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r.Solo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
Oh I believe ierday
他在歌唱,却更像在发问,他问那个人为什么要走,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他问为什么灿烂的一去不返,为什么一切好的都一定要停留在昨天……
为什么他要走?
为什么他要走?
这两句歌词,每次唱起,洛雪就觉得心都要跟着碎开了。
我宁愿相信昨天……
我宁愿相信昨天……
双手捧着麦克风的天生歌者,他唱的是忏悔,是青春的残骸,是永远镌刻在记忆里,却回不去的美好,他唱的又是珍爱,是即使什么都找不到了,也要捧着这些回忆走向坟墓,与之共枕的倔强。
唱完许久,全场仍一点声音都没有,情感在一片寂静中爆裂着,直到场下的安洁流着泪用力地鼓掌,所有歌手和观众都热烈地鼓掌着,每一个人都热泪盈眶,没有尖叫,只有绵绵不绝的掌声和按捺不住的哭泣声。
灯光像水一般浇注在隋轻驰身上,他站在舞台上,主持人没有走上去,照在他身上的光像如水的光阴,他仰起头,用力闭上眼,好像真的有水流进了眼睛里。
傅错靠在病床上,低头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窗外还是白昼,病房外的走廊是医院早上忙碌的动静,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在大洋彼端的黑夜里。
隋轻驰的演唱结束,魂牵梦萦的魔法在慢慢地失效,他听见了监控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那其中有他加速的心跳,他的呼吸,他又听见了外面的车水马龙,病房走廊的匆忙脚步,不那么亲切的异国语调……
从收到隋轻驰短信的那天起,这三天里他几乎没有睡过,在Wilson医生的建议下他在这几天做完了术前检查,Wilson医生告诉他他目前的状态适合做手术,于是选择摆在他面前,却让他彻底困住了。到底是放弃手术,趁最后一点时间回去,起码可以陪他到29岁,说不定还能让他陪自己到31岁,还是去搏那一半的希望,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失眠、焦虑,再加上轮番的各种检查,让他身体的状态又变差了,Wilson医生对他说:“如果你实在做不出选择,就交给上帝吧,因为我觉得只要让爱你的人陪着你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不管那时间是长是短,都不算是错的决定。”
他不知道自己沉湎在回忆和思绪中多久,直到病房外走过一个人影,是刚来上班换好白大褂的Wilson医生,他本能地抬头叫住了对方。
Wilson医生停下来,有些诧异,因为他还没开始查房。他走进病房,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袋里,站在他床脚,尽量语气轻松地问:“考虑好了吗?”
“手术吧。”傅错说,没有一点犹豫。
金发的医生扬了扬眉:“怎么想通的?”
“没怎么想。”傅错说,也不是上帝帮忙决定的,“我想试一下不想那么多,都交给感觉。”
“好,”Wilson医生点点头,“你决定好了我们尽快就可以安排手术,就这两天。”
“也不用这么快……”傅错苦笑,“我还要等一个人,他得给我签字。”
Wilson医生有些意外,随即会意地笑了笑:
“我想这点时间我们还等得起。”
第九十七章
傅错在夜里醒来,病房里关着灯,只有病房外的走廊灯还亮着,光线透过靠门的一面窗户模模糊糊地照进来,他睡得昏沉,只觉得那面窗外的光像浅黄色的黄昏,然后他听见脚步声,从电梯的方向传来,又朝着这边走来,不是护士的脚步声,像是那天靴子叩在教堂地板上的声音。
黄昏色的窗外,映出一道模糊的人影,那不是Wilson医生,Wilson不是这个身高,也没有这个宽度的肩膀。
傅错在那一瞬清醒了,发现并不是幻觉,那身影出现在窗后,在他的门外停下,他想,这如果不是一个半夜潜入医院想谋杀他的某个高大英俊却谨小慎微的杀手,那就一定是他了。
门开了。
高二那年,他也是这样浑浑噩噩地躺在医院里,大半夜的,穿着黑色连帽衫,背着一背包现金的隋轻驰推开急症室的大门,口无遮拦地对AK说:“你电话里又没有说清什么情况,我以为他快死了。”
隋轻驰穿着一件轻薄的黑色卫衣,推开门站在病房门口,看见他,逆光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他把一只泛黄的驼色手提袋放下,朝他走过来,在他的病床边坐下,说:“我来了。”
病床因为隋轻驰坐下而微沉了一下,他的身体压在他的被子上,感觉那样的好,傅错看着他,努力克制住奔涌的情绪,低声说:“灯在门边,你把灯打开吧。”
“不用,你睡吧。不开灯我也看得见你。”
“隋轻驰,”傅错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属猫?”
“差不多,”隋轻驰点头,“我属虎,也算猫吧。”
他当然知道他属虎,而自己属牛,虽然大隋轻驰两岁,但其实隋轻驰是虎的末尾,而他是牛的开头,实际相差不到两岁,乐队解散后有一次AK喝醉了,在餐桌上抱怨难怪西风会解散,因为他们属相就不配,三头大傻牛和一只小老虎,草食动物和顶级掠食动物,能在一起组乐队就怪了!谭思说他无稽之谈。
但那天AK的话真的有刺伤到他,而那种刺伤感,在这一刻看见隋轻驰后不经意间想起来,又觉得格外对不起他。对不起这头小老虎。
“对不起。”他看着隋轻驰说。
隋轻驰的喉咙滚了一下:“傅错,你不想我跟着你死,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那我告诉你了。”
隋轻驰没有说话,垂眸点了下头。
房间里太昏暗,他看不清隋轻驰的表情,便说:“你把灯打开吧,我没做化疗,没掉什么头发,别害怕。”
隋轻驰叹息一声从床边起身,伸手去碰开关时留下一句:“我又没有在怕……”
灯亮了,傅错看着隋轻驰坐回来,他看起来很像今早在电视里看到的样子,头发还维持着造型师给他做过的造型,一层层像浪一样,叠得很好看,就是额头处垂下来几绺,像被雨点打湿的麦草,有一点小狼狈。
隋轻驰把前额垂落的头发拨上去:“有点乱吗?”
“……你答应过我不抽烟的。”傅错说。
隋轻驰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没有抽烟。真的。”他抬手抚了抚脖子,清了下嗓子,“就是有点累了,休息一段时间还是能好起来的。”
护士推门进来,提醒家属探病时间到晚上12点。
隋轻驰回了声OK,又用英文说我飞了十几个小时过来看他,刚下飞机就过来了,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傅错看着隋轻驰的侧脸,他在对那位护士微笑,印象中这是隋轻驰第一次利用自己的外表。
护士长十分通情达理地让他留到一点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