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英杜
这姐弟俩一个习惯,寻聿明想起庄奕抽烟时的模样,唇边弧度不由得温柔起来:“抽吧。”
庄曼莞尔一笑,撩撩波浪卷发,点燃烟嘬了一口。灰白色的雾霭溢出红唇,袅袅散在风里,她笑了笑,道:“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寻聿明与她并肩走在草地上,低着头道,“你尽管问。”
“你会骗我吗?”庄曼直截了当。
“我……不会。”寻聿明对她莫名信任,有种没来由的亲切感,并不想骗她。
庄曼又问:“那你会回答我的问题吗?”
寻聿明顿了顿,道:“看是什么问题吧。”
庄曼勾勾嘴角,笑说:“我弟告诉了我你和他分手的事,可我不信你是那种人。你能告诉我真相吗? ”
她的要求,寻聿明实在为难:“我……”
“你放心。”庄曼又道,“不经你同意,我绝不透露给他。我以人格起誓。”
“那……好吧。”这个秘密守护了八年,寻聿明早已不堪重负,现在有人愿意分担,他忽然松了口气,居然真对她说了。
庄曼闻言看着他,久久没有作声,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理解了。”
寻聿明会心一笑:“被人理解,是很好的事。”
“我明白,要不是那种理由,我弟他不可能放弃你的。他实在……太爱你了。”庄曼吸了口烟,叹道:“自从你回来,我觉得他整个人都亮了。”
“以前他也是那么着,上班,下班,打球,做点乱七八糟的消遣,但我能看得出来,他身上没光,死气沉沉的,和上大学那会儿完全是两个人。”
寻聿明垂下头,动了动嘴唇,哑口无言。
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段恋爱经历给庄奕带来了什么,那变化几乎是翻天覆地的,他一个微笑能令庄奕容光焕发,一个眼神也能使他阴郁沉寂。
世上也没有人比他更爱庄奕,看着他在求而不得中煎熬,寻聿明比谁都痛苦,可他无能为力。
庄曼见他神色愁苦,眉宇间隐有忧色,安慰道:“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没有。”寻聿明扯了扯唇角,深吸一口气,“我确实对不起他。”
“别这么说。”庄曼冲他一笑,“你也不容易。”
寻聿明抿抿嘴巴,胳膊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抬头见七表哥朝他敬个礼,匆匆跑过去,将一只黄蓝相间的排球捡了回去。
“小曼!”秦雪岩远远站在一株红枫树下,朝他们招手呼唤:“明明,快来!”
寻聿明和庄曼走过去,棕色小楼后围着二十来个人,大家正在争论是玩棒球还是排球。庄奕无所谓,他被禁止下场,只能和姥爷坐在躺椅上观战。
“依我说玩棒球,护具都是现成的,排球还得拉网子。”庄奕姥爷五官很是英俊,可惜人老发福,脸上肉也随之堆高,笑起来时,精光四射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指指草坪对面的车库,道:“我出个彩头啊,谁今天得分最多,我那辆新收藏的奥斯汀希利3000就归谁了!”
“哦——!”大家欢呼起来,兴致勃勃地组队开场。
七表哥率先进攻,一棒将庄曼投来的球打上了天。他在草地上奔来跑去,最后却输得惨不忍睹,不仅被三振出局,还把手磕破一块皮,象征性地流了几滴血。
“表哥——”庄曼坏笑着调侃,“打市有没有跟你说,你今天有血光之灾?”
“你不要开打市玩笑,小心霉运。”七表哥气哼哼丢下棒球棒,朝庄奕道:“奕,你替我!”
“不行,不行!”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他一来,我们还怎么玩儿啊?”
庄奕不答,看向寻聿明,柔声问:“你说我去不去?”
“去吧。”寻聿明笑道:“七表哥也太惨了,你帮帮他。”
“好,听你的。”庄奕轻轻一跃,跳下台阶,同姥爷说:“我不要您的古董车,没意思。”
“哦?”姥爷笑眯眯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
庄奕一指寻聿明,道:“我要是赢了,姥爷你帮我给陈院长打个电话,就说明明要去林海集团挂个名,也不耽误他在医院的工作,叫他别拦着。”
“没问题。”姥爷一口答应,“赢了球我立马帮你打,输了你可得自己想办法,我们家孩子不靠家里。”
“我靠我自己。”庄奕笑着解开外衣,团成一团丢给寻聿明,撸起袖子上了场。
他今天穿的休闲裤、运动鞋,衬衣卷起来也不碍事。戴上护具,抄起棒球棒,他身体前倾,做个预备的姿势。秦雪岩一声哨响,庄曼右臂一挥,棒球旋风般飞向庄奕。
“嗙!”
庄奕挥杆击中,将球反打出圈,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彩虹般的抛物线。他长腿向前一迈,身姿矫健如豹,倏地奔了出去,耳边风声呼啸,拦截的堂兄弟们一一被他掠在身后。
寻聿明不懂棒球怎么打,姥爷指着位置告诉他哪里是一二三垒,他放眼望去,只见庄奕风一般跑过三垒,足尖轻轻一踮,整个人跃起半米高,顺手将空中飞驰的球也捞了回来。
场上欢声雷动,庄奕回到起始位置,捡起棒球棒,勾在手里舞了个圈,得意的目光望向寻聿明,冲他笑了笑。
庄曼见他赢球还耍帅,一面鼓掌,一面抱怨:“都说别叫他打了吧,我们都成陪跑的了!”
几个回合下来,庄奕大获全胜,在他的监督下,姥爷掏出手机拨通了老陈的电话。老陈是他当年提拔的下属,也是他以前资助的贫困学生之一,对他的话自然奉为圭臬,无有不应。
“行了。”他挂了电话,朝寻聿明道,“放心赚钱去吧。”
“谢谢姥爷。”寻聿明拉拉庄奕衣摆:“也谢谢你。”
“别客气。”庄奕耸耸肩,“不是亲人吗?”
寻聿明颔首说,“嗯,不管到什么时候,你永远是我哥哥。”
二人相视而笑,正互诉情谊,老舅又走过来问:“该抽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