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曲道半
那人此时正一言不发地将镜头盖盖上,浑然不觉自己正在被脑补。向云飞回过神来干笑一声,将胡思乱想抛到脑后。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他还是继续研究一下接下来的分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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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像机是属于剧组的财物,今天拍了一天已有些灰头土脸的,戚果小心翼翼地将它清扫干净,归还回去,这才放下心回到自己房间里休息。
出来跟组拍摄是最苦最累的活,不过仔细想想,摄像哪有不累的?他干了这行几年,终于才慢慢适应了这份工作。倒也不是怕辛苦,而是因为他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一点。
戚果回房间第一件事便是滴眼药水,然而还未等他将瓶盖打开,房门忽然被咚咚地敲响了。
“小戚啊!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门外站着另一个摄像师李乐,他也是人高马大的汉子一名,此时却哭丧着一张脸,毫无男子气概地将枕头紧紧搂在怀里。
“……”戚果还没说什么,对方就苦着脸继续道:“我那房间真的老可怕了,晚上还总有奇怪的声儿!我睡也睡不着,白天也没力气干活儿了。”
眼看着这位大哥被吓得连东北话都说出来了,戚果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就在他张口想答应对方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仿佛空调正对着他的脊背直直吹气一番。
虽然是炎热夏日,但是村子靠山,昼夜温差还挺大的,况且这里条件不好,只有几间房间有空调,而戚果这间就只有一台老旧的风扇,哪来的冷气?
那股凉意一直萦绕在他周身,甚至连李乐也都察觉到了,一手摸着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纳闷道:“怎么突然这么冷?”他甚至打了个喷嚏。
戚果摇了摇头,只以睡相不好为理由拒绝了李乐的同睡要求。对方好说歹说,见戚果面上只一副冷冷淡淡的神情,便只好作罢了。
门一关上,戚果便觉得那股冷气散去了一些,仅剩一缕若有似无地环绕在他身上。他也没在意,几步走到床头柜上,拿起一只绿色小药瓶,准备给自己滴眼药水。
他这双眼睛就是个大麻烦,几乎受不得一点刺激。既受不了热气,也受不了冷气;受不了汗水滑落,更别提被烟雾熏到,更甚的是,连碰都碰不得,只要触碰的时间稍长,眼眶便会开始变红蓄泪。按照戚果最好朋友的话来说,除非是按照博物馆文物级别把他的眼睛保护起来,否则没有人可以阻止这对水龙头放水。
看过医生,医生也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只让他定时滴些特制的眼药水保护眼睛。
可是普通人滴眼药水也会受不住,更别提戚果了。好不容易将两只眼睛都滴好眼药水,戚果一摸脸颊,却发现脸上早已湿漉漉的一片了。
他眼眶里还噙着些未坠下的泪珠,像碎玉似的积在有些泛红的眼角,直到盈满为止,才会簌簌滑下几颗,不明所以的人见了或许还以为他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才会哭得这般让人心疼。
然而戚果对这情况早已见怪不怪了,他拿出纸巾,正要把那些碍事的眼泪抹掉,手腕却忽然被一股寒意刺骨的凉气给固定住了。
“我饿了。”
这声音无风自来,既低沉又阴冷,仿佛直接响在人的脑海中而不是通过鼓膜传进去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在另一个剧组的趣闻。
导演:听说你能三秒之内哭出来?这么厉害,快给我哭一个看看。
戚果:(面无表情地揉了揉眼睛,瞬间泪汪汪)
导演:居然还有这种操作?.jpg
第75章 包养洁癖幽灵02
如果换成刚刚上门求同睡的李乐, 或许早已被这凭空响起的诡异声音吓得惊慌失措了。然而戚果连眉头都未跳一下, 即使自己的手腕动弹不得, 他也只是字正腔圆,对着空气平静道:“滚。”
他这一个字说得绝情又冷酷,声音却又清朗好听, 最主要的是他眼眶里还挂着几滴眼泪, 完全没办法激起人的怒意, 只想让人压着他再多说几句。
那无形又诡异的东西恐怕也是这么想的。戚果话音刚落,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便在房间里响起,也不知是在笑他的天真,还是因他的神情而忍俊不禁。
手腕上的力度一瞬间被撤去,戚果立即收回手来。由于未及时拭泪,他眼眶中盈满多余的泪水, 只轻轻一晃, 便簌簌顺着他脸颊滑落几颗。
麻烦。戚果这时却因此蹙起了眉头, 他也顾不得再拿纸巾,只想粗鲁地用手背擦掉那些违背他本心的生理泪水。然而手背还未碰到湿润的脸颊, 却又再一次地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给桎梏住了。
“放手。”戚果有些不耐烦与他玩这种你推我拉的游戏,脸上湿得难受,他只想赶紧处理一下。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大力地推倒在床上, 双手被按压在耳侧, 仿佛被什么人从正面推倒了一般。那股力道大得惊人,即使是长期端着摄像机、力度比常人大上一些的戚果也没办法挣脱。
那当然了,毕竟他只是个人类。
“我饿了——”那声音又重复一遍, 带着微微怒意,话尾语调下降却又有些委屈,仿佛在控诉戚果恶意虐待他一般。
第二轮交锋,戚果再也没获得回话的权力,因为对方像是饿极了,说完便凑了上来。
被泪水沾染得湿漉漉的脸颊像是被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轻柔地舔过,挣扎间又落下几滴泪珠,还未滑落被贪婪地舔走了。那种令人遍体生寒的舔舐感无论体会多少次,都还是会让戚果内心深处生出抗拒。
他之前也曾催眠自己,就当作是被热情的狗狗舔了,然而那种冰冷的感觉却时刻提醒着他,这个舔掉他的泪水并以此为食的,确实并不是能够用常理来解释的生物。
他只能紧紧地闭着眼睛,希望自己那不争气的泪腺可以早点停止供水。对方似乎爱极了他这般蹙眉闭目的模样,明明只要舔掉泪水就可以,却不知在何时转为了像是亲吻似的触碰。
光是舔舔他还可以说服自己咬牙忍耐,可是这种亲昵暧昧的行为戚果却更为抗拒,当下立即睁开眼睛,带着怒意冷冰冰斥道:“你有完没完?”
那一双眼睛蒙着些水雾,却亮得惊人,仿佛雾气弥漫的湖心亭里的一盏孤灯,实在是清高极了。在那样的眼神之下,无论是神魔还是鬼怪,恐怕连一秒难以抵抗。
美人盛怒确实是好看的,但若是惹得太过,下一回便难以饱食。那无形无状的东西似乎记起了这码事,最后只将他尖下巴上挂着的最后一滴泪吻去,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开。
奇怪,明明已经进食,却依旧觉得既渴又饿,只想扑在这人身上叫他再多掉些泪下来。
双手上的力道虽然已经消失,但戚果察觉到那股凉意还萦绕在身侧,便知道那东西并未离去。他一摸脸,脸颊干燥爽快,并未有他想象的那种粘腻感,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这也是戚果为什么能容忍对方的行为——毕竟谁也不希望被舔得一脸口水。
“你不是去吓人了?为什么还会饿?”戚果恢复了一脸淡定,便从床上坐起身来。
身边这东西——还是称之为鬼吧——跟在他身边已经几个月了。从一开始的惊吓到现在的逐步习惯,除了戚果还是没办法适应日常被舔之外,两人相处得倒也和缓,几乎不像是一人一鬼。
他身边的床铺凹陷下去一点,仿佛另一个人坐在了他身侧。
“难吃,恶心。”像是回想起了那种恶心的感觉,对方声音中充满了厌恶。
戚果不太能理解他的洁癖。
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之中,他也稍有了解到这种生物(姑且这么称呼)是以人类的惊恐和眼泪为食物,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制造些“事件”来吓人进餐。
这样一来倒解释了某些地方总是闹鬼的原因,原来只是这些东西在进食。只是他身边的这只却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