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绫部若樱
“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难道你们不希望我结婚生子吗?”
“你!”崔庆杰的胳膊又抬了起来。
陆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脸也侧过去,然而巴掌久久没有落下。
见儿子脸已经肿了起来,而且她的高度还有点低,根本打不到人,崔庆杰又将胳膊放下了,同时下来的,还有她的眼泪,“从小到大你那么优秀,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犯这种原则性错误,你喜欢男人本身就不对,你为了弥补一个错误你……你还要犯更大的错,你怎么突然……妈都不认识你了。”
这时候服务员走过来,想看看这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结果看到是母子俩在谈话,就有眼力的又退出去了,还将小包间的竹帘也拉上。
杯里的茶到后来已经凉了,陆然站了起码能有半个小时。
一旁的崔庆杰不住的抹眼泪,一直在问到底哪儿不对儿子就变成同性恋了,到底哪儿不对,她儿子就变成了个骗婚的缺德鬼。
陆然也被崔庆杰的眼泪给弄得愧疚异常,心里拧劲儿似的疼,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都被他给憋回去了。
从小到大,他也没像今天这样让妈妈伤心失望的哭了半个小时,他能体会那种恨得不行不行却狠不下心动手掐死的感觉。
陆然诚心的忏悔着,脑海里闪过小时候父母带着自己出去玩的画面,有时候是爸爸妈妈教育他做人的道理,有时候是他调皮被一顿胖揍……即使家里对他管教一直极严,可他也明白父母的出发点都是爱他,所以他从没故意想让两人失望过。
不过这一次,他不得不下狠心了。
崔庆杰哭到后来,也没了声音,就干靠在垫子上,默默的抹眼泪,桌上的纸巾已经攒了一大团。
“再要壶茶。”
陆然还在回想他的童年,冷不丁就听见崔庆杰说了这么句话,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准备把话题继续下去了?
陆然忙不迭叫了服务员来续茶。
这里的服务员素质也很好,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托盘,将桌子上的纸巾都夹走了,换好了茶水,从始至终也没抬头。
桌上清爽了,陆然也深吸一口气。
崔庆杰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你有什么打算。”她声音有些哑,说完话还咳嗽了几声。
“我……”好久不说话,突然出声,陆然差点破音,“我原本……”
“别说你原本,你还有脸骗人女孩?”
陆然顿了顿,低声说:“我不会骗她了,我近期就会跟她说清楚。”
“她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跟她说清楚!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会给女孩带来多大伤害!”
陆然依然低着头,表现出极为愧疚的神色,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崔庆杰没点头也没摇头,“不只是她,我不管你喜欢男的女的,你记住,两个人一起生活,互相要对对方负责,绝对不能有任何欺骗的行为。”说完,崔庆杰叹了口气,“我看你这种情况,暂时也别找什么朋友了,你好好想想,今后怎么办。”
陆然点点头。
随后的时间,崔庆杰问了陆然感情的事,确定儿子不会喜欢女人以后又哭了半个小时。
冷静下来之后又问他有没有喜欢的男人,得知儿子目前没有爱人,先是放心,后来又告诫陆然,绝对不能再去欺骗任何女孩。
她后来也渐渐明白,为什么之前给陆然介绍女孩,陆然会那么抗拒,而且一个都没成过,原来儿子根本就不喜欢女的。
她还庆幸,那些女孩陆然都没接受,否则都是认识人介绍的,一旦两个人分开了,她到时候该怎么跟人家说?
两个人在茶馆呆了一下午,聊的并不多,基本是安静的坐着。
四点半的时候,崔庆杰看了眼时间,神色很疲惫,说:“你好自为之,我也不想说什么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态度,你看着办吧。我先走了,要去见个朋友。”
崔庆杰说完,不等陆然起身,拎着包就走了。
有个网上认识的花友,如果不是对方早就约了她,而且特别热情,她今天真是不想见任何人了。
不过,儿子这件事,同事、朋友、亲戚都不能说,也许她可以隐晦的问问那位很知性的网友?
第55章 黑暗过往
五点钟,陆然接到了霍毅臣的电话,对方似乎是知道他跟母亲已经谈完,却并未提及那个话题,只问他在哪里。
“我……”陆然四处看了看,“我也不知道自己溜达到哪了,不用担心我,一会找到路我就回去了,我先随便走走。”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随后那个男人呼出一口气,说:“那好,注意安全。”
“嗯。”
陆然在这个陌生小区的木椅上一直坐到天色暗下去,期间还有两个电话,一个是陈鸽打来的,一个是未存的号不过他知道那是杜霖的,两个电话他都没接。
小区的广场舞跳了起来,中老年人在广场上扭着笑着,还有许多小孩跑来跑去,热闹异常。
陆然感觉有点热,就在旁边的冰糕摊买了一盒冰糕,塑料软盒装的,他接过来就往嘴里倒。
“哥哥,这个要用勺子吃的。”旁边一个西瓜头男孩也拿了盒冰糕,另一只手捏着一只木‘勺’。
“哦。”陆然尴尬的接过冰糕摊老板递过来的小勺,学着男孩的样子吃了起来。
难得这个年纪,还有小孩愿意叫他哥哥,心情很复杂……
其实他是想一口吞进去爽一把的,可是小孩子教育他,他又不忍心让对方失望,于是用勺子盛了一大坨,往嘴里送。
“哥哥,你像我这么吃,”小男孩用勺子在冰糕里转了一圈,粘上来一小坨,含进嘴里。
这纯属小孩子吃法,他以前也这么吃过,因为被父母限制吃冰糕的量很有限,所以吃得很珍惜,不过他现在把冰糕摊买下来都没问题,自然没想过要一点点品尝的意思。
“我妈说了,吃冰糕要一点点来,不然坏肚子。”
“一点点来……”陆然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学着小男孩一口一口慢吞吞的吃起来。
从广场离开的时候,陆然心情好多了。
他想,出柜这种事情不能着急,像老板那种成竹在胸的人,不是也做好了半年抗战的准备吗,他这才一天不到,急不来。
起码妈妈的反应还在可控范围,应该算是好消息。
陆然回到租房的小区,远远看到了他自己家,发现上边黑着。
他记得霍毅臣说在家来着?难道出去了?
走到单元楼下时,陆然还在想那个人去了哪,要不要打电话关心一下,冷不防从旁边树丛里就窜出个人影,那个人影动作几块,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把将他拖走。
那个人带了一顶鸭舌帽,帽檐下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陆然吓坏了,这小区监控很少,真要遇到抢劫杀人,到时候连凶手都抓不到,可是倒了大霉了。
袭击他的人很高很壮,手劲儿非常大。
急忙中陆然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已经被拖进了树林后的草地里,脖子上还有方形的东西硌着,但不像是金属之类的凶器,更像是硬塑材质的方盒子。
陆然心跳极快,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股极强的危机感笼罩着他,他能感觉到对方那股势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杀气。
陆然懵了几秒钟后,察觉到自己很可能要被灭口,突然牟足了劲拼命反抗。
让他意外的是,对方力气奇大,可在他反抗时却突然收回了力道,他轻易就翻转过身体,一下子骑在对方身上,反手拿起那个压迫在他脖颈动脉处的硬盒子,狠狠地压在对方喉结处。
借着月光,他看见那个带着鸭舌帽男人的鼻子和嘴唇。
陆然一皱眉,立刻将对方的帽子拽了下去,彻底看清这个‘劫匪’的长相,随后大大的舒出一口气,送了对方一记白眼。
“半夜吓我,很好玩吗?”居然是本该在屋子里等他的人。
陆然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也顾不上会不会被蚊虫叮咬,身上都冒虚汗了。
刚被他‘制伏’的男人也不起身,就着躺倒的姿势,说:“生死面前,是不是觉得自己以前纠结的事情都好像是玩笑。”
陆然怔了怔。
他刚刚心里只想活下去,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的,除此之外,真的没有更多的想法,或许就如霍毅臣所说,在生死面前,即使出柜被父母赶出家门,被亲人恶言相向,只要他们还好好地,只要自己还能记得他们,都显得无比幸福。
“你这是什么疗法?”陆然想明白这是霍毅臣在用他的方法开导他,笑了,“好像你经历过似的。”
本以为霍毅臣会接下去,结果那个人却沉默了,就好像他说中了某个事实。
陆然侧撑起身,观察着身边男人的表情,几秒钟之后,认真地说:“也许你可以跟我分享你的秘密。”
“很多人可能都有过被劫持、被寻仇的经历。”
“不是很多人吧。”陆然惊悚的看着霍毅臣,“就我所知,我认识的没人有这种经历……”
“我是说,有些家产的人。”
陆然想了想,了然的点点头,“所以你也有这种经历吗?是什么时候?”
“你猜猜。”
陆然皱眉,“让我猜……所以是觉得我应该能猜得到吗……”陆然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就根据他对霍毅臣的了解,一段时间一段时间向前推着分析。
“不会,就前段时间吧?”
霍毅臣视线扫向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陆然脑袋嗡一声。
他记得在跟霍毅臣签订合约之前,听说过霍毅臣紧急出差的事情,走了半个多月,而且据说走的太急,前两天连程助理都没能联系上他。
这实在很难得,因为一直以工作狂着称的老板其实很少外出,出差的事宜一般都交给副总和一些部长。
而一声不响就走,更是太没责任感。
当时他还想,这真不像是老板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还好,后来听说是因为在外地一份合同签订过程中突然出了意外,导致他不得不立刻赶过去补救,程助理后来也跟了过去。
现在想想,再急的合同,也不至于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吧?
如果霍毅臣觉得他能猜到,那么他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了。
他问完,就盯着霍毅臣看,看他猜的对不对。
只见那个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灰尘,向他伸出手。
陆然将手递上去,顺着对方的力度也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霍毅臣刚刚‘威胁’他的盒子,来不及看是什么东西。
“我还算命大。”往回走的时候,霍毅臣说。
在霍毅臣的述说中,陆然听得心惊胆战,那怎么叫命大啊,那叫命悬一线!
霍毅臣是在一次私人聚会返程的途中出事的。
聚会的地方在郊区,那天他恰好没带司机,自己开车回去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三个人,有一个躺在地上好像突发了什么急病,另外两人正焦急的遥望,正看见他的车过去,就上前拦车。
通常这种情况他即使想要帮忙,也不会亲自过问,而会打电话叫人来帮助他们,但那些人表现的太焦急了,而且就站在他车前,看样子即使豁出去命也要把他这车拦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