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翡冷萃
好一会,辛荷的手放在他后颈,摸了摸他头发,低声说:“让你难过了,应该早点解释的。”
他声音还算稳,也有精神:“是我太……”
霍瞿庭突然低下头,像是忍无可忍,把脸埋在他肩上,跟他挨着侧脸,轻而慢地蹭了蹭,碰他眼皮的那只手滑下来,抚着他另一边脸,拇指按在他嘴唇上。
似乎用了非常大的力气,但等动作落下来,却又轻得像一片羽毛。
湿热的感觉很快就透过病号服碰到皮肤,辛荷想,霍瞿庭的眼泪一定流得很多很多,比他任何一次哭鼻子都要多,所以他也肯定很后悔,因为没有接自己的电话。
过了会,霍瞿庭还没有抬头,他就又想,待会把这件上衣脱下来,一定可以拧出点水来。
“我知道了。”霍瞿庭好像很难说出这四个字,讲得很慢。
辛荷想了想,慢慢明白了他说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代表很多东西,以前两个人都不愿意说破的,还有辛荷没来得及解释的,他都知道了。
“好。”辛荷说,“我还想再睡一下。”
霍瞿庭才又碰了碰他的脸,把他脸上的泪擦掉,动作有些慢地退开,说:“你不要哭,眼睛呢,难受吗?”
这些刚才医生都问过了,霍瞿庭也听到了,但辛荷还是又说了一次:“没什么感觉,看得不太清楚,不过医生说,是因为睡了太久。”
霍瞿庭咬了咬后牙,露出个不像样的笑容,又去擦他的眼泪,说“别哭了”,辛荷把脸往他手里蹭了蹭,感觉到困倦,很快又睡着了。
等他一小时后醒来,就看到霍瞿庭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两臂抱在胸前,低着头,也在睡,还能看出无声狠狠哭过的眼眶很红,短发有些凌乱,整个人的气势又狠又凶,但又好像很累的样子。
不过没过多久,霍瞿庭就醒过来,表情变得很温和,问辛荷要不要吃东西,难不难受,然后起身去外面看炖了好几个小时的汤。
两人和谐、甚至有些生疏地相处了一下午,晚上十点半,霍瞿庭按时洗漱好,上了辛荷的床。
他把辛荷抱在怀里,谁都没有说话,但在他抱过去的时候,辛荷朝他怀里凑了凑。
过了很长时间,霍瞿庭才说:“对不起。”
辛荷的脸埋在他胸膛,最后说:“你以后不要再不接我电话。”
霍瞿庭放在辛荷后腰处的那只手紧紧攥着,小臂上肌肉绷紧,好半天才说:“再也不会了。”
辛荷却不太相信似的,闷声道:“你保证?”
霍瞿庭一字一顿道:“我保证。”
辛荷好像“哼”了声,霍瞿庭咽了咽喉结,说:“真的。”
“好吧。”辛荷习惯性道,接着又补了一句,“反正你经常说话不算话。”
霍瞿庭想要反驳,却又想起护士跟他说过的,到医院时,辛荷还有意识,准备手术的时候,还一直在问哥哥来了没有,但直到麻醉生效,得到的答案也都是“没有”。
听他不说话了,辛荷又说:“你生气啦?”
霍瞿庭说:“怎么会。”
辛荷就说:“也不算经常,一次而已。”
霍瞿庭感觉自己变得脆弱,喉头哽动。他控制着力气搂了搂辛荷,掌心按着辛荷的背。
辛荷爱他,从没有把他当成谁,或是代替谁,在他查到辛荷为他顶罪之后就应该明白,可惜他没有。
过去的几天,他怕死了自己懂得太晚,但好在不晚,辛荷还愿意给他机会,辛荷睁开了眼睛,就代表还愿意给他机会。
“不会再有第二次。”霍瞿庭说。
辛荷出院的前一天,余存,单华和单华对象,还有单英都在,辛延也来了一趟,不过没留,放下探望的东西就走了。
好几个人陪着他,霍瞿庭上午才第一次出去了一趟,回公司开了个长达四小时的会,跟十几个高管,从早晨开到中午。
十一点多的时候,余存老婆来送了罐汤,辛荷端着碗坐在床上喝,等的中途,她出去了一次,把辛荷这段时间的医药费结掉,让他明天一早利索出院。
“老板住院也要走账的。”余存从老婆手里接过账单随意地看,一边道,“打电话没,他几点结束?饿了。”
单华道:“快了,在路上。”
今天辛荷只是留院观察,已经不用再挂吊瓶,所以也会跟着出去吃午饭,已经在跟单华对象看附近的餐厅。
余存突然说:“小荷打镇定干什么,止疼?”
帮辛荷量体温和血压的护士道:“没有呀,给他止疼不是打那个。”
余存给她看单子,指着其中几条道:“我记得这就是镇定吧?以前家里人打过。”
护士思索片刻,道:“诶,这是霍生打的吧。”
余存愣了愣:“三次?”
“是啊,他根本是太紧张,自己已经放松不了,袁医生才建议他打的,不然心率和血压都不正常。”
病房里安静了一瞬,余存老婆突然笑骂道:“你要死,医院难道会骗你钱。”然后跟护士讲了两句话,送她出去,又问辛荷决定了没,想吃什么,她来打电话定位子。
没过多久,霍瞿庭终于回来了,他一进病房,感觉所有人都看他,挑眉道:“怎么了?”
余存道:“饿了,都在等你。”
“小荷吃东西没有?”霍瞿庭边走过去边问,“不是说送了汤过来。”
辛荷原本在跟单英说话,却没有接他的话,看了他一眼,就很快低下了头。
“怎么了?”霍瞿庭的公文包都来不及放下,在他面前弯腰,伸手去捏他下巴看他的脸,又回头问其他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