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翻云袖
通讯接通之后,简远压在舌尖上的安慰转了转,被他重新吞了回去,反倒变成了另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来:“等我回去的时候,我们就去看电影吧,我记得《钢琴家的天窗》已经过首映了,很快就要上映了吧。在剧组倒是看过你们拍摄,可到底是怎么样的,我还没有完全看到过呢。”
顾云开在另一头低低的笑,声音又沉又哑,然后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他的嗓音仿佛乘着烟雾袅袅娜娜的从那头钻出来,倒像是茫茫的雪落下来,说不出的凉薄淡漠:“你怎么连借口都不好好找,看《灯如昼》的时候,你不是说不喜欢看到我伤心的样子吗?这部电影可比那部伤心多了。”
“意义不一样嘛,”简远执拗的说道,他知道爱人向来有抽烟的习惯,倒不如说这已经成为顾云开缓解压力的一种手段,他不怎么常抽,可随身带着,像是什么速效的药丸似的,未必真有用上的时候,只是下意识准备着,对比起顾云开严谨且自律的性格,抽烟这个坏习惯可谓是他难得的任性,也是在坚持健康养生下的唯一坏毛病。
“云开,你是不是不高兴啊?”简远问道。
顾云开似乎在玩那个打火机,微微叹了口气道:“倒还好吧,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你不在,也没有什么觉得可高兴的。”这话听得简远心头里微微一热,恨不得立刻订飞机票飞回到顾云开身边,不过纵然再是自由随性,简远也清楚这会儿不能失礼,只好按捺下那点激动,老老实实的在电话里头宣发相思。
两人又闲话了会儿家常,顾云开才忽然开口道:“下个月见月要结婚了,要为伯父伯母留位置吗?你知道,我跟见月没有长辈了,她跟我都不是喜欢热闹奢华的人,婚礼只打算请些亲朋好友,我这儿都筹备齐全了,见月让我特别问问你。”
这话问得很奇怪,简远怔了怔,不太确定顾云开的这句话究竟蕴含着什么意思,又或者自己有没有理解错误,他稍稍迟疑的问道:“云开,你……是不是不欢迎爸爸妈妈他们?”
顾云开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吻有些过于公事公办了,稍稍放柔了些,无奈道:“不是这样的,阿远,你知道这到底是见月的婚礼,我说得简单些,不管是小简先生也好,或者是简先生也罢,他们都未必有空,见月有些担心贸贸然递请帖会让简先生不高兴。”
说到底还是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太大,假使只局限在顾云开跟简远两个人身上还好,一旦扩开到两个家庭,意义就大不相同了。按照道理来讲,见月的婚礼本应该是要请简远的父母,在辈分上毕竟是长辈,而顾见月担心的恰恰就是这一点。
递了请帖怕被说高攀,不递请帖又过于没礼貌。
她不想自己的婚礼给顾云开带来麻烦,生怕简默会觉得顾云开是在得寸进尺。
所谓门当户对四字,里头蕴含的意思向来不止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除了两人思想上的契合,还有地位身份的差别,有时候顾云开也会纳闷,自己明明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了,也没有一腔热血敢于拼搏奋斗,也没那样的自信觉得一切都是真正平等的,怎么偏生还是做了这样冲动的选择。
后来想想,大概也不过是情之所钟,没有办法。
这话听来委实浪漫诗意,可顾云开想得就没这么动人了,只是觉得也许人的感情就是这样蛮不讲理的存在。
简远想了会儿,老实说,也没法子告诉顾云开父亲跟伯伯是不是真的能来,只好闷闷不乐的说道:“这得问问他们,我也不知道,”他只不过是生的脸嫩,又不是真正孩子气的幼童,往日夸他神态意气飞扬纯净的像个婴童倒也罢了,智商总不至于也似幼儿一般。
更别提他眼下进了娱乐圈,真真正正踏入了被大众关注着的这种生活,对有些事情当然体会的更深。简默的行动惯来是要安排准备的,而简闻性格又比较内敛,姑且不说他们本人的想法;如果兄弟俩一块儿出席见月的婚礼,恐怕光是一点风声就能让记者们蜂拥而至。
这让简远不自觉的消沉了些下来,他愈发意识到,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了些;这个回答倒在顾云开的意料之中,他将这个难题丢给了简远解决,自己反倒是心安理得了不少,平静道:“你不必觉得有压力,无论两位简先生能不能来都不要紧,我提起这件事只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怕邀请不合适,可到时候没有邀请又太失礼了。”
简远想了想,忽然意识到这好似是第一次顾云开有些无助的跟他商量什么事,不由涌起一股莫名的责任感来,正正经经的应道:“没关系,这件事等我回去问问看,不过我觉得假如伯伯来了,见月的婚礼恐怕也就要毁掉了,还是不要请他了,你让见月把请帖写我父母的名字吧,爸爸应该也不会来,妈妈大概会有时间出席的,这样比较妥帖。”
“嗯,那听你的。”顾云开想了想,觉得简远这个安排再好不过了,不由得微微一笑,赞同道。
麻烦的难事解决了,顾云开又换了另一个话题问他:“你那头应该已经零点了吧,怎么还没睡?”
“十一点,不过我们聊了这么久应该也快到零点了,晚宴开到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要散了,我正要回去了。”简远叹了口气道,“跟几位大师聊过天之后就没什么事,我又不想跟他们跳舞,现在好想回家啊。”
顾云开轻轻“哦”了一声,又道:“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三天后吧。”简远看了看星空,眨眨眼道,“我回来的时候《钢琴家的天窗》还没有上映吧。”
“没关系。”顾云开将那些差评关掉了,这种东西果然看多了多多少少还是会影响些心情的,他揉了揉眉头,镇定自若的说道,“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呢,可以去约会,然后跳舞,等到它上映为止。我之前知道了一家酒店,一直想跟你去去看。”
阿诺德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红酒,他看着傻乐的小师弟,觉得自己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得不到对方的注意力了,干脆重新回归到了鱼群一样的人堆里头。
虽然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他已经开始怀念那个跟自己打三十秒的电话就迫不及待想挂断通讯的简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其实是想写简远安慰云开的,想想觉得没有必要
演员真的除了表演对影片烂不烂起到的作用很小,我提一个比较知名的演员就是:尼古拉斯·凯奇,外号烂片之王的奥斯卡影帝,你看他的电影就知道片子烂其实跟演员无关,当然国内某些不要混为一谈,当然他们也不太适合用演员来形容。
这一章其实写来的话,比较现实,我记得之前有读者说我老是提阶级之间的,然而门当户对本身就是这样的,尤其是在牵扯到两个家庭的时候,弱势的一方要考虑的必然更多,更别提他们之间的差距这么大,这些不是靠爱发电能弥补的,是靠两个人想办法去迂回调和的东西。因为顾云开跟顾见月能管住自己,可不能确定郝英的父母会不会想占点便宜,这些顾虑要有,可是话说出来就太难听了。
这一章之所以写家事,其实是因为我写这一章的时候,觉得云开跟阿远其实很像是一对父母,女儿即将出嫁时操心的商量着要不要请有钱有势的亲戚这种既视感。
第131章 太岁
上流社会的宴会有一点好处,就是能见到平日里未必能轻易见到的某几位大师。
比如说不管是在音乐上还是在感情上都给了简远不少建议跟开导的戴芬特大师, 他是皇家御用的宫廷乐师长, 也是简文儒的学生, 性情沉静温和,平日里深居简出, 假如没有大事,通常是见不着人的,而他向来不喜欢别人拜访自己, 简远离开宫廷乐队之后, 就没怎么与这位大师见过面了。
这会儿舞会快要结束了, 阿诺德跟简远虽说是师兄弟的关系,可要说亲密无间倒还没有, 平日里头两人三年五载不见面是常有的事, 不过今个他难得逮到人, 自然是有严重的要事想跟简远谈谈, 否则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贸贸然凑上来。
简远不是自己开车来的, 既然阿诺德要顺路带他一程, 倒也不客气, 他打完电话后跟戴芬特大师又聊了会儿, 也避开了不少想缠上来的桃花劫, 平平静静的等晚宴结束,坐上了阿诺德的车子。
两个人从小到大也打过各种各样的“知乎”,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阿诺德这次刻意亲近,又是聊天又是帮忙顺路回酒店,简远老神在在的坐着,盘算着待会怎么拒绝阿诺德。
不管这个麻烦精师兄到底是想找他打什么掩护,撒什么谎,他现在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帮忙。更别提阿诺德风流成性,满身桃花债,简远参加个晚会准备跳个舞都能遇见七八个跟阿诺德睡过的男男女女,以前没有交往的对象也就算了,眼下顾云开比较重要,他可是完全没有哪怕一点打算把阿诺德介绍给顾云开认识的想法。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顾云开的朋友圈那么正常,不是天赋卓绝的夏普,就是一代大家翁先生,就连情路坎坷无比的温静安听说脾气也相当和善客气;简远完全不敢想象以顾云开的精明,意识到阿诺德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之后会对自己抱有怎样的误解。
想想就一身冷汗。
师兄弟刚上车没多久,车子还没开动,忽然车窗外传来响声,阿诺德不确定是不是哪个旧相好来道个别,他虽然有点不耐烦,但到底性子比较怜香惜玉,还是将车窗降了下来,在站在车外的却是个气喘吁吁的年轻女孩,全然陌生的面孔,一头略微泛着紫色的卷发,眼眸在月光下柔情而明亮,脸上有一抹嫣红。
是个赏心悦目的大美女。
阿诺德下意识转头看向了简远,他很确定自己跟这个女孩子素昧平生,之前舞会上都没有看到对方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那么显而易见,这个女人绝不是来找自己的。而简远脸色微显诧异,瞧得出来他起码是认识这位漂亮的小姐的。
这就有意思了。阿诺德克制着自己吹口哨的流氓心态,得意洋洋的打算看着简远怎么处理这回事。
简远的确认识这个女人,不过并不是阿诺德想象里的那种认识,而是曾经合作过,在他第一次演出的时候,这个美丽而有天赋的舞者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简远记得她的名字叫做曼莎,是戴芬特大师的儿媳——著名舞蹈家海伦的学生。
“哎呀,果然是您呐。”曼莎喜笑颜开,她挽动自己长长的卷发,少女的青涩与稚嫩之中又夹带着些许妩媚,有意无意的展露出自己的魅力来,柔嫩清脆如莺啼般的声音快活的响起,“我还想着怎么办是好,没想到看见了您,本还以为是自己眼拙瞧错了,实在是太好了。”
曼莎像是只快活的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着,却并不讨人烦:“啊,瞧瞧我,只顾说自己的,怕是让您糊涂了,不知道简先生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参加过您的作品,也是云开的好朋友,今夜实在是太晚了,能麻烦您捎我一程吗?”
简远本一直耐心听着她说话,可等到曼莎说出顾云开的名字时,脸色却倏然冷淡下来,平静道:“我相信大师定然体贴并妥善的准备了客房,你可以留宿一宿。” 他将车窗重新升了起来,目光催促向了看好戏的阿诺德。
“啧啧啧,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阿诺德看着曼莎的神态从不可置信变到泫然欲泣,很是感慨简远的不解风情,他记得自己当年离开帝国之前,简远还没有这么不近人情的啊,难道是这些年终于被老师跟他爸给折磨疯了?
这么想想,阿诺德不由得更钦佩顾云开了,得是个什么样的尤物才能把这么钢铁直男的简远掰弯出柜。
不过感慨归感慨,阿诺德手上倒是没慢一点,简远跟他彼此之间本就多多少少有点互不顺眼,两个人互相丢锅卖对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堪称塑料兄弟情,要是自己多磨蹭两下,简远开门下车立马就走也不是没发生过的事,眼下形势比人强,他还有求于简远,没必要因为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让小师弟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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