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痛经者同盟
“那他的记忆确实停留在了一年前。”医生推测：“看起来问题不大，煤气中毒会导致大脑缺氧进而损脑脑细胞引起脑细胞坏死，如果只是失去一点记忆还算万幸，我建议赶紧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脑部损伤。”
“那就不用检查了。”陆千斋虽然读的是ZH大学，但其实是个分校，就一个二本，更不要提他脑中现在的记忆里还没上大学呢，从小到大他一直在县城里，连ZH市都没来过两趟。看到这么好的病房就担心要花不少钱，整个人都惴惴不安起来。
“遵医嘱，好好检查！”陆千阁把他摁住，二话不说就让医生安排检查的手续。
“嗯，分别要做血液碳氧血红蛋白测定、脑电图检查、颅脑CT检查、血液生化六项检查、血常规、尿常规、脑脊液的化学检查、心电图、碳氧血红蛋白定性试验……”
“停停停！你这不是坑人吗？”这些检查陆千斋听着就觉得贵。
医生冷下脸：“你不做无所谓啊，随时出院都可以。”
陆千斋回话迅速：“那我直接出院吧。”
“小斋！”陆千阁眉头一皱：“遵医嘱。”
“哥！他们都是骗人的！哪会要做这么多检查啊？”
医生大概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病人了，秉着医者仁心的态度，他耐心解释道：“血中碳氧血红蛋白测定是判断你体内还有多少毒素，正常人血液中碳氧血红蛋白含量可达5%～10%，轻度一氧化碳中毒者血中碳氧血红蛋白可高于10%，中度中毒者可高于30%，严重中毒时，可高于50%，你刚送来的时候达到了51%，已经处于严重中毒。照理说脱离一氧化碳接触时后碳氧血红蛋白即可降至正常，你既然醒了，这个指标应该是正常的，你要是不想做也无所谓。”
“哥！看吧！其实不用做这么多检查的！”陆千斋可听不懂那些数据，就听到最后医生说想不做检查也无所谓，能省则省，他不希望哥哥花冤枉钱。
“哥哥不差这点检查的钱。”陆千阁道。其实弟弟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做过很多检查了，再加上这段日子的医药费，全部是陆千阁交的，为了弟弟健康着想，他更倾向于再做一次检查。
“有医保吗？”医生问。
“有医保吗？”陆千阁转问陆千斋。
陆千斋想了想：“医……医保是什么？”
“哎，他脑子里还是高中时代的记忆，估计对医保什么的没概念。”
医生一脸理解：“很正常，就算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也不一定会清楚各省市医保、城镇医保、非本户口地区医保的区别。”
陆千阁拿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爸妈。”
“别别别！！”陆千斋赶紧阻止：“哥！别告诉爸妈了，徒增担心。”
“你还知道担心？”
陆千斋略带笨拙地用右手搓了搓因为一直挂瓶而有些发青的左手：“听你们说起来是挺严重的。我……自杀了？”
记忆的阀门将痛苦关在里边，陆千斋努力回想，却只有高三时夜以继日地苦读，无休止的题海，以及——贺曦。
真的好喜欢贺曦啊！想去见他！想跟他聊天！生日会的那一面根本不够！在陆千斋的记忆中，贺曦是最完美无瑕的存在，他爱惨了那个在游戏中大杀四方的上单，并且不止一次地为他做应援，甚至还偷偷跑去市区给他过生日。为此，陆千斋存了几个月的钱，一个人买生日会的票、车票，订酒店……幸好贺曦的生日在周末，他得以在周末来回学校，并且跟爸妈说自己是在学校学习。
这是陆千斋从小到大撒谎得最大的一个谎。
哦，还有一个，他骗贺曦说自己是大学生。他怕高中生的身份会成为贺曦跟他交流的阻碍，毕竟大家印象里中学生还是个小屁孩，大学生就是成年人了……
现在过了一年，贺曦会变得更帅更厉害吗？他还在征战魔联吗？SJQ战队有蝉联世界冠军吗？
陆千斋的记忆单纯无害，自杀？这个词离他太遥远了。
然而兄长告诉他确有其事：“对！你自杀了！而且爸妈也知道了！他们前两天刚回家，之前一直在这里照顾你。”
陆千斋闻言，心烦意乱：“爸妈怎么也知道了？那怎么办？” 爸妈会知道他龌龊的心思吗？会以为他是变/态吗？
陈年积累的自卑感和不安涌上心头，陆千斋甚至想要再晕回去，不要面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各种审问。
“我现在跟他们报个平安。”陆千阁拨通了母亲的电话，三两句话说清情况，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没医保。”
医生：“哎……确实县城的医保覆盖率不高啊。但是其他几个检查都是必须的。他中毒时血液碳氧血红蛋白浓度在50%以上，已处于深度昏迷，各种反射消失、大小便失禁、四肢厥冷、血压下降、呼吸急促，而且昏迷的时间较长，有可能留有痴呆、记忆力和理解力减退、肢体瘫痪等后遗症。他算是有惊无险了，一般严重中毒的醒来后都会有肢体不协调的症状，现在初步观察他还算幸运，并无明显后遗症。”
陆千斋越听越觉得医院就是来坑钱的，忙道：“别说得这么夸张嘛，我现在觉得自己还挺好的！不痴呆也没瘫痪！”
陆千阁肃声道：“那是因为你还年轻，自我恢复能力好！该做的检查还是得做！”
“哥！真不用的！这些检查好贵的！没必要！”陆家父母从小勤俭持家，长子太有出息的结果就是父母把资源都倾斜给了陆千阁，陆千斋很早就知道家里是要存钱给哥哥去国外读书的，他读书不好，要节约一点，认认真真侍奉二老比较重要。
后来陆千阁公费出国了，国外生活费很贵，父母怕儿子在外面过得辛苦，把这几年的积蓄都打给了陆千阁，陆千斋在高中成绩不好，他也没开口问父母要补课费。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哥哥是这个家的希望，我不能拖哥哥后腿。
陆千阁自从去ZH市读书后就跟家里来往不多，但存在感依然爆表。陆家父母一直用哥哥来教育陆千斋，告诉他要向哥哥学习。可是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他没有陆千阁那样的天赋，就连长相也仿佛不是一个爹妈生的。
“千斋啊，你要是能跟你哥那么有出息就好了！”
“怎么考得这么差？你哥跟你同个年纪的时候都是全校第一。”
“何止是全校，是全市！省城的孩子都考不过他！”
“照理说你和你哥是一个小学的，也都是我们生的，怎么就是不一样呢？”
“你哥又拿奖学金了！还说要打点回来！”
“奖学金拿的是美金吗？哈哈哈！千阁真厉害啊！”
深入骨髓的自卑感令陆千斋在看到陆千阁的时候就觉得自惭形秽，这一次他好像给家里添**烦了？自杀？他为什么会自杀？
“哥！真不用！我觉得身体很好了，现在就可以出院！”说着，陆千斋甚至想要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头。
一只修长的手一把抓住了陆千斋的手臂，陆千阁爱之深责之切：“你在闹什么？陆千斋，你已经19岁了，要对自己负责！”
弟弟出事以来，陆千阁无数次反省自己太不关心这位胞弟了。所以现在又难免过于重视，甚至采取强压的方式也要让弟弟保重身体。弟弟的几张病危通知书都是他签的，陆千阁不想再经历那种无力和绝望，他宁愿接下来多费心思，好好管住弟弟。
陆千斋依然不清楚状况：“我可以对自己负责的，咱们出院吧，我真的没事。”
陆千阁听得头疼，毒舌技能被触发：“遵！医！嘱！三个字你听不懂吗？术业有专攻，医生让你检查你就检查！自己会判断能不能出院？那你怎么不学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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