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麟潜文案
梁如琢出去透了透气,想等小嫂子过来就带他去吃甜点,去参观设计,带他去医院,然后一直形影不离地站在他身边直到确信他平安无事。
他只等来了赵老师,老师说文羚请假没来,说是病了。
梁如琢伫立着,寒意透过外套钻进骨头缝里,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自己请的假?”
“不不,是他叔叔,之前也都是他叔叔给他请假。”
梁如琢拿起车钥匙推门走了出去,快步疾走给温媛打电话,让她自己盯着下午的策划会。路边站着几位女孩子,梁如琢边打电话边把她们递来的传单接进手里,反应过来之后又把传单塞给了下一个发传 传单的女孩子手里。
两小时的车程显得格外漫长,他回到梁家老宅时已经是傍晚,落日的最后一角还在云层里挣扎,和文羚画上的一模一样。
大客厅里传来鼾声,梁如琢走进去就闻见一股酒味,梁在野倒在沙发里闷头大睡。
管家匆匆跟着进来,低声解释:“二少爷,大少爷昨晚喝多了,后来又连夜出去了一趟,今个一早回来倒头就睡了。”
梁如琢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走过去踢了他一脚。
“哥。”
梁在野没反应。
“老大。”
梁在野翻了个身继续睡。
“你妈的。”
梁如琢问管家小嫂子在不在家,管家也为难:“侄少爷也一天没出屋儿,他脾气不好,平时也不让我们叫他。”
梁如琢匆匆上楼,卧室的门是锁住的,管家手忙脚乱跑下去找钥匙。
他退了两步,猛地一脚踹开卧室的实木门。
小嫂子躺在床上睡着,双手都被绑在头顶的铁艺栏杆上,皮肤泛青,血液几乎都流不通了。身上也只堆着一件皱巴巴的上衣,细白的两条腿上沾着污物,掐痕明显。
绑手的是条领带,紧紧绕了好几圈还打了个死扣,强行拽断会伤到他的手,梁如琢转身去他抽屉里找刀片。
拉开最底下一层的抽屉,里面居然整齐码放着药瓶,梁如琢皱了皱眉,继续往深处翻。
他把剪子拿出来的同时,一枚珐琅袖扣跟着掉了出来。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眼疾手快把袖扣揣进兜里,给小嫂子剪开了领带,跪在床前搓他冰冷的双手加速血液流通。
文羚疲惫地睁开眼睛,仔细辨认着面前的人。
“如琢……”他的声音就像撕开一团旧棉花那样微弱和沙哑。
文羚勉强清醒过来,甩开梁如琢的手,仓皇摔下了床,几乎手脚并用地爬到放冷的茶水壶边大口大口地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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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文羚只顾着大口喝水,梁如琢捉住他冰凉的脚,抖开睡裤帮他套上,把他手里的茶水壶夺过来放到一边:“可以了,再喝把胃涨坏了。”
他蹲在地毯上给小嫂子搓着逐渐流通血液的双手,连自己的声音有些许颤抖都没有发觉:“乖,有感觉吗?”
“嗯。”小嫂子靠着床头柜瘫坐下来,胸前的布料淋上了褐色的茶水,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骨,他低着头,散乱的发丝垂到锁骨,露出一截细白的脖子。
梁如琢不顾管家劝阻,打横抱起这只虚弱的天鹅去了医院。
晚上十点,梁在野赶到了医院,在楼梯口撞见了正靠着窗台抽烟的梁如琢。
梁如琢手里夹着半截细烟,拇指搓弄着一枚珐琅袖扣的釉面,轻吐出一口烟雾,阴沉的天空笼罩着他。
“你嫂子呢。”梁在野身上还是那套皱巴巴的西服,衬衫领口崩了一颗纽扣,他的态度远不如从前强硬,甚至有几分匆忙。
“我嫂子?”梁如琢扬了扬嘴角,他从来没觉得这两字能有这么恶心,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份检查报告夹在手里,“他是先心(先天性心脏病),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梁在野不耐烦地抽过报告翻看,“心脏病怎么了?那得心脏病的那么多,不都活得好好的?中药西药大夫要什么我给他买什么,我哪点儿对不起他?”
梁如琢气笑了,略微咬着牙:“他心脏病你绑他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梁在野一噎,他昨天确实喝多了,看到兜里的空戒指盒才想起昨晚自己对那个小孩做了什么,他是真的真的忘了。
文羚住的是带独立卫浴的单人病房,他们推门进去,里面极其寂静,只能听见连接在文羚身体上的仪器运转的平稳声响。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被厚实的棉被包裹着,手腕留下了两条清晰的勒痕淤青,右手无名指上还戴着梁在野的戒指。
梁如琢盯着小嫂子的无名指,紧紧攥着兜里的戒指,攥得关节爆响,但表情仍然维持着宁静。
护士拿着住院单进来让家属签字,梁在野从兜里摸了摸,顺手抽出钢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梁如琢的视线从小嫂子的婚戒转移到那支钢笔上。
宝石蓝色点缀金星的万宝龙钢笔,小王子与小狐狸的特别款。是嫂子准备发微博送给星星但没发出去的那一支。
他眼球上的血丝慢慢变得更加明显。
他和老大的生日在月份上只相差一天,大哥在前一天,他在后一天。所以每年的生日都会在大哥那天办,梁如琢对于生日的记忆只有喧嚷的宴会,成堆的写着大哥名字的礼品,还有借着大哥生日过来和父亲谈生意攀关系的商人和女眷们。
毕竟他是哥哥,再狂妄嚣张为所欲为他也是哥哥,他被王冠和鲜花簇拥着。
大哥与他就和咖啡壶和滤纸一样,他哥把醇厚的甘美的柔润的收入腹中,把酸涩的厌弃的无用的留给他。所以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想要的东西必须靠强硬的抢夺。
梁如琢默默站在桌子前,把烧开的热水倒进纸杯,相互遮了十来遍,摸着杯壁温度勉强不烫口才放在小嫂子枕边的矮柜上。
大哥坐在嫂子床边,摸了一把他的额头,问护士情况怎么样。
护士一边替文羚拆卸身上的仪器,一边如实回答病情,嘱咐家属,病人绝对不能再受强烈刺激。
这时候嫂子醒了,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他床边的混蛋。梁如琢皱紧了眉,攥皱了一个纸杯。
真是不凑巧,梁在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就按了挂断,不一会儿又响起来,反反复复几次,梁在野忍无可忍,接了电话。
一个柔媚的女声从听筒里隐约传出来,娇俏得酥人骨头——大哥的情人之一,一位当红的女演员,最近看上的剧本在选角,金主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她,她按捺不住了。
文羚并不说话,只是平淡地看着梁在野,慢慢地把手上的戒指往下剥。
梁如琢敏锐地捕捉到了大哥眼神里的一丝慌乱,他按住嫂子的手阻止他摘戒指,然后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谁告诉你的这个号?滚,他妈的。”
短短两个小时大哥接了六七个电话,嫂子烦了,把头蒙在被里。
梁在野有点焦头烂额,他的情人们向来乖巧不会让他哄,他也天生就没有哄人的本事。
最后一个电话是公司打来的,一些重要事务积压了一整天,正急等着梁在野裁决。
梁如琢靠着窗台笑了笑:“行了,你去吧,我照顾嫂子。”
梁在野着实抽不开身,狠狠指了指梁如琢:“明天我让助理过来带他转院,你他妈给我离你嫂子远点。”
梁如琢欣然答应。
在大哥踏出病房之后,梁如琢走到病床边,摸了摸文羚的脸颊,喂了他半杯温水。
他把小嫂子从被窝里抱出来,裹上自己的外套,替他摘了无名指上的戒指扔到床铺上。
“走宝贝,我们去好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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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在路上,嫂子抱着他的脖子在耳边细细地叫叔叔,叫老公,不停地吻他的脸和耳朵,然后用令人无法抗拒的声调求他,不想去医院了,带我回你家吧。
在梁如琢这儿小嫂子就是一位娇宠的小公主,梁如琢疼着他,什么都依着他。
污物干在了他冷白的皮肤上,梁如琢挽起袖子给他仔细搓干净。
小嫂子和在维加斯的酒店里一样乖,缩在浴缸一角,不过现在不会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臂了,而是抱着腿静默着,轻声跟他说谢谢。
梁如琢吻了吻他浸湿的头发,把小嫂子提到浴缸边缘,用手蒙住他的眼睛,快速地检查了一下他后面有没有受伤。
“不用这么细致。”文羚拨开他的手,自己把手指塞进去胡乱清洗。
“宝贝,别这么野蛮。”梁如琢单手捉住他两个腕子,替他细细洗干净了,涂上一层药膏。
文羚低着头枕在他肩窝里,睫毛轻颤。
“又麻烦你了。”他抱歉地亲了亲梁如琢的脖颈,无奈笑笑,“我又变脏了一点。”
“没有,我会帮你洗干净。”昨天的心悸感又一次出现,梁如琢闭了闭眼睛,安慰他,“以后也不会更糟了。”他的声音醇和,无形的语调化为有形的温柔,如同身上的丝绸浴衣一样抚摸着他。
梁如琢去厨房把粥熬上,再撒上一把盐和切丝的蔬菜。自从买了这套跃层,他从来不自己动手做饭,不是点外卖就是干脆出去吃,直到小嫂子住过来的那两个星期,厨房才重新有了烟火气。
他夹着半支烟走出去,本想在见嫂子前掐灭,却被眼前的光景震撼。
嫂子坐在玻璃墙边,发梢滴水弄湿了丝绸浴衣,领口滑落露出大片肩膀,皮肤下的骨骼随着窗外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线变化明暗,肩胛上的乌鸦刺青几乎要撞破他冷白的身体振翼而飞。
文羚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拿走了他手里的半支烟,叼在嘴里不甚熟练地吐出一口烟雾。嫂子的表情是麻木的,和夜店女王卷下破碎的丝袜跟今晚的伴侣要几张钞票时一样的厌倦。
梁如琢从背后抱上他的细腰,安静地等待小嫂子吸尽半支烟。他抽走嫂子叼着的烟蒂,在车水马龙皆只能视作光点的高空玻璃幕前与他接吻。
“sweetie,这是你这辈子最后半支烟。”梁如琢微笑着吻他鼻梁上的小红痣,摸出自己兜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扔进垃圾桶苦笑,“我真是太爱你了,以后熬夜画图也只能靠咖啡打起精神。”
“你不用为了我戒……”文羚感觉到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胸,紧接着两声脆响,胸前的翡翠钉环被梁如琢单用食指和中指夹碎,彻底拆了下来。
文羚瞪大眼睛。
梁如琢单膝跪在他身边,替他捡走身上的几截碎玉托在手心里,表情宁静而专注,就像求婚那样认真。
“留在我这儿。”
文羚不敢直视他:“都已经碎了,留在你那儿就留在你那儿。”
梁如琢捏他的脸颊:“你知道我说的是你。”
自从知道小嫂子有心脏病,梁如琢碰他的时候就像触碰玻璃美人一样轻拿轻放,夜晚入睡时小嫂子照旧背对着他,他却伸开长臂,把蜷缩成一团的男孩子拉进怀里,抚摸着脊背给他讲小孩子才愿意听的故事。
他听得津津有味,甚至从来没听过这些普通小孩都读过的童话,梁如琢问那你平时看什么书,他就列出一串晦涩枯燥名著和美术鉴赏,然后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二十岁啦,才不看故事书呢。
他就是一棵小小的含羞草,梁在野只会因为好玩而一次次碰他,让他害怕得蜷起叶片,梁如琢则带着水和阳光,耐心地陪伴他慢慢舒展开。
文羚在他怀里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抱住他的腰,困倦地嘀咕:“其实你一直欠我一块钱……”
梁如琢单手支着头侧卧着,淡笑着把他的头发掖到耳后,只当他说的梦话,配合着问:“为什么?一块钱能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