥她一眼。
“明星能唱歌跳舞拍戏,能上电视,”王静蕾脸上写满了憧憬,“到时候全世界都能看到我。”
前面都稀疏平常,唯独末句让闻骁愣了一下。他感觉一般的初中小孩应该不会说出这种话。
同样的说法,可以是出名、大红大紫,可以是成功、富有,偏偏王静蕾说的是“被人看见”。
“所以你想被谁看见?”闻骁不由地问。
王静蕾一顿,看他的眼神忽而警惕起来。
闻骁也就不再多说。
晚上,王静蕾的母亲照例很迟才回家,而她口中说的“爸爸”,闻骁仍然没有碰见——直觉告诉他,其中大约有些隐情,但他是来做家教的,不是来侦查的,不好、也不想过问别人家的私事。
日子一天天规律地过去,闻骁保持了六天没与夏珏视频,吊足了对方的胃口。周五,处理完学校的所有杂事,他终于前往首都机场,坐上了下午飞往南昌的航班。
起飞前付宁宇还在微信上call他,说自己也准备回校了,约他明天一起吃饭,结果被他塞过去的行程秀了一脸,“被抛弃”的愤怒淹没在滔天的狗粮里。
“你们这帮重色轻友的,都给我等着,”付宁宇信誓旦旦道,“就这学期,我非得追到个把你们那两位都比下去的天仙不可。”
闻骁想了想夏珏,轻笑一下道:“那你没机会了。”
说完他也不管付宁宇还在吱哇乱叫,径直挂断电话,给夏珏发去“已起飞”三个字,在收到夏珏的“好”字回复后,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短暂又漫长的三小时过去,隔着接机的人海,阔别半月的他们互相看见了金秋九月里,彼此的第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围观小夏被帅到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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