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英杜
“好。”寻聿明聚精会神忙了十几个小时,的确也累了。
两个人取了车回到家,午饭刚好摆上桌。寻聿明洗过手,吃完饭,外公便催促他上楼:“快去休……息,累坏了,脸都白了。”
“那我睡觉去了。”寻聿明一笑,起身去了卧室。
庄奕跟他一起上去,掀开被子,打开电脑拿到他面前:“给你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寻聿明戴上眼镜,点开视频片段,画面上是孙卓在派出所接受询问的场景。他坐在椅子里,低垂着头,面对警察,像只落水的公鸡,终于偃旗息鼓。
“这是徐警官给我的,他都承认了,说的确找过洪涛。”视频太长,庄奕怕他不耐烦看下去,直接同他说结果。
孙卓昨晚的夜班,今早回家便被警察叫了去。老徐他们连轴转地加班,趁热打铁,在洪涛被移送看守所之前,攻破了孙卓。
他起先还抵赖不肯承认,但老徐将洪涛和他在餐馆见面的监控录像,以及他手上的那块疤,还有洪涛指认他照片的录像给他一看,孙卓彻底崩溃了心理防线。
据他说,是刘洪祥指使他去找洪涛的。他对洪涛说,现在天干物燥,应该注意防火,尤其是咨询室,装修材料都是易燃物,最容易出事,又说那边的保安晚上巡逻不严,应该格外小心。
几句话貌似担心安全隐患,实则是刻意透露了咨询室的内幕消息,提醒洪涛去放火。
孙卓自己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原本没打算这样做,但上次寻聿明当着媒体的面让他难堪,他恨得咬牙切齿,被刘洪祥一鼓动,便铤而走险做了这件蠢事。
但一步错,步步错,他上了贼船,再想下来也难了。刘洪祥手上捏着他这件把柄,虽然表面上没有告密,言辞之间却常常透露出威胁的意思。
“他这个人阴得很,总是挑拨离间,经常看上去是说好话劝你,其实都是在拱火。”视频里的孙卓恨恨说,“那天咨询室一着火,他就知道洪涛被抓了,他怕牵扯出这些事他也得倒霉,跟我说必须赶紧想办法。”
“他因为之前竞争科室主任没选上,特别嫉妒寻聿明,更恨他两次抢走自己的病人,下他的面子。所以他一直想整垮寻聿明,着火以后他就有点急眼了,叫我赶紧去找媒体透露一些消息。”
“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说的,居然能看出寻聿明的研究缺陷,他叫我告诉媒体,顺便真真假假地泼了点脏水。原本他想循序渐进的,还老跟我说年轻人别着急这种屁话,但洪涛被抓,他就沉不住气了。”
“哦,对了。”孙卓抬起头,生怕遗漏一点半点。为争取宽大处理,他表现得异常积极,“那天……他给了我一副塑胶手套,叫我手术的时候戴着。那手套明显薄一点,但我也没在意。他还嘱咐我,一定要亲手把培养皿递给寻聿明。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怕他把我见过洪涛的事说出去,只能照办。后来……”
他顿了顿,“总之当天晚上,听说病人就颅内感染了。”
寻聿明听到这里,惊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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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雨过天晴
寻聿明“呼啦”一下,抱着电脑坐了起来。
庄奕忙按住他问:“怎么了?”
“医疗垃圾每天都会清理啊, 我们忘记保存证据了, 现在那个手套还不知道丢到哪个垃圾站了呢。”寻聿明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如果只有孙卓的一面之词, 会不会证据不足, 法律上能认吗?”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庄奕被他吓一跳,笑着拍了拍他脑袋,“这个不用你操心,警察会处理好一切。任何事情只要发生了就有逻辑链条,不可能凭空出现、凭空消失。就算没了手套,他购买手套的记录也能查得出。”
寻聿明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在枕头上蹭来蹭去, 脑袋上生出静电,头发炸了开来。庄奕一拍他, 一层卷毛上下飞舞, 看起来有点好笑。
“躺下睡吧,晚上不是还去医院吗?”
“嗯,那你陪我吧。”
寻聿明脱掉毛衣,起身换裤子, 他现在不裸睡了, 但也不习惯穿着厚衣服进被窝。
庄奕走到他身前,帮他拽下薄呢西装裤,却没给他递睡衣:“想光着就光着, 我又不掀你被子。”
“那怪不好意思的。”寻聿明脸颊一红,嘴角抿开一抹和煦的笑意,两只眼睛亮闪闪盯着他,“那我真不穿了?”
庄奕卷起西装袖子,拿起马克笔走到窗前,给他的表格上加了二十分,回来掀开一整张鹅绒被,示意他钻进去,“这几天表现很好,裸睡也是个好习惯,奖励你。”
寻聿明爬到中间,他虽长得高,但骨架不算大,占地面积很小。庄奕躺到他身边,轻轻一拉,便将他嵌进怀里,“要哄吗?”
“要吧。”他都这样问了,自然要的。
庄奕想了想,掌心按着他的鬓角,温声问:“距离事发已经差不多三十六小时了,我们什么都没回应,舆论只会发酵得越来越难听,你知道吗?”
“那为什么不回应?”寻聿明闭着眼睛,语气格外平静,刚看到那些闲言碎语时是生气,但在这短短的三十六小时里,发生了太多事,他的大脑灌进了太多信息,与之相比,虚拟世界的风波他都懒得上心了。
现在他才能心平气和地看待、讨论这件事,“你说,一般那些明星歌手出了事,都会怎么办?”
“公共资源是有限的,人们的注意力就那么多。王芮说,假如是真的出事,那就用一个更劲爆的消息转移注意力,这样即使还有一部分人关注,也是散兵游勇成不了气候,或者倒打一耙、混淆视听,办法很多;假如是假的,那就用事实澄清,顺便摆出受害者姿态,收获大众同情。”
庄奕的手上有一层薄茧,是经年打球所致,摸着寻聿明光滑的皮肤时,触感非常清晰,甚至微微有些粗砺。
他一手搂着寻聿明的肩膀,一手在他腰际摩挲,距离之近,能听得见他声带的振动:“我们什么都没表态,就是想让舆论发酵得再热一点,到时候回应起来效果更好。王芮已经做好了计划,只要薛珈言一醒,我会把我写好的澄清声明发出去,你再耐心等等。”
这话他重复了好多遍,寻聿明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可庄奕还是忍不住一次次跟他解释。舆论讨伐的是寻聿明,道理是道理,可感情是控制不住的,庄奕总是觉得他会难过,会钻牛角尖,一想到这里他便如坐针毡。
“我明白的。”寻聿明知道他担心自己,也没说嫌烦的话,只是轻轻笑着抱怨:“这就是你所谓的’哄人‘呀?”
“当然不是。”庄奕捏捏他的小红痣,贴着他头顶,低低道:“我是怕真哄你,你太累了吃不消。”
“……”哪里是哄人,分明是撩人。
寻聿明实在累得动不得,不然也想和他亲亲密密做些事,他困得迷迷糊糊,按住庄奕作乱的手,含含混混说了些什么,很快便呼吸深沉,缓缓入梦。
庄奕把他哄睡着,小心翼翼挪下床,床头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他忙按下静音,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掩上了房门。
老陈“喂喂喂”半天,那边始终没人回应,还以为是信号不好,直接挂断了电话。庄奕走下楼,重新拨过去,问他:“我刚才在开会,刘洪祥怎么样了?”
“脑震荡了,孙卓下手太狠了。”老陈叹道,“他是破罐破摔了,刚才警察跟我说,刘洪祥一出院,他们就带走。唉,真是的,他那么个聪明人,怎么这么糊涂!真是想不到。”
事情一出,不只老陈,医院里的人都很惊讶。刘洪祥是最会做人,也最好脾气的一个人,人缘之好,岑寂都比不上。因为如此,在他竞选科室主任失败后,老陈才安排他去管后勤。比起专业水平,他更适合做行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