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句二
最终却是夏珏自己被晒伤,鼻子不正常地发红,并且蜕皮,流汗时又疼又痒,非常难受。夏珏在队伍中忍不住伸手挠了两下,被罚跑四圈。
那时闻骁就在操场。夏珏每每跑过他身边,都难为情地别过脸去,不让他看见。事实上,闻骁完全没觉得夏珏被晒伤的样子不好看,只觉得少年浑身的汗水在阳光下挥洒,闪闪烁烁,十分耀眼。
当晚的休息时间,闻骁带夏珏去了趟自己租下的公寓。
他不知从哪里学了一套面部护理的手法,刺破几颗维生素E胶囊,用里面的液体帮夏珏涂抹按摩,特别是晒伤的部位。
很快夏珏就觉得脸上舒服多了,疲惫地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闻骁洗干净双手,坐在旁边静静地翻书。
“还说怎样都帮我,”过了一会儿,夏珏用脚去蹭闻骁的大腿,“白天就看着我被教官罚。”
闻骁捉住他的脚踝,轻挠两下后放开,随口道:“站军姿乱动,又不打报告,你不该罚?”
“那是我鼻子痒,忍不了……”夏珏被挠得微喘,不敢作怪了,后怕地蜷起身体。
“早说了,你选的防晒霜不行,”闻骁放下书,俯身凑近,想弹一下他的额头,又怕他皮肤疼,临时改为用手指轻点了点,“军训不晒黑是不可能的,重要的是防止晒伤。”
当初选购防晒产品的时候,闻骁给夏珏的建议是一款适合海边使用的防晒乳,有一定防水性,防止晒伤。但夏珏偏说涂那款肯定会晒黑,自己研究一通,选了别款,结果涂上脸被汗冲得七零八落,功效约等于零。
夏珏自知理亏,丧气地嘟囔:“知道了,我马上重买。”
闻骁瞥他一眼,起身走开,从电视机底下的抽屉柜里取出几样东西,拎到他面前。
之后,夏珏提着三支芦荟凝胶、一罐VE胶囊、以及两瓶新的防晒乳,甜滋滋地回学校了。
等到军训结束的那天,听说很多女生都哭了,舍不得教官。夏珏他们班却与众不同:比起教官,大家貌似更加舍不得时不时露面、在附近树荫底下安静做帅哥,会请大家喝水的闻骁。
还有夏珏,原本外形偏秀气,现在晒黑了,脸上的男性轮廓线比之前分明,给人一种印象很深的英俊感。
此外他似乎长高了一点,站着与闻骁接吻时,不用再微微垫脚,整个人的体格也更结实了。
后果是虽说这一年间,院里已然有了一些关于夏珏性向的传闻,但阅兵时亲眼碰见,还是有女生不死心,或者是男生,隐晦地向夏珏询问“属性”。
可惜阅兵仪式一结束,夏珏没有精力回复任何人。他又向闻骁抱怨被晒黑的惨状,为了彻底安慰他,闻骁将他横腰抱进卧室,对着镜子,“好好夸奖”了他身上没被晒黑的部分。
——直把夏珏夸哭了。
八月,他们回句州待了一段时间。
期间,闻骁拜托闻如是帮忙,联系了一家上海的律师事务所,给他和夏珏做了意定监护公证。
住处也是在闻如是那儿,回响画廊附近的一座小区,二室一厅,不如锦月园那么高档,但布局很温馨。
——闻如是现在正式与楼山关交往了。她把这个消息告诉闻骁的时候,闻骁的第一反应就是问,楼山关和家里怎么说。
“只说交了女朋友,”闻如是诧异道,“怎么了?”
闻骁皱了皱眉,道:“他不肯说实话?”
“……实话?”闻如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笑了笑,“你是说,他没和家里说我的年龄?这有什么关系,本来你们这个年纪,谈恋爱连和家里报备一声都未必会做吧。”
闻骁还是面露不快。
“好了,他没有不肯,反而是我让他先别说的,”闻如是见状有些无奈,“和长辈谈事,还是慢慢来比较好。他毕竟和你同年,开学才上大二,而我已经步入社会了,这样的情况,换哪个家长能轻易接受?”
闻骁道:“总之如果有一天,他的立场不够坚定,我——”
“我明白,你会保护我,”闻如是笑道,“骁骁长大了。”
说着,她拥抱了一下闻骁。
闻骁想了想,在她耳边低声说:“夏珏也会的。”
闻如是轻轻应道:“嗯,你们都是好男孩。”
二十号,去赴与付宁宇和陈新岳的聚会途中,闻骁经过了锦月园。
明明是住过十年以上的地方,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了,可现在看来,只觉得陌生而没有温度,更不必说里面那位已不知多久没有见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父亲。
闻骁自然是情愿能不与闻征明接触,可有些事长期悬而未决,又并不妥当。
他内心隐隐约约,又浮现出了那层令人焦躁的忧虑。
就在这种忧虑当中,两日后,闻骁乘飞机回到北京,迎接军训。
由于611基地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夏珏无法陪同,只好提前返校,带头组织航模小队的活动,直到临近中秋才前往北京。
此时的闻骁刚刚结束军训,马上要参加今年的数模国赛。
这一下接得太紧,夏珏担心闻骁的身体吃不消,除了上回的鱼油和维生素,还额外拎了一盒口服液,以及一袋灵芝孢子粉。
然而闻骁其实状态很好,除了脸和脖子晒黑了之外,并没觉得多疲劳,反倒有种酣畅淋漓的爽快感,精力更加旺盛。
夏珏起初不信,坚持认为他在逞强,但再不信,被摁着说服了一晚上,也不得不信了。
“总来陪我比赛,会不会觉得太无聊?”天快亮了,夏珏才得以脱身,被洗干净、清清爽爽裹进被窝里时,恍惚听见了闻骁的问话。
“不无聊啊,”他迷迷糊糊地回答,“就是屁股有点疼。”
人在不清醒的状况下,最容易说出心底诚实的话。闻骁顿时笑得肩膀都在抖,压抑着声音不吵他,好半天才停下来,亲了亲他的眼睛,轻声说:“涂过药膏了,起来就不疼了,好不好?”
夏珏还不知道自己又被取笑了,喃喃道:“好。”歪头睡死过去。
这场对话,他此后一直没想起来过,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十分迷惑,不明白为什么闻骁拍他屁股的时候,偶尔会突然发笑。
为此夏珏还特意加强运动,努力练了臀线,生怕闻骁是笑他屁股塌。下场可想而知,被揉了个惨,好几回都肿了,最后才被告知这段记忆。
夏珏当场羞愤欲绝,埋头在被子里躲了足足……三分多钟,最终还是禁不住与闻骁接吻的诱/惑,探头出来乖乖被亲。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了,或许三年五年,或许十年二十年,两人各自成长、各自成熟,可相处起来依旧如此,永远保存着一种美好的幼稚,与十八九岁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眼下风雨欲来,他们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将要面临一场不小的风波。
作者有话要说:小夏:谈恋爱很好,就是屁股疼。
第137章 化蝶40【已返修】
后来想想,其实这场风波早在来临之前,就显示出了多番预兆,但事情真正发生时,闻骁正处于毫无防备的熟睡当中。
他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朦胧间听见夏珏在轻轻叫他的名字。
闻骁睁开眼,看见夏珏担忧的脸,想起数模国赛已经在半夜零点结束了,自己目前正在酒店休息。
“……怎么了?”他睡得有些昏沉,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问。
夏珏轻声说:“姐姐打电话来了,有急事。”
闻骁心里“咯噔”一下,很快彻底清醒了,一边坐起来穿上衣,一边问夏珏:“具体什么情况?”
他知道闻如是不会轻易说出“急事”这个词,一旦说了,事态必定不轻。
果然夏珏回答:“有人在找她的麻烦,现在画廊已经没法做生意了。”
“找她麻烦?”闻骁的动作略一停顿,“是不是邵武。”
夏珏想了想道:“应该是这个名字。”
闻骁心底顿时升起一股愤怒,心想这帮人真的没有道理可言,自诩“长辈”,同时又如此卑鄙无耻。
他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去拿手机,订最近一趟回句州的航班,但因为太久没有进食,站起来时一阵头晕,身体微晃。
“先坐下吃点东西吧,”夏珏连忙扶住他,“你放心,最早的机票我已经订好了,下午四点。详细状况我也问过,等会儿讲给你听。”
说着,夏珏将闻骁带到沙发边,打开了放在茶几上的保温食盒。里面的三菜一汤色泽鲜美,冒出讨喜的热气。
“还有粥,在底下一层,”夏珏接着说道,递给闻骁一只调羹,“一半大米一半小米,按你的口味,没放糖。”
闻骁接过调羹,鼻端嗅到食物的香气,感觉焦躁的心情在渐渐被抚平。
包括吃完饭,他到浴室洗漱,发现自己昨晚换下的衣服已经全部洗过、并且想办法弄干了。总之万事俱备,只要他醒来,他们就可以立刻出发。
此时是正午十二点。去机场途中,夏珏慢慢对闻骁说了闻如是最近的遭遇。
事情最初无关痛痒:《句州商业报》在上周刊登了一篇闻征明的采访文章,主题是赞颂他病愈回归、风采不减当年。由于中秋佳节将近,报社方面经过特地安排,设置了少许与家庭情况相关的问答。
对此,闻征明的回应很含糊,只说自己一直忙于工作,一笔带过。然而昨晚,句州市论坛突然爆料,指责本市某高知家庭子女利欲熏心,肆意侵吞生父财产,配图正是闻征明的那篇访谈,其中关于他患病住院、与子女生疏的内容都被恶意标红,指向非常明显。
目前这个帖子原帖已被删除,但相关讨论帖层出不穷,且有多家本地媒体接到消息,就近纷纷涌向回响画廊,声称要见子女之一的闻如是,为“德高望重、无辜受累”的闻征明讨个说法。由此,画廊的运营受到严重影响,不得不关门歇业。
闻骁听完,首先感受到的不再是愤怒,而是可笑。笑如此无凭无据、漏洞百出的造谣,居然也能在网上引发热议,连媒体都不分青红皂白,趋之若鹜。
“姐姐是用楼山关的号码打来的,让你在学校小心,因为不知道邵武会不会又使出什么手段来,”夏珏叹了口气,“还说让我们一定别回去。”
闻骁看着他:“但你还是买机票了。”
“那肯定啊,”夏珏一脸理所当然,认真道,“怎么能让姐姐一个人面对那些。”
闻骁沉默一会儿,握住他的手。两人一接触到,夏珏就发现闻骁虽然表面还算平静,但身上的肌肉大部分都紧绷着。
夏珏一阵心疼,同时也庆幸,闻骁至少还有他,他们可以时刻互相交付最真实的情绪。
飞机稍稍有些延误,晚上七点,两人在句州机场降落。
这时闻骁才拨了楼山关的号码,主动去联系闻如是。否则以闻如是的脾气,想必死活也不会同意他们回来的。
“你说什么?”不出所料,闻如是接起电话,听了没两句,语气就愈发严厉,“闻骁,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你也不看看形势,这种时候还回来干什么,给我找麻烦?还拖小夏下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夏珏凑在一边听,闻言忍不住小声为闻骁辩解:“小如姐,机票其实是我订的。”
“……夏珏?”闻如是听出他的声音,忍不住质问,“你向来最懂事了,怎么这次也由骁骁一起胡闹。”
夏珏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姐,”闻骁摸摸他的头,放缓了语气对话筒喊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就算不回来,在外面也很难心安的。”
闻如是听得顿了顿,但仍呵斥:“无论如何,现在都九月了,你们一个个大学生都不准备上学了还是怎么。”
闻骁还没回答,只听电话那头,楼山关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最近中秋放假……”
“假期今天结束,”闻如是态度坚决,不容置疑,“你明天就走。闻骁,你和夏珏也是,都回去上课,这种事不是你们该操心的。”
“但今晚,我们大概只能留下来了。”闻骁不与她多争论,就道。
闻如是也只能勉强报出地址,答应让他们过去。
闻骁放下手机。不知为何,经过刚才楼山关的那句打岔,他的心情也随之略微缓和了些,或许因为这使他意识到,闻如是起码不是一个人在承受。
数十分钟后,闻骁与夏珏到了闻如是临时搬的住处,是一家高档酒店。
他们进入房间,室内非常乱,到处散落着文件。闻如是在纸上写写划划,楼山关给他们开了门,又默默回到一旁继续收拾。
“姐。”闻骁叫了一声。
闻如是停笔,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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