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三眼黑猫
因为之前被小朋友吓到,几乎是六神无主的跑了出来,所以对于自己住在几楼又是从哪栋楼里跑出来的,宋观一点印象都没有。如今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干瘪的钱包,没有身份证,没有通讯工具,没有任何联系的人的联系方式……照眼下这个情形发展,他今天莫非是要睡大街的节奏?
这一切真是悲剧极了。可见人倒霉起来,真是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宋观掐着手里头半成品状态的青蛙,抑郁非常地抬起脸来的时候,就看到斜对面坐着一对小情侣正甜甜蜜蜜的在哪儿卿卿我我,那腻歪劲简直方圆一米内都能飘散出粉红色的红心泡泡。
宋观:“……”
卧槽!
宋观顿时更阴郁了。
——麻痹!为什么别人就可以笑的跟朵傻逼花似的!还能抱着妹子唧唧歪歪求么么哒!而他就只能坐在角落里阴郁的折着青蛙!还为自己被强制规划好的变态基佬路线发愁到眉毛都要秃光?!
想到这里,宋观简直是要怨念爆棚,特别想站起来高呼一句“烧死这帮异性恋!”
大约是他眼神太过怨念了,那对小情侣都若有所觉的回头看了一眼窗边的方向,原本都是随意一瞥,看清楚宋观的模样的时候,倒是都纷纷怔了一下。
说起来,宋观此刻这身壳子,倒的确是长得很不错的。十五岁的少年,白色衬衣,一头黑色的短发,是最简单的模样,还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因为坐在窗边的缘故,被阳光勾勒出一个薄薄的轮廓,他人在阳光清浅里,倒的确是有种很叫人微微那么一动心的气质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如果宋观没有抬头的话。
他这一抬头,气场顿时改变的生生能让人打个哆嗦。那个幽怨的眼神和周身低迷的仿佛徘徊者无数冤死鬼的气场是怎么回事?更不要说他手边一堆五颜六色的纸青蛙,手里还捏着一只,除了让人觉得诡异灵异之外,实在很难有别的感受。可能是没料到被自己暗中观察着的两个小情侣居然会回头,两厢视线对视上时,宋观手上力道一个没拿捏准,手头半成型的青蛙就这么断了脑袋。倒三角的身子被生生扯成两截,纸制青蛙尖尖的脑壳轻飘飘的掉在了桌上,一个词概括那就是死不瞑目,特别的凶残。
那对小情侣看完宋观扭过头后都不敢腻在一块儿了,连桌上的甜点都没吃多少就直接拎起了包走人,就跟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们似的。
宋观盯着两人远去,半晌又低头默默的折青蛙去了。这个负心的世界,他感觉好累,再也不会爱了……个鬼啊!
宋观愤愤将手里的青蛙团成一团摔在桌上,下次见到死鸡蛋,他一定要一拳爆了它的脑壳,让它好好体会一下蛋碎的真正含义,太过分了好么!太秀下限了好么!宋观狠狠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睡大街就睡大街啊,反正他也不想回“家”,像那种储物间摆满了见不得人的东西的房子,谁想回去啊?他一点都不想回好么!
一直磨蹭到晚上九点半,再过半个小时甜品店就要关门了,宋观这才不得不正式面对这个悲催的事实,因为他之前光顾着生闷气,坚定的走着变扭路线不肯直视问题所在,于是他今天大概真要睡大街了……正在宋观纠结的不得了,抑郁非常的在纸青蛙的屁股上写上了“脑残三百九十五号”的时候,有人突然得拍了他的肩,不那么正经的声音,带笑:“小宋观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宋观愣了一下。
这样说话的语调很特别,尾音上扬着,相当的具有标志性。会用上“小宋观”这个称呼来喊他的,似乎除了今天中午见到那个看着不像好人的“云叔叔”之外,也就没有别人了。
宋观这样想着,回头果真便见着一顶黑色的南瓜帽。看见这南瓜帽,宋观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今天不用睡大街了?
帽子的主人不客气的挨着他坐下,并把宋观往里头推进了一个位置。坐下后,年轻的男人一只手搭在宋观椅子后背上,笑眯眯地凑了过来揉乱了宋观的头发,挑着眉:“你当初搬出来的时候是怎么保证的?”
这个“云叔叔”宋观也只见过一面,但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好歹遇见一个认得的人,总是会让人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宋观的心稍微定了一定,心定归心定,但摸头是不被允许的事情,扯住对方没轻没重揉着他头发的手,宋观把那只手按到桌上。然而对方问的这话却不大好接,思忖了片刻,最后宋观含糊着模棱两可的胡诌:“今天例外。”
对方笑着“哦”了一声,追问:“什么例外?”
宋观当然没有什么“实话”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瞄见桌上一张特惠单,来了灵感,扯过来放到对方面前,一指:“那,你看到这个没?今天搞活动,全部半价。”
对方看着菜单半晌,最后歪着脑袋敲了敲桌子:“于是你就坐在这里一直吃?”
宋观回想了一下,“嗯”了一声。
这话倒不算说谎。
云叔叔似想到什么,摇头笑了一声:“心情不好?”
宋观一脸郁卒的:“……”
云叔叔拍拍他的肩膀:“你四叔他……也是关心你。”
宋观:“……”
等等,这个突然出现的四叔又是怎么回事啊?
对话发展的方向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云叔见宋观没说话便以为是个默认的意思,叹口气:“明天我要去见你四叔,把你的照片给他。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四叔是谁啊?那是谁啊?还有眼前这个云叔是怎么回事啊??
直到这个时候,宋观才发现,自己打从上一目开始就抱怨的问题,好像到了现在都没有问那只死鸡蛋——系统君你敢不敢给出一张详细人物关系表!
但见对方一直含笑的看着自己,宋观觉得有点苦逼,这一回的人物关系太复杂了,各种叔啊叔啊的,谁知道那都是谁啊。抹了一把脸,话他是没有什么想说的,多说多错。视线落在桌上那一堆五颜六色的纸青蛙身上,这些青蛙无一例外都是他怨念下的产物。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折青蛙,从小养成的习惯。想了想,宋观伸手默默将自己折了一个下午加上半个晚上的纸青蛙,用手拢了拢,然后他把这三百九十五个青蛙往云叔面前一推,说:“这个给四叔。”
云叔看着面前这一堆纸青蛙愣了愣,然后捏着一个仔细看了看,抬头看了看宋观,又低头看了看青蛙:“你要给这个?”
宋观坦然地点了点头。
云叔:“你真的要送这个?”他生了一双桃花眼,怎么看都显得轻佻,欲言又止的,“你……一般送的,不应该是千纸鹤么。”顿了顿,颠来倒去的竟然还是那句话,“你真的,要送这些青蛙?”
妈蛋。
谁会心情不好的时候折千纸鹤啊?
苦逼的时候果断折青蛙才是王道!
宋观一脸肯定说:“没错,就送这个。”
这好歹也是他辛辛苦苦花了好多时间才折出来的好么,丢掉太可惜了,果然还是废物利用一下送给别人比较好。
云叔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青蛙,说:“你上面写着……”
宋观不等他把这句质疑的话说完,就自发的凑过去十分自觉的解释说:“你说那些字啊。”宋观捞出一只红色的纸青蛙,“其实,这每一个脑残标号,都代表着一个一种病痛。”宋观天马行空的开始扯淡,将那只青蛙按在桌上,然后又按着青蛙的屁股让它跳了一跳,“看,像这样,跳出去,病痛就没了。”最后总结,“所以说,这,其实是一种祝福。”
云叔:“……”
最后云叔把宋观送回家,对于回“家”这事,宋观心里还真是很复杂,因为心里太过复杂了,路上宋观有话没话地和云叔说话,随口问了一句:“云叔,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的?”
云叔笑了笑,这当然不能告诉宋观他脖子上的玉坠,还有皮带上都被装了定位追踪器。拎着一袋子纸青蛙,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翘着嘴角说:“明知道四叔每天九点都会命人打电话给你查岗,你也敢跑出去不回来?胆子很大嘛,你当初费闹了很久才搬出来的,不怕他到时候派人把你强行拎回去?”按了电梯楼层的层数,又说,“电话是小章有接的,说你到现在都没每回来。”靠过去捏了一把宋观的脸,“刚好我今天来给你拍照片,也没走远,你四叔就打发我过来找你了。”笑嘻嘻的,“我可是把周围一圈全都给找遍了才找到的你,你四叔那边我也帮你求情了,你说,你怎么感谢我?”
这句话漏洞很明显,那位四叔显然管“宋观”管得很严,九点钟电话查岗,发现人不见到联系云叔找人,这中间怎么说也要花去个十分钟,而云叔出门找人,来到宋观所在的地方,哪怕是再快呢,也是要个十五分钟的吧,掐去路程花费的时间,总还要算上个停车的时间,于是这样推算的话,云叔基本上是出发了之后就直奔着宋观所在的地方来的。
不过宋观倒是因为对这谈话并不太上心的缘故,所以并没觉察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这个人要说话就好好说啊,捏人脸算什么回事。宋观从对方提着的那一袋子青蛙里捞出一把,然后往对方面前一递:“我给你折两百只青蛙好不好?”