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翻云袖
顾云开忽然觉得有些窒息,还觉得有点心痛,他不知道是为了简远这种习惯性的退让,还是在烦躁对方不为所动的态度。
“你是希望我挂断,是因为什么?”顾云开不喜欢这种让他觉得有些难受的感觉,干脆开口直截了当的询问道,“你在忙或者是你不想跟我说话?还是你想要省点时间继续创作。”他善用发挥语言的优点,对如何搬弄口舌也多少有点心得,擅长赞美他人,也擅长挖掘言语里的漏洞,可这次他就只是简单的直来直往,毫无客气。
简远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吃惊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更直接一点,你想分手吗?”顾云开沉稳的开口道。
简远彻底被冒犯到了,就算顾云开现在没当着面,也许好在没当着面,要是当着面,他们可能就要履行那些情侣条约里双方生气时候定下的约定了,还要控制住不要打起来,免得他被顾云开一顿胖揍。
从认识到现在,简远都没有对顾云开表现过怒火,这次也是竭力的压制住自己的火气,咬牙道:“你怎么能说那两个字!”
“哪两个,分手?”顾云开听出来他声音里的气势汹汹,微微松了口气,假使对方毫无反应,那就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淡淡道,“如果你不打算,这么在乎它干嘛,如果你打算的话,我们迟早也是要提到的。”
“我不喜欢这两个词。”简远强调道,“我不喜欢这些听起来不太好的字。你干嘛要提它?”
顾云开沉默了有一会儿,对他来讲袒露心事是个挺羞耻的事情,可是当他们要让这段恋情维持下去,这种剖析又是有必要的。人总是千方百计的想表现出自己的完美吸引对方,可对方迟早是要见到缺点那部分,没有任何人的假面能戴上一辈子。
那会崩溃的。
“我觉得很不安,阿远。”顾云开走到了阳台上,他搂着自己的胳膊,酷暑还没完完全全的过去,明明这么炎热的天气,他却无端感觉到冷意。
在盛夏饰演封三郎简直是个折磨,穿着厚厚的古装,却要伪装自己身体里装了个常温空调,冬暖夏凉,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简直能将人热闷过去。顾云开本以为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挑战,无异于他饰演邵黎时穿得像个初夏季节时感到那种冻进骨头的寒意,都需要巨大的毅力去完成。
可都没这一刻来得艰难。
“我不想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错过你。”顾云开低声道,“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喜欢照顾别人的想法,喜欢宽容的对待别人,你能开导我的心结,你差不多就是我人生遇上过为数不多的可以说是美好的人了。但我不是,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是你那样的人,所以我实在不太清楚,有时候你是包容,还是真的就不在乎。”
简远的怒火瞬间消失了,用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口吻,小心翼翼的问他:“我让你觉得不安吗?”
“我不知道。”顾云开重复道,“我不知道,也许只是我在自寻烦恼。阿远,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已经经历了不少了,可能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多,不是我在无病呻吟,我知道哪些东西是永恒的,哪些东西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喜欢追名逐利,人哪有不想往上走的,我也尽量不给人家添麻烦,可这些东西都比不过你。”
简远有点儿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我干脆这么说好了,假如你打电话来说想要见我,除非是忙得不行,正是紧要关头,否则我都会向导演请假,不管他给不给我假期,哪怕只有半天,都奔去见你的。”顾云开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听着是不是很不负责任,就是打死以前的我也干不出来这档子事。”
“我就是这样在意你。”
顾云开沉默了半晌,叹气道:“我知道我听起来很奇怪,是我告诉你,也是我要求你,我是演员,你也有你的梦想,我们俩不可能多见面,不能被媒体抓到什么风声,是我先要求你遵守的,你也遵守的很完美,然后我们俩确保彼此都能接受这些情况之后才开始这段秘密关系,可到头来却是我不满足。”
当你爱上一个人,他的每个眼神,每个举动,都好像赋予了截然不同的色彩。
顾云开本来对这种爱情改变论不屑一顾,人不会轻易因为另一个人而扭转自己的想法,可是现在才发现有些道理自有其用处,等临到了头来,谁也躲不开,逃不掉。
“我也很想你啊。”简远清清楚楚的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一样,平静的说道,“可那有什么办法呢?你有你的事情要忙啊,我也在忙自己的,我总觉得你比我要辛苦的多了,我要是想你了,在网上搜索一下,总有许许多多消息,好的坏的,我还能看到你的路透跟海报,我每天都知道自己在想你,可看到那些,于是又能忍耐下去了。可是你想我了,什么都没有,只能跟我聊天,跟我打电话,假如我还要任性的跟你要求些什么,那你太辛苦了。”
顾云开一下子噎住了,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觉得自己像是今天中午的舒慕恩,竭力去做却又痛恨自己眼下的无能为力,明明知道一口气吃不成一个大胖子,却仍旧克制不住厌恶自己的无能。
问题是理性与现实之间的差别,矛盾往往自两方孕育诞生。
“那么……”顾云开清清楚楚的听见自己开口道,嗓音沙哑的像是荒漠被风磨砺过的沙子,“我想要辛苦一些。”
好像是什么诡异的宗教仪式或者是乱七八糟的承诺跟契约似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压低了声音,简远往日清亮柔和的声音像是哽咽住了,他反复的求证着,隔着手机要求顾云开签订什么恶魔契约一样,仔仔细细,一丝不苟的求证着:“你确定吗?保证?”
“我确定。”顾云开抿唇道,“如果你是真的觉得不在意,那没有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而我也告诉你什么时候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我们可以讨论什么时候能见面,如果不能我们起码能互相安慰一样,就只是……别什么都不说,好像我们还只是客气的朋友那样。”
简远平静又温柔的说道:“我不想你不开心,我不想变成你的麻烦,我不知道这也会变成你的负担。”
顾云开几乎能想象出来自己男朋友现在说话的模样来了,他都是将近三十的人了,家中也许都要催成家立业的大人,可他永远不会变,就算下巴上长出细密的胡须,眼角折出细细的皱纹,那双明亮的眼睛仍然带着孩子气的天真与纯粹,单纯无比。
“如果我只是想找你寻欢作乐,那你是该担心些,免得我们有个不愉快的晚上。”顾云开忍不住微笑道,“但是我们打算渡过余生,你懂吗?我的余生从你来的那个凌晨已经开始了,我没想过它来得这么快,但现在觉得越快越好,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工作的原因。”
余生……
简远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一块木头,它被家人雕琢的很精致,永远笑着面对着其他人,可是刚刚顾云开忽然叫它重新发芽生长,长长嫩嫩的绿叶跟鲜红的花朵盘桓在笑脸上,又恢复了最本来的样貌。
“我总要见到你讨人厌的地方的,你也总是要见到我讨人厌的地方的。”顾云开缓缓的说道,“我在你之前从没想过结婚,看别人的婚礼也觉得乏味,可遇见了你,我就想我找到自己可以忍受的人了,你就算做错了什么,我也只觉得可爱,只要别傻傻的不停犯错就成了。”
简远笑了出来。
“别显得好像就我一个人在乎你。”最终顾云开只是这么说道,“我不介意我爱你多一些,可是你要更在乎我一点,好吗?”
简远低声抱怨道:“我从来没胆子这么小过,以前伯伯跟爸爸都觉得我皮得让他们头痛,我从来没这么小心翼翼,谨慎细微的去对待什么人。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在忍耐,不要让你担心,不要让你觉得麻烦,我忍耐的好辛苦……”他嘟嘟囔囔的碎碎念了一大堆话,嘴巴压根停不下来,顾云开到睡觉时间了,可他不在乎,漫不经心的将闹钟扣了下去。
最后简远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严肃的重重声明道:“我才是比较爱你的那个。”
“那只是因为你傻。”顾云开克制不住自己嘴角浮现微笑,但仍然在话语里参加了点鄙视,愉快的说道,“傻乎乎的自己瞎纳闷,乱琢磨,你大可跟我说这些话呀。”
简远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居然觉得我傻?你曾经夸过我是个天才。”
“是啊,局限音乐方面的。”
不管本身多么出色,恋人之间谈天说地的话题总是逃不开那些来来往往的事情,他们又变成了黏糊糊的模样,谈论了最近的生活,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简远顺便跟顾云开介绍了下新的家庭成员,一个有点小小缺陷的孩子,很可爱,在名义上是他的堂弟,最近他们俩一直在玩。
听简远的意思,这位‘堂弟’是攻克勇者道路上的中立方,甚至是友好方。
顾云开对素未谋面的男朋友堂弟的好感度迅速窜了上去,直到闹钟声音响起,这是顾云开最后睡觉的底线,已经十一点了,他如果再不睡觉明天可没力气参与拍摄。
道别的时候,顾云开又重复道:“如果你想我,就告诉我,想见面,我也会去的。”
“不,我不想见面。”简远轻声道,“我不想你孤零零的坐飞机过来,只为了见我一面,然后孤零零的走,我想到那样的场景,就觉得很难过。你不知道,云开,我好想多爱你一点,让你开开心心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总是很担心我会搞砸点什么,可我连为你考虑都做不好。”
顾云开觉得鼻子酸酸的,他不太想表现的自己很容易被感动,可是被男朋友的甜言蜜语煞到又不是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他抵着鼻尖呼吸了一会儿,好容易将情绪平复了下来,温柔道:“你对我而言已经是恩赐了。”
“……你不能这样。”简远先是近乎无声的硬从嗓子眼里逼出了那几个字来,而后绝望的哀嚎道,“你犯规了,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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