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翻云袖
韩梦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完全没想到顾云开居然一点绅士风度都不讲,当众给她难堪,不过她还是及时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强作欢颜道:“不好意思。”她眨了眨眼,泫然欲泣的说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看到你太开心了……不……不好意思。”
她竭力维持住了体面,干干脆脆的来,利落无比的走,最终场面没有太难看。在这点上,大概是因为地位不同,又或者是韩梦梦的确要比许晋聪明的多,顾云开颇为赞许的看着韩梦梦的背影,一个有野心,知进退的女人,比那个脑袋空空的许晋要聪明的多。
当然,如果这个女人不是想踩着他的背往上爬,那么顾云开会更欣赏她多一些。
温静安好奇的打量着韩梦梦的背影,对方正孤零零的坐在角落的长椅上,好几个女演员围了过去,脸上的恶意完全不加掩饰,嬉笑着似乎在嘲弄她。韩梦梦虽然神情有些尴尬,但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是相当谦虚温顺的低下了头。
“你好像很不喜欢那个小姑娘。”温静安捧着脸,不太明白顾云开忽然的冷淡,他很熟悉友人的性格,在一定的情况下绝不会随便给任何人难堪,尤其是像这种知道分寸的女孩子,尤其还是个新人,这种知情识趣就更显得难能可贵了,他摸了摸下巴,不太确定的说道,“还是你真的这么热衷跟我谈话???”
“她对着媒体自称是我的初恋情人,这事儿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顾云开镇定自若的喝了口水,平静道,“还是我高中时的同班同学,这个似乎是真的,不过我没有什么记忆,毕竟我太久没上过学了,没什么记忆。我跟她没什么关系,也不想平白无故顺手帮别人一把,免得惹麻烦上身,更何况她看得出来不是什么没本事的小姑娘,还是让她自己慢慢有本事着走上来吧,脚踏实地才踏实。”
温静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摇头晃脑道:“还真是看不出这么个小姑娘有这么大的口气,敢夸口当你的初恋情人,他是觉得你家里头那位小小简先生真的有网上那么软萌可爱,是个吃素的佛陀?要换做是我,绝对不会承认跟你有过一腿的。”
顾云开在心底无意识的吐槽着:我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朵食人花。
而且有没有一腿不是你说了算的,《风月别离》的蓝光这会儿还有货源呢……
两人正休息着说说笑笑,忽然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就看到剧组几乎蜂拥似得往前涌,还有人高呼打急救电话,安装在马路边的摇臂摄像机忽然一坠,紧接着又是阵哀嚎,通常像是摇臂摄像机这种设备体积跟重量都不会太小,因为待会有车子急速奔驰方面的戏,所以特意用了长臂的摄像机来捕捉动感的镜头。
顾云开跟温静安几乎下意识就站起来过去帮忙了,好在剧组处理这种意外已经有所经验了,事情发生没多久后救护车就来了,受伤的助理上了担架,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顾云开特别问了问,才知道受伤的助理是新来的,在安装摇臂摄像机的时候多少有些粗心,结果导致了设备坠落,刚刚就是被摄像机砸到了,他不断的挣扎还导致摄像机挪了个位。
这种意外在拍摄的时候屡见不鲜,不过像是开拍头一天就遇上这种无妄之灾,史密斯的脸上很不好看,不少群众演员也被吓到了,史密斯拍摄经验足,知道这种情况下大家没什么心思拍,反正本来就是休息时间,干脆直接散了,今天先休息,等第二天再拍摄。
真叫史密斯头疼的事反而是该怎么应付难缠的媒体,现场这么多的人,要掩饰是肯定掩饰不住的,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落在他们嘴里少说能吹出千万朵花来,指不准伤个助理就变成亡国之兆了,不光是那名新助理的无妄之灾,也是这个剧组的无妄之灾,还有昂贵的设备损坏,史密斯的脸沉沉的,说不出是气闷还是烦躁。
他的确想要个开门红,可没想要这种开门红。
这事儿跟顾云开关系不大,他只大概了解了下情况就作罢了,既然工作提前结束,那自然就是收工下班,正要转头,却发现本来站在身边的温静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仿佛瞬移般凭空降落在了旁边阿诺德的身边,两个人似乎在谈论什么东西,温静安看起来坚持无比,反倒是阿诺德带着点无奈的笑容,护着胳膊顺从的跟着温静安走了。
Exm?说好的尴尬呢?说好的坚持呢?
顾云开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对干预温静安的感情可谓一点兴趣都没有,看阿诺德的样子,估计是刚刚也被摇臂摄像机的坠落波及到了,只不过没那个粗心大意的新助理那么惨重。
温静安助人为乐,他总不能拦着不让好友帮忙。
任渊早就开着保姆车在旁边等了,朱蒂急匆匆的抓起外套给顾云开披上,把接下来的日程取消掉,询问顾云开待会有没有什么想改变的行程。这会儿时候尚早,顾云开也察觉到自己最近变得越来越宅,再这么宅下去,大概就要“宅死”了,他想了想,就点点头道:“难得来一趟新城市,总得出去逛逛,你们先回酒店吧。到时候我会打电话让你们来接我的。”
十分钟后,被朱蒂格外精心装扮后的顾云开被放在了格伦多比现在较为繁华的主城区路口,朱蒂跟任渊对他挥了挥手,往酒店的方向一路飞驰而去,静悄悄的来,留下一地尾气而去。
格伦多比跟圣格伦索不同,后者是艺术之都,有繁华的景色跟无限的活力,走在那座城市里,心都会随之雀跃飞翔起来,仿佛行走于在一卷唯美的画卷之上,音乐跟视觉上的美丽不断冲击着心灵,整座城市好似一座巨大无比的艺术博物馆,每个行人都是一样精致的艺术品,那种文化的风情烙印在每个人的心里。
然而在格伦多比的道路上行走,如同置身于喧嚣过尽的尘埃之上,你可以在每块石头每条道路上看到他曾经繁华的象征,如今却已经都成为了历史的痕迹,铭刻在每个角落里。格伦多比更像是一个伤痕累累的骑士,纵然逝去,可依旧披着沉重的铠甲屹立不倒。
联想起他曾经的辉煌跟盛景,倒像是浪子回头,只不过回头的代价难免过大了些。
在娱乐圈里浸淫的久了,顾云开也不禁觉得自己的脑洞越发大了起来,格伦多比的行人道路很奇怪,是非常有规律的长条砖石铺垫起来的,每一块都不多不少,一块接着一块并排过去,正好每块对应一步的距离,他垂着头一脚一脚的踩着,在心里数着自己的脚步声,不时抬头看看各种各样的建筑。
如今的格伦多比虽然不再是个适合度假的地方,却平添了一种神秘的意味。
顾云开拿手机拍了一些照片一一传给了简远,本来想就这么直接发送过去,想了想还是多写了些字:“我觉得格伦多比是个不错的灵感,有兴趣吗?我的大音乐家。”
简远:我终于不是小天才了?
顾云开:你升级了。
简远::P那就多拍一点吧。
顾云开忍不住笑了笑,他刚将手机待机,忽然察觉到身旁走过来一位眉目慈善的老妇人,她看起来少说有六十来岁了,脖子上挂着个相机,脸上已经有了些微的皱纹,可并不算十分明显,只是依稀从她的法令纹跟眼角的褶皱看得出来年纪不算太小了,行为举止相当端庄优雅,整个人高高瘦瘦的,脖子稍稍有些长,目光宁静而柔和,像是这个年纪的老人家,有这样清亮的眼睛是相当稀少的事。
从如今的风采依稀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位淑女。
“你好。”老妇人主动打招呼道,她微笑起来,友善的打量着顾云开,轻声细语的询问道,“你看起来像是一张风景,介意我拍下来吗?”
“不。”顾云开思考了下自己的装扮,倒没有过多拒绝,“请随便。”
老妇人主动退开了几步,她穿了一双方便行动的平底鞋,不过搭配得很好,看得出来品位不错,小波浪卷的头发用卡子别起,剪得很短,只是堪堪过耳,她身上并没有过时的气息,反倒有一种岁月沉淀出来的美丽,说话口齿清晰,语调有点慢,可每个字都字正腔圆。
顾云开的答应让老妇人看起来很高兴,她调整好了角度,慎重的拍摄了几张,又慢慢走回来分享给顾云开观看,包括自己之前拍摄的场面,有惊飞的鸽子、教堂顶端的装饰、流云变化的形状、清澈的湖水、夕阳西下时黯淡无光的天空、一群欢笑着的儿童……
她的摄像让顾云开想起了温静安和简远,他们三个人的作品里都有共同的东西——无限的生机,美得仿佛是有生命的。
“很高兴遇见你。”他们极自然的边走边聊了起来,老妇人甚至在街头的美食车上买了两份食物给顾云开,在格伦多比叫做尔卡的一种面包,面包非常长,长得像是半截棍子,中间夹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顾云开吃出来的,有芝士粉、番茄、香肠、培根、烤得干巴巴的蘑菇片等等,他礼尚往来也买了饮料,两个人最后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简单的就像是两个素不相识的旅人凑巧撞见了彼此,分享并且交换了下一路来看到的风景,于是两个人都得到了不同的景色。
老妇人是个非常健谈的女性,无论谈论什么样的话题,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耐心的聆听着顾云开说得每句话,身上带着种让人放松的亲和力。当尔卡面包吃到一半的时候,老妇人突然笑了起来,包裹食物的油纸被她撕掉了大半,她坦率的说道:“其实冒昧的跟你搭话,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我很久没见面的一位老朋友。”
她是个非常坦诚的人,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不好意思,也不会扭扭捏捏的觉得自己说得这句话有什么冒犯,只是在说明一个事实而已。
“我已经几十年没有遇见他了。”老妇人和蔼而安静的微笑着,“我这个年纪不一定能再跟朋友见几次了,其实你跟他并不相似,但是刚刚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突然的想起了他,事实上一个人的风采并非全部在样貌上,举手投足,身体上的魅力是很多人注意不到的。我想也许就是你本人在散发着这种魅力。”
顾云开略微有些吃惊:“您谬赞了。”
老妇人摇了摇头,近乎怀念的说道:“你让我想起了他,这让我觉得很有缘分,于是我冒昧的与你同行了一下,想交个朋友。”
“莫大的荣幸。”顾云开轻轻握了握她伸过来的手,客气的询问道,“您是一人在旅行吗?我好像没看到你的同伴。”
“是的,我丈夫已经去世很久了,而我们也一直没有要孩子。”老妇人微笑着说道,“我曾经与他做了一张旅行的计划表格,约定好每年要去见识见识不同的风景,可惜他突然发生了些意外,没来得及,所以我就一个人踏上了道路,这会儿没有孩子倒是挺好的,孤身一人轻松自在,现在我已经走过计划表上大半的城市了,接下来就要歇一段时间了,我也快到时候走不动了。你呢?”
顾云开想了想,觉得眼前这位老妇人与自己所了解的任何一位老人都不同,她虽然苍老,但却有一颗年轻且具有活力的心,有目标,也有方向,他完全不必说什么节哀,又或是去安慰她,最后只是说道:“这挺好的,不过我不是什么旅行者,只是来这儿出差工作,今天工作发生了些意外提前结束,所以干脆出来散散心。”
“所以你刚刚是在跟恋人分享景色吗?”老妇人看着顾云开有些吃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也有过年轻时光,相信我,除了某个特定的人,任何人都不会让你在几张漂亮的风景照片前笑成那么幸福的模样,再美也不行。”
“是我的丈夫。”顾云开沉思了片刻,还是直言告诉了老妇人,他轻轻摘下了手套,露出无名指上佩戴着那枚戒指,回到车里之后他就重新戴上了。顾云开下意识抚摸了会儿,温声道,“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也是我唯一想要组建家庭的存在,我们刚结婚不久。”
顾云开不太确定这位看起来很开明的老妇人能不能接受这些,也不清楚自己下意识跟人宣布自己新婚的幼稚行为是因为什么心态而起——大概是因为他希望有人知道,媒体的确非常讨人厌,可他有点想跟这位老妇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噢。”老妇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真好,新婚愉快,他是个很幸运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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