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端
……真是难以把这个剧本和陆编那张棺材脸与棒槌脾气对上。
谢知提着笔,边看剧本边勾勾写写。
这个剧本的时代背景大,但主要人物不多,讲的也不是什么特别宏大的故事,没有刻意去歌颂表现什么,主角之间互相刺探、既爱又恨,探戈般的你来我往很抓人,明明大半是两人的感情故事,却不显得格局小。
这大概就是游导把它挑出来的原因。
谢知演男主的经验不多,上一部是让他火了一把的《关窗》,导演评价他“自身局限,戏路不广”。按游导的意思,是准备让他演虞淮。
虞淮的人物性格和谢知还算相近,大概这就是游导觉得他能演好的信心来源。
饰演傅景容的人已经确定了——曾经因为一些事情名声大噪,后来低调专注演戏的一个演员,叫叶南期。
暂定十一月中旬开机。
谢知掐指一算,裴宝同志如果能健康茁壮成长,十一月份就算没恢复,怎么着也是个能自理的大孩子了,应该黏不着他。
刚冒出这个念头,书房门就被推开条缝,后面露出的桃花眼眨了眨,放电似的。
谢知往后靠了靠,手指灵活地转着笔:“有事?”想了想,“车钥匙搁楼下了,你等会儿收着。”
裴衔意不在乎什么钥匙不钥匙,神神秘秘地冲他招招手。
谢知把笔帽盖上,起身走过去,丢去个疑惑的眼神。
裴衔意窜到他身后,两手按在他肩上,推着他往楼上走,推开阁楼的门。别墅三层,加上顶上阁楼是四层,三层以上都是裴衔意的私人空间,谢知常待的只有二楼的卧室与书房,还有冬天时后院里的阳光房。
裴衔意对天文感兴趣,阁楼被改造成了个观星台,里面放着天文望远镜和赤道仪,还有画架、颜料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
调色盘里的颜料干了,画布被白布遮着,大概是裴先生清醒时没画完的画。谢知瞥了眼,没兴趣窥视裴先生画的是什么,双手插兜,不解地别过头:“上这儿来干什么?”
外面天色已经擦黑,裴衔意却没开灯,不知道打哪儿摸出个遥控器,打开了屋顶和阳台。
晚风拂进来,小区绿化好,风不燥,还挺清凉。
谢知半眯起眼,注意到角落里有几只蔚为壮观的军火箱,稍稍一怔,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裴大宝兴冲冲地把他往阳台一拉,指着那堆箱子:“长官,撒钱玩!”
军火箱打开,一排排毛爷爷冲谢知展露出耀眼开怀的笑容。
谢知:“………………”
话是真的不能乱说。
祸是真的从口而出。
谢知保持了几秒的沉默:“哪来的?”
裴衔意:“我让宋淡的助理取来的。随便撒!”
“……”谢知不确定地问,“宋淡知道吗?”
裴衔意饱含诚意地点点头。
“他说了什么?”
“‘麻痹’。”
谢知好像看到了脸绿的宋淡,握拳抵唇忍了会儿,堪堪没笑出声:“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
略微一顿,迎着裴衔意歪头看来的懵懂眼神,他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眼底倒映着远处投来的微光,细细碎碎,剪碎的星子般,在长睫下游弋闪动。
仿佛月光下薄薄的雪,干净又好看。
裴衔意的手扶着围栏,不由自主地轻轻蹭了蹭。
谢知的笑像只不安分的猫爪,在他心底挠了挠。
他心跳加速,又满心满足。
还贱兮兮地想要对方再多挠几爪子。
看谢知笑够了,他伸手用指背拂开谢知的额发,露出清晰俊秀的眉眼,微微倾身,像在撒娇,又像在说情话:“长官笑起来像雪。”
这是什么比喻?
谢知挑起一边眉毛。
“可不可以花钱买走你的不开心?”八九岁的裴先生满怀童稚真心,表情温柔得溺人,“这样就可以经常看到长官笑了。”
谢知和他对视上,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阁楼里的风似乎变得有些熏人了。
温度在上升。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
不同寻常的寂静是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的。
谢知回神,纳闷地按了按右胸,往后退了两步,没有应声,摸出手机一看。
来电人:宋淡。
裴衔意啧了声,冒出点平日的痞气。
谢知冲他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要命的来了。”
宋助理向来文质彬彬、理智冷静,能吐出一句“麻痹”可能花去了毕生脏话所学,电话里依旧谈吐礼貌:“谢家长,想必你已经知道贵府熊孩子干的倒霉事了。”
作为“裴幽王撒钱戏诸侯”里的主角之一,谢知靠在栏杆吹着自然风,内里心虚,外表沉着:“嗯。”
“是打手心、跪算盘还是没收手机你看着办,”宋淡说,“我现在很想去事故发生地也砸上一回,大不了大家一起变傻,同归于尽。”
谢知:“……”
安抚了宋淡两句,挂了电话,谢知揉揉太阳穴:“十分钟后宋助理到达战场,请闯祸的小朋友自觉把箱子提下去。”
闯祸的小朋友不敢吱声,乖乖提着军火箱下去了。从背影来看,穿着黑色修身衬衫和长裤的裴衔意背影修长高大,步伐气势汹汹,还挺有那么几分味道。
谢知淡定地偷拍了两张,打算等裴衔意清醒后拿来要挟他不封杀自己。
转回身,谢知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楼下,发现正对着后院。
原来不止他的房间,在这儿看那棵蓝楹树也不错。
目光一移,他看到了那个玻璃阳光房。
但是阳光房里却看不到这儿。
暮色四合,天光幽微。又一阵晚风拂来。
谢知怔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屈起。
因为保存着精密的观星设备,阁楼不像屋里那样暖和。
可是冬天时裴衔意很喜欢钻进阁楼。
他的目光受到了什么牵引似的,落到了画架上,抬步走过去,面对着一揭就落的白布,犹疑片刻,失笑一声,没有揭开。
想什么呢。
他什么时候也这么自作多情了?
谢知走回阳台,拎起剩下的两个箱子,走到门边,摁下遥控器。
墙壁重新归位,屋里渐渐黑暗。
他踩着光走出来,又回头看了眼画架,关上阁楼的门。
咔哒。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把沈岁岁小盆宇也写进来,忽然想到不对啊大背景不同,又想起写死敌时让南期小朋友串了个场……问题不大反正没戏份(。
既然这回有戏份,那就决定是你了南小期。
(看不懂以上这段话对看本文没有任何影响不要惊慌)
第16章
宋淡的小助理不知道情况,还以为裴衔意要去办什么大事,从公司划的账,还听从吩咐,肃穆地准备好几个军火箱。
宋助理气得不轻,来取箱子时满脸戒备,蹙着眉头环视四周。
谢知拎着剩下俩箱子走过去,半道被裴衔意截胡顺走,干脆双手插兜,靠在门边看他俩忙活:“瞅什么?”
“怕有狗仔埋伏在附近某个不知名角落拍到这一幕以为我们在做什么不法交易,”宋淡推了推眼镜,匆匆赶来,衣装依旧一丝不苟,冷静地道,“谢家长,再次建议,没收你家小孩儿的手机。”
谢知瞥了眼毫无自觉的裴先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知道裴衔意的脑子坏了,不能以常理待之的只有几个人。
虽然大部分电话被宋淡拦截,但裴衔意要是再主动瞎打电话下命令几回,即使不被发现也会出其他事。他手机上除了公司员工的电话,可还有父母朋友和很多合作商和其他重要人物的电话。
思考完毕,谢知让步:“了解。”
意见达成一致,宋淡和他虚虚握了握手,一脸菜色地带着几个军火箱离开。
新来的孙阿姨不知道雇主是干什么的,看到那几个军火箱,屏息静气缩回厨房,连炒菜时执勺的动作都考究了几分——黑社会据说规矩很多哦。
煮完晚饭,她擦擦手解下围裙,探头探脑,小心翼翼:“谢先生,裴先生,吃晚饭了。”
谢知盯着前院某个地方,没吭声。
孙阿姨心惊胆战,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瞅见自己种的大白菜,心底一凉:“那个……”
天凉喽该把老孙和大白菜掘喽?
谢知在阿姨胆颤的目光里收回视线,提出意见:“再种点四季豆和南瓜吧。”
“哎,好!”孙阿姨一怔,心想黑社会还挺和善,眉开眼笑地点点头。
裴衔意是肉食动物,不太满意:“再挖个池子养些鱼……”
谢知把他的脑袋摁回去,彬彬有礼地和阿姨道别,拧着门把关上:“吃饭。”
这傻子,又不喜欢吃鱼,养什么鱼。
一顿晚饭裴先生吃得惴惴不安,不住偷看谢知的脸色。
吃完晚饭,谢知让裴衔意在客厅坐好,起身去茶水间,翻出裴衔意常喝的茶,煮热水泡了杯,回来将茶杯往他面前轻轻一放,把茶饼推过去。
裴衔意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和茶饼,恍惚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