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r.Solo
——同感,隋轻驰给我感觉就是靠争那一口气活着。
——也别替他洗白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自己洁身自好能被人拍到这些照片?
……
钟岛沉默地刷着帖子,直到旁边的洛雪说了一句:“别看了,休息一下吧,待会儿可能要录很久。”
来到《乐王》的录影棚,钟岛还有些恍惚,不敢相信是真的。在后台他见到了谢奕导演和另八位歌手前辈,和这些前辈的资历比起来,自己根本还不算不上是一个歌手,却能登上这样的歌手节目。其他歌手在后台唠嗑时,他一个人坐在角落,感觉格格不入,谢奕导演便安慰他:“你导师当初上乐王也是新人一个啊,我们这个节目靠实力说话,不靠论资排辈。”
前辈歌手们对他都挺客气,他刚进来的时候,一位女歌手看见他,露出一脸激动的表情,转头同旁边的男歌手说了句:“哎,他真的有点像哎……”
钟岛已经做好准备听到那个名字,但对方却没把话说完,就这么戛然而止了。此刻他坐在沙发上,听着大家的闲聊,才渐渐恍然过来,想起之前导演说的话,那时他下意识地以为那个导师是在指唐杜,可那也可能是在指隋轻驰。
只是他们都不再提他的名字了。
那天的录影只拍了抽签的过程,并敲定了彩排的时间,钟岛的彩排定在两天后。晚上《乐王》的官方微博发布了歌手名单,引发了话题。钟岛临睡前最后一次翻看微博,却看见排在热搜第一的赫然是“Viva Vida”。
他想到了什么,点进这条热搜,不出所料,一位知名音乐博主Po了隋轻驰第一次上《乐王》时演唱《Viva Vida》的视频。
这条视频的转发量并不多,评论里甚至引来了不少骂声,但视频播放量依然惊人。
热评的第一条是:“That was when I role the world.”
这条评论的点赞数高达190万,这其中包含着多少怀念,唏嘘,嘲讽,钟岛反复看着这个天文数字,回不过神。
热评里有一半都是歌词,每一条都被人们疯狂点赞,这首歌俨然就是隋轻驰的人生写照:
I used to rule the world
Seas would rise when I gave the word
Now in the m I sleep alone
Sweep the streets I used to own
钟岛点开了视频,熟悉的前奏响起,那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初三,他第一次在《乐王》上见到隋轻驰的那个晚上。当隋轻驰的歌声再次响起,金属般辉煌的声音让他的后背又一次战栗了,就好像是在对这位天王做最后的致敬。
隋轻驰没有对编曲做改编,他用原编曲唱完了这首歌,别的歌手无一不是身着华服,只有他一身黑色的卫衣和破洞牛仔裤,然而出场时是青铜,唱完已然是王者。
他对这首歌的印象是金色的,因为隋轻驰的声音就是金色的,在冬日里散发着巨大的能量,用无形的光烤得他后背都有要出汗的错觉。
人们在评论里竞相留言着:
——真的是一个王朝的陨落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隋轻驰这辈子也够了,娱乐圈今日热门转发加起来,不如他一条评论的点赞数高
——Viva Vida,送给我已逝去的青春。
——谢谢,再见,Long live the King。
钟岛放下手机,自隋轻驰在《乐王》的惊艳亮相之后,“小隋轻驰”“山寨隋轻驰”这样的字眼就一直伴随着他,从初中到高中,从他还是个素人,到参加了《地表最强音》,隋轻驰就像天边的太阳,太亮太亮了,占据了整个天空,所以没有人记得钟岛,人们习惯以隋轻驰标注他,他活在这颗巨星的光芒下,就连一直暗自喜欢的唱歌这件事,最后也毫不意外地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学隋轻驰”“模仿隋轻驰”。
今天,有一片阴云挡住了那颗太阳,他终于又变回了钟岛,却只觉得怅然。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见到这样残酷的日落。
隋轻驰这些年几乎每天都很忙碌,有时忙得连发脾气都没时间,总是等一天的通告行程结束,上了保姆车,才想起来:等等,我还有什么事特别生气来着!
每一天好像都过得很充实,但又很空虚,如今终于能够彻底休息下来了。
傅错搬过来这几天,发现这间别墅装修得真称得上极尽奢侈之能事,只是奢侈之处肉眼不可见,得靠耳朵听。除了楼上的录音室,房子里还加入了很多声学设计,除了吸音材料,天花板上甚至有反声板,就算只是随手弹个琴,随便哼两句,也能得到最好的声响效果。
隋轻驰在开放式厨房冲洗水果,边洗边哼着歌,狗东西蹲在他脚边,隋轻驰低头看它一眼,说:“你不能吃葡萄。”他把手里的葡萄串提起来给狗子认,“到现在还认不清吗?长成这样的玩意儿你不能吃。”然后自己吃了一粒,含在嘴里带了点儿同情地说,“下辈子别当狗了。”
天色转阴,看样子快下雨了,傅错从露台进来,他刚把庭院里昨晚躺过的两把皮躺椅收进露台,一进门就听见隋轻驰哼歌说话的声音,隔了一整个客厅,都能把隋轻驰说的每一个字听清,包括他说话时发出的鼻音,还有吃葡萄时的声音。不夸张地说,每天都像生活在杜比音效里。如果这屋子的主人操着一口破铜烂嗓,对同居的人来说想必是种煎熬,但是住着隋轻驰,那就是另一番享受。就算看不见主人的样子,光听他的声音,没准儿一天天地就会爱上他。
“你是给自己造了个滤镜吧。”傅错走过去,把一旁洗净的果盘递给隋轻驰。
隋轻驰扭头看了一眼客厅:“要找个懂声学的设计师还真不容易,我和他说我要在客厅里也能开不插电的live。”
“人家一定会想,中二天王名不虚传。”
“管他的呢。”隋轻驰笑一笑侧过头来吻他,他没有接过果盘,而是看也没看就松手把那串葡萄落进傅错手上的盘子里。在隋轻驰的嘴唇压过来时傅错只觉得手腕一沉,因为分了神,没想到这串葡萄这么重,手差点倾斜,隋轻驰适时地抬手托在他左手下方,张开五指包覆着他的手背,故意揶揄他:“接稳啊哥哥。”
两个人鼻尖还交错着,傅错闭上眼,没敢去看隋轻驰笑得狡黠的眼睛。隋轻驰湿润的口中有葡萄的味道,有一点酸,有一点甜,有一点凉,然后又变成了有一点热的,热的,和更热的……
他们在二楼的录音间做的第一首歌,名字叫《来到世界三十年》,曲子是之前他笔记本里已经完成编曲的一首歌。有一天早上他醒过来,隋轻驰没在床上,他以为他起床下楼了,因为卧室里冷冷清清没什么声响,哪知转了个身,就看见窗台上的人影。隋轻驰裸着上半身,只穿着一条牛仔裤,坐在窗台,低着头偶尔在一只小本子上写着什么。冬日的清晨光线清浅昏暗,卧室里只有从窗外透进的一点淡蓝色的光,隋轻驰就坐在蓝色的滤镜里,一条长腿曲着,另一条腿踩在地板上,他戴着入耳式的耳机,白色的耳机线从光裸的耳朵蜿蜒垂至光裸的手臂,思考的时候他还是会下意识地一下下转着笔。
只看侧脸这似乎还是那个隋轻驰,十九岁二十岁的年纪,要命的好看,走在外面沉默寡言,穿行在人群里让人觉得气质不像人类,更像皮毛鲜亮美丽的动物的男孩,只有回到出租屋时会像换了个人,不擅长微笑,笑起来却非常勾人,他自己不知道,只有他的同居人知道他微笑的余味,保质期有一天那么长。如果这时候有人来敲门,或者谁的手机响了,隋轻驰立刻就不会笑了。就是这么警惕的,好像只有在巢穴里,在时间的夹缝里才会放松地抖动华丽皮毛的迷人生物。
现在的隋轻驰身材确实比念书那会儿傲人了许多,傅错看着窗台上的隋轻驰,开玩笑地想着,除了腹肌和臂围,他也真没有成熟多少就是了。
某一刻隋轻驰扯掉了耳机线,把笔夹在本子上,转头朝床的方向看过来,然后睁大眼愣了一下,显然是看见傅错醒了,随即放下腿从窗台起身,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傅错躺在床上,太冷了,就算屋子里还开着暖气他也老觉得浑身寒气,舍不得从被窝里起来,真不知道隋轻驰是怎么只穿一条牛仔裤就坐那儿写这么久的。
“你在写歌词吗?”他问。
隋轻驰拿着那只小本子走过来,侧身坐到床边,打开本子犹豫地看了几眼,末了合上本子递给他,说:“写给编号06那首,既然你看到了,就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
傅错接过本子打开,还没读到内容眼前就一亮,好久没看到隋轻驰的字了,这一手好字无论何时都是配得上隋轻驰的。
歌名便是《来到世界三十年》,歌词他一行行读完了。这是一首单段体的歌,三个主歌段又都是以AABA的结构写的,隋轻驰在歌词里写了他们相遇,组乐队,分开,又重逢的每一年,虽然是以他的视角写的,但写的是他们共同的记忆。
隋轻驰看床上的人默默低头扫着歌词,只看了一会儿便转过身,起身套上了黑色的背心,背心卷下来时傅错看到他后腰上那个“错”字,一半没在低腰的牛仔裤下,另一半在苍白幽蓝的天光中短暂一现,便被黑色的紧身棉背心遮得严严实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